“嬿婉,前路荊棘,人各有命。”進忠對他人可沒有半點多愁善感,他這人唯一的良心隻用在了眼前人身上。


    衛嬿婉收起了那些在宮中無用的柔情,與進忠說:“這宮裏永遠還會有新的孩子出生,但皇上對嫡子總是特殊的。若想保證永琮成為唯一的嫡子,最有效的辦法便是確保後位一直空懸,你該去找欽天監再聊一聊了。”


    進忠點點頭,“我知道,你好好休息吧,我已在皇上麵前,給如懿上了不敬皇後的眼藥,明日還有一出大戲。”


    衛嬿婉倒是笑了:“明日的戲也是你演,又不是我演。”


    六月十五,皇後梓宮移觀德殿,今上感懷追舊,以誌哀悼。


    “舉哀!”禮部侍郎楊永斌高唱,拉開了這一日序幕。


    和敬公主領著七阿哥永琮祭祀行禮,送他們的皇額娘最後一程。


    一眾阿哥公主們跪在靈前哭天抹淚,就連一歲多的八阿哥都被嘉貴妃扶著跪在身邊,掐了一把哭得痛哭流涕。


    如懿狐疑看向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永珹,就聽見嘉貴妃低聲對他說:“不是叫你別哭嗎!”


    永珹可憐兮兮回應:“額娘……我害怕……”


    “你個沒用的!”嘉貴妃偷著戳了戳這個“沒用的”孩子。


    如懿的心放到了肚子裏,是啊,靈堂森嚴,沒本事的孩子害怕也是應該。她提醒身邊也是瑟瑟發抖的永琪:“永琪,記住嫻娘娘的話,別哭。”


    皇上在前頭一通感懷溫凊慈闈,他眼淚都浸濕了兩條帕子,“進忠”陪在身邊,緊著給他換帕子,說些安慰的話。


    結果皇上一個轉身,卻見別人都哭得跟個淚人兒一樣,就永琪垂眼冷漠看著地磚,一副眼不見為淨的模樣!


    他質問:“永琪,你為何對你嫡母這般冷漠,一滴眼淚也沒有啊?”


    永琪怔怔地道:“兒臣見皇阿瑪與嫻娘娘過於哀傷,想著還要照顧長輩,不敢過於悲痛傷身。”


    “駱賓王七歲寫《詠鵝》,如今永琪七歲亦是挺會掛念朕與嫻貴妃?果真是年始七歲業老成啊!”


    如懿這聽不出好賴話的,還以為皇上是真心誇讚永琪,立刻急著表功:“臣妾悉心教導——”


    皇上一個巴掌就抽了過去!


    “就悉心教導出這麽個不孝之子?”皇上盛怒之下,對著如懿與永琪就是破口大罵:“孝賢皇後是永琪嫡母,如今崩逝,你身為貴妃,閉門安睡,夜不奔喪不說,還教永琪不悲不痛?朕怎麽會有你這樣寡廉鮮恥的貴妃、這樣不忠不孝的兒子!”


    如懿傻了眼,又祭出了那句名言:“皇上,臣妾並無此意啊!若您執意認為,臣妾百口莫辯。”


    “衛嬿婉”跪立起來,進忠真是有副好腦子,當初如懿為純貴妃說了什麽,如今他悉數還給她,也算是她上輩子作孽,這輩子受著!


    “皇上息怒,嫻貴妃與五阿哥也算為了您的龍體思量,並非是有心教五阿哥不孝啊!”


    嘉貴妃聽著都差點幸災樂禍笑出來,真是硬生生咬住舌尖才憋住了!“衛嬿婉”可真是火上澆油的一把好手!


    “無心都這樣!若是有心隻怕孝賢皇後早就在嫻貴妃的‘有心’下崩逝了吧?”皇上怒不可遏,臉色徹底陰沉。“你以為自己貴為貴妃,又出身烏拉那拉氏,怕是早就盼著今日,好實現你母儀天下的妄想!是不是!”


    如懿向來並無急智,被指著鼻子戳開自己心中所想,更是不知該如何遮掩反駁,隻能一遍又一遍重複:“臣妾並無此意啊!臣妾百口莫辯!”


    “你根本是辯無可辯!你跟海蘭一丘之貉!沆瀣一氣!才會教出如此毫無孝悌之道的兒子!”皇上又怒又氣,臉色難看至極。


    永琪聽見了親額娘的名字,心裏的委屈也是開閘放水、傾瀉而下,他始終不懂是自己做錯了什麽?才害得額娘先是降了位份,後來甚至喪了命!這一瞬,他再也憋不住了,斷斷續續的哭喊辯駁:“兒臣沒有……額娘並非狐鼠之徒……”


    “朕就知道!你懷恨在心!”皇上一腳踢倒了這七歲的孩子,如懿卻連扶都不扶,也不知海蘭在地底下若能瞧見這一幕,會不會後悔自己枉為這麽個姐姐平白葬送了性命。


    自私自利的如懿隻想撇清自己,“皇上!臣妾實在不知永琪心裏對孝賢皇後——”


    “嫻娘娘不知?”璟瑟打斷反問:“您才說了自己悉心教導永琪,現在倒想推個幹淨?照我說,隻怕懷恨在心的並非一個什麽都不懂的七歲稚童,而是嫻娘娘您吧?”


    璟瑟這一拱火,皇上更是來了勁,要在富察皇後留下的子女麵前表達深情:“嫻貴妃言行悖亂,降位一等,永琪無人子之道,永無繼承大統可能!都拉下去!別再這裏丟人現眼!”


    出了這麽檔子事,一旁因海蘭曾告知其母是被富察皇後所害而也流不出眼淚的永璜,可算是慶幸福晉在帕子上抹了辣椒,促自己哭了出來。可皇阿瑪陰森森掃視過來,還是叫他寒毛直立。


    從景山回宮,他趕緊找了個機會湊到“衛嬿婉”身邊,想借著過去情誼,與這位新晉的寵妃套套皇阿瑪的意圖。


    進忠本想引誘他去皇上跟前表現,好越發叫皇上厭煩,可看在衛嬿婉對他有三分心軟的份上,難得發了善心,好言相勸:“您是知道的,在和敬公主心裏,她隻有端慧皇太子這一位兄長。如今孝賢皇後留下了七阿哥,她拚了命也會為這個弟弟保下太子之位。您貴為長子,位置尷尬,不如請病去了南苑,躲開爭端吧。”


    可爭端的戰利品卻是這千秋霸業,誰又禁得住誘惑呢?


    永璜口中言謝,心裏卻想“衛嬿婉”如今雖無永琮養母之名,卻是永琮養母之實,偏心那個詩文都背不上幾句的奶娃娃也是應該。至於璟瑟——嗬!沒了她那個皇額娘護著,她這般跋扈的性子,孕期急躁,與額駙拌嘴動起手來,有了個三長兩短,不也合乎情理?


    送走了永璜,進忠也是沒想到今日“衛嬿婉”車前如此熱鬧,傅恒竟然也找音濟圖行了方便,借著關愛璟瑟與永琮的名義進了侍衛隊。


    “姐姐走得可安詳?”傅恒看見“衛嬿婉”俏麗又有幾分倔強的臉龐,心生愧疚。


    “有和敬公主公主陪著,主兒走時並無遺憾。”進忠覺得傅恒整個人都怪裏怪氣,可人家畢竟剛死了長姐,他也不好多說什麽,隻撿著節哀的話安慰。


    傅恒看向“衛嬿婉”,忍不住同她交代:“訥親在張廷玉的推薦下,被皇上派往金川前線平定叛亂,連連受挫。”


    進忠也是不懂,他怎麽突然就與一個後宮嬪妃說起前朝政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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