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得了“進忠”轉達長春宮宮女傳話,傅恒也顧不得和張廷玉糾纏不清了,“皇上,太後娘娘年歲漸長,皇後娘娘大病初愈,今日舟車勞頓,兩位都還是該盡早歇息,奴才家中母親與福晉每每聊起這些女人家的話題便停不下來,您看是否……”


    “明早還要趕路,”皇上看向“進忠”,“去傳話叫二位都先早些安置吧,公主們的嫁妝有禮部煩惱呢,東巡路還長,莫頭一晚就累病了。”


    張廷玉心覺不好,太後過於急躁了。果不其然,皇上叫他先走,反而留下了傅恒。


    傅恒在張廷玉走後,立刻給他上眼藥:“皇上,奴才白日裏才知道科爾沁部求娶一事,怎麽太後今晚就發難了!勢必是——”


    “什麽發難!講得這般難聽!”皇上截斷了他的話,挑眉看他:“你就沒給你姐姐通風報信?”


    傅恒挺直腰板:“怎麽會!後宮不得幹政!更何況姐姐那般端莊的性子,知道此事,怕要打碎要往肚子裏咽,舍了璟瑟去蒙古。她舍得,我可舍不得!”


    “叫你說的,科爾沁是刀山火海不成!”皇上嘴上罵傅恒,心裏倒是對這個看著長大的弟弟安心幾分,他尚且年輕,性子魯莽耿直也不為過,還有得磨煉,需他教導,且他全心全意為的是皇後與璟瑟,那點私心明明白白擺出來,就是胳膊肘往裏拐,人之常情罷了。


    反而是張廷玉,讓他頭痛不已。張廷玉不但是先帝遺臣,更是兩代皇子師傅,皇上不得不捧著他,可他年歲漸長,人老了便固執已見,看不慣新政新策,可有這麽個師父在前頭反對,導致皇上多起政令無法推開。今晚,本來張廷玉冒頭要求璟瑟和親蒙古,皇上本還以為真是這老頭又要他謹遵孝道。


    可太後同時叫了皇後過去,給璟瑟添嫁妝,皇上便立刻疑心張廷玉與太後私下有過聯絡!


    皇上並非太後親子,縱使平日裏母慈子孝一派祥和,兩人始終隔著一道紗,太後越過自己私聯朝臣,這在皇上眼裏,幾乎是完全無法忍受的!


    傅恒這般心疼侄女,都不敢往親姐姐那裏送消息,給他吹枕邊風,而是冒著被指責無理取鬧的風險來他這裏與張廷玉辯論。太後非親非故,卻私聯上了這位總理事務王大臣,為親女謀前程?


    皇上心裏不可能不別扭。


    “你先回去吧,今日也累了,朕去與皇後透個底,此事……再議吧。”


    傅恒見好就收,乖乖告退了。他賭的不是皇上有多心疼璟瑟,而是賭的皇上有多不滿張廷玉。


    皇上來時,琅嬅剛卸了頭簪,幸而還未卸妝容,瞧起來還是那副好氣色的模樣,她佯裝無事發生,仍舊笑盈盈迎他:“您怎麽來了?不是叫臣妾與皇額娘早些歇息嗎?您自己怎麽倒還奔波起來了。”


    皇上自己的臉半藏在暗淡的燈光陰影裏,凝視著鏡前的發妻,“你瞧著氣色好上許多。”


    富察皇後卸了耳鉗,轉身與皇上笑著抱怨:“可不是!我這般好氣色,嬿婉那丫頭竟還瞎緊張,看臣妾與皇額娘說話時有些吞吞吐吐,還以為臣妾又不舒服了,請了齊太醫來,倒險些嚇著皇額娘。”


    皇上繼續發問:“皇額娘請你去聊了些什麽?叫你吞吞吐吐了?”


    “今夜皇額娘叫臣妾過去突然便說要給璟瑟添嫁妝,還是她老人家當初封貴妃時的先帝賞賜,這般好東西,恒媞妹妹都還未出嫁,她卻要給璟瑟,臣妾哪裏好意思?隻能拿了咱們大婚時的先帝賞賜出來,可總怕禮輕,一時之間也想不到別的,便有些口笨舌拙的。”富察皇後好似有些不好意思地掩了下唇,“說真的,再給恒媞妹妹添些什麽好呢?璟瑟年幼,我心裏便沒把嫁妝一事提起日程,如今想來,怕不是皇額娘點我,太未對恒媞妹妹上心吧?這可真是我的錯處……”


    琅嬅說著說著便有些無措,依賴地看向丈夫,仿佛真以為是太後點撥她沒對恒媞的婚事上心一般。


    見琅嬅這副樣子,皇上心裏那點自我膨脹的驕傲得到了滿足,他走過去攬住發妻,抱在懷中,低聲提醒她:“皇額娘不是嫌你對恒媞的婚事不上心,她是對璟瑟的婚事太上心!科爾沁部求娶嫡出公主。”


    琅嬅一下捏緊了皇上的衣服:“璟瑟不能嫁!”


    “嗬!傅恒剛還與朕講,不敢告訴你,怕你識大體重大局,將他寶貝侄女嫁出去了。”


    琅嬅也顧不上丈夫高興與否了,“璟瑟那性子隻能在臣妾眼皮底下,不怕您再責罰她,她今日在車上還一路都在同臣妾別扭,就這執拗的性子,日後隻能求選個好脾氣的丈夫,哪怕無甚官職都可,隻要可留她在京中看顧。”


    “她還在氣什麽!”皇上放開琅嬅,轉身端坐床邊。


    琅嬅知道她不該再說了,可她和女兒一樣,對永璉的死耿耿於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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