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廚鄭二聽了小徒弟說和敬公主的魚要不行了,也是鬧心,“嘖!那魚送來我就瞧著活不久,那祖宗哪是釣魚,那是扯魚!魚嘴豁那麽老大一口子,她還拍暈過魚一次,這魚能活到現在也算奇跡了,快!撈上來,先做這條吧……就做道甪直魚羹,片了片兒也瞧不出魚品相好壞了。”


    因黑色缸底,小徒弟也沒瞧出來沉底的朱砂,光顧著撈了魚開膛破肚,好清理幹淨送給師父。


    這道甪直魚羹,就這麽稀裏糊塗進了富察皇後的食盒。


    甪直魚羹湯汁濃鬱鮮美,口感卻細膩爽口,沒半點魚腥,便是不常吃魚蝦的人,吃起來也不覺得無法入口。一直心覺虧欠,女兒日日彩衣娛親,自己卻給不了反饋的琅嬅,也少見了連用了兩碗。


    衛嬿婉看著她們母女二人相親相愛的畫麵,心中羨慕,她攢了銀錢,留給了春蟬,叫她在自己“失蹤”後,轉交額娘和弟弟,若這輩子佐祿沒了她這個做寵妃的姐姐罩著嬌慣,能自食其力,那些銀錢足夠他們娘倆所用了。


    三公主見今日皇額娘胃口極佳,笑得甚是歡喜,揚言明日要釣上更多的魚來。衛嬿婉瞧著心下歎氣,自知如此溫情,在她和額娘之間永遠也不可能存在,如此,她重生後都未來得及一見額娘,便也就……不遺憾了吧……


    到了晚間,卻急轉直下。


    琅嬅開始上腹灼燒疼痛,她慣是能忍的,不想東巡路上顯露出頹勢,可到了後半夜,便頻繁吐得厲害!見她甚至吐了血,衛嬿婉真是急瘋了,她明夜便要離去,偏偏今夜琅嬅病倒,她也不顧琅嬅同不同意了,急忙召見了齊太醫!也驚動了皇上!


    齊太醫多年行走宮中,是個極其謹慎的人,如可心所料,他的確有每晚堅持核查存藥情況的習慣,今晚發現朱砂缺了大半,他嚇了半死,正猶豫是否要上報聖上,便被富察皇後宮女急召,他輕輕掰開富察皇後的口腔一看——她口中內壁發棕,齒齦隱隱發色暗藍,的確是朱砂中毒無疑!


    “皇後如何了?”皇上心焦地問,內裏卻隱隱有些不耐煩,“你不是說皇後大好了麽,這又是怎麽了!”


    璟瑟趴在床邊,握著她額娘冰涼的手,“是啊!白日裏還好好的!額娘怎麽了?”


    齊太醫汗如雨下,不知自己該不該說出富察皇後是朱砂中毒,說出來自己會不會少說要頂一個看管草藥不利的罪名?他在宮裏當太醫這麽多年,醫者仁心,早早忘到腦後了!他不怕昧良心,隻在乎如何能平穩活下來。他正猶豫如何開口,太後也由福珈扶著款款走了進來。


    “皇後這是怎麽了?哀家一病,皇後也跟著病了?難不成是給哀家侍疾,累病了皇後不成?”太後本來正高興璟瑟認下了聯姻一事,慶幸親女無需遠嫁。結果夜裏聽說皇後病了!哼!她用過的招數,這麽快便學去了?“齊太醫,你說說,皇後怎麽了!”


    齊太醫被太後一瞪,更不敢說出真相。太後裝病裝得這麽順利還有他的“功勞”呢!太後這個口風,明顯是懷疑皇後也是裝病!


    望聞問切,他隻能磕磕絆絆先“問”些話茬,“這……敢問衛姑姑,皇後今日都進食了什麽?”


    衛嬿婉趕緊一一報了仔細。


    聽到甪直魚羹,齊太醫心裏歎氣,又是利用魚蝦送毒,這宮裏害人的手段還真是一成不變。他剛想開口,太後卻又陰陽怪氣起來,“體虛服藥之人該禁食腥味,皇後久病成醫做不到,自律忌口也做不到麽?”


    這更是懷疑皇後故意裝病,好叫皇上收回成命。


    “皇祖母!”璟瑟忍不住維護額娘,“是孫女不懂事,胡鬧釣了魚給皇額娘獻寶,且今日禦廚做得清淡,皇額娘才不想落了孫女的麵子,勉強用了些。皇額娘最是按行自抑,您——”


    “好了好了,璟瑟也是一片孝心,”皇上對璟瑟是打心底愛護的,怕這個被慣得暴脾氣的女兒頂撞太後,落個不孝的名聲,趕緊攔住她的話茬,把錯往自己身上攬,“若是如此,朕也該帶著孩子們換些別的閑趣,明日便不垂釣了,改——改對景吟詩作畫!璟瑟你既已快要出嫁,也該收斂一點,別再像個淘小子摸魚撒網的,合該文雅些!”


    一句話既攔住了女兒頂撞祖母,也暗示安慰了太後璟瑟聯姻蒙古一事不會生變,看在她即將出嫁的份上,別和她計較了。


    璟瑟在如今才兩歲多的純貴妃所出璟妍出生前,長久以來,一直是宮中唯一安穩活下來的公主,她能被慣成這個性子,除了皇上與舅家嬌縱,太後以前也沒少寵著捧著。畢竟對阿哥們有所偏愛,可能會引起後宮生變,對唯一的公主且又是中宮嫡女寵愛,則無需顧及太多其他考慮。璟瑟又生得像富察皇後,國色天香,兼之其母未有的靈動,哪個瞧了不喜呢!


    終究是真心疼愛過的孫女,若不是隻能二選一,太後也不想如此,便偃旗息鼓,沒再追究璟瑟沒大沒小,隻看向齊太醫,“皇後如何了?可是誤食了魚羹?”


    太後這哪是問句,從故意改口誤食,根本就是定性了啊!齊太醫隻能點頭稱是,“魚蝦與娘娘日常所服藥物相衝,在體內生了食毒,微臣稍後給娘娘換個清熱解毒的方子,小心將養就是了。”


    他想著自己私下開個解毒的方子,把此事彌補了,也不用擔丟了朱砂的罪責,皆大歡喜。


    可第二日,齊太醫去給太後請平安脈時,卻被暗示——


    “哀家想著,皇後體弱,這次該是好好將養一段時日,省得無力送璟瑟出嫁,齊太醫意下如何啊?”


    這便是暗示富察皇後就這麽病著挺好,最好病到璟瑟三月嫁人,省得她一有精神就和自己對著幹!


    和事事順著她,甚至能為了自己前途昧下自己姑母之死真相的如懿相比,富察琅嬅這個兒媳婦,終究是不得太後的心。且她已應了如懿,隻要辦成璟瑟聯姻蒙古一事,便幫她複起。富察皇後病著,那她這個貴妃,不自然就能抖擻起來?


    純貴妃?在太後心裏,她一個漢人女子,三阿哥又是個憨傻的,再如何也越不過如懿去。


    “太後娘娘說的是,微臣一定好好幫皇後娘娘養護身體。”齊太醫擦著額上冷汗,解毒藥材都減半,拖長病程便是了,這種事他沒少做,被皇上或三公主問起來,說些病去如抽絲的安慰便是了。禦船上甚至隻有他一個太醫,病例用藥更是好遮掩。


    一直半睡半醒、昏昏沉沉的琅嬅直到第二日過午才悠悠清醒,她服了藥,卻怎麽都覺得不對勁。


    久病成醫她確實做不到,可她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這次發病與以往症狀都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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