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城裏的百姓都去丹鳳門外瞻仰天顏,竹卿也想去湊熱鬧,想起玉衡的叮囑又悻悻坐了回去。


    一個人無聊,隻能抓住潤禾多問幾句。


    “潤禾,你認識我嗎?”


    潤禾無奈道:“姑娘這不是開玩笑嗎,我伺候了姑娘這麽久,哪能不認得姑娘。”


    花狸見了舊主,早喵喵著爬上了竹卿的膝頭又舔又聞,竹卿高興不已:“這貓倒是和我親近。”


    潤禾笑道:“這貓是姑娘從小養大的,當年和姑娘親一些。”


    花狸已從掌心大的小貓長成了威風凜凜的大貓,毛發油光水滑有著獨特的斑紋,綠寶石般的眼睛敏銳的看著四周,立起耳朵聽著動靜。


    “潤禾,宋公子他…人怎麽樣?”竹卿佯裝不在意道。


    潤禾正把剛洗好的衣裳往繩子上晾,聞言動作慢了下來,思索著如何回答。


    昨夜衛勉抱著暈過去的竹卿過來,她嚇了一跳,還沒等她高興多久衛勉就吩咐了她好多事。


    昨夜竹卿睡著後,衛勉又細細叮囑了她。


    她隻能小心謹慎,不敢露出一點破綻來:“公子人很好,如今是羽林軍統領了。也很喜歡姑娘,姑娘走丟的這段時間,公子不知道有多傷心,不過好在姑娘回來了。”


    潤禾不擅長撒謊,說了幾句幹巴巴的話就說不下去,轉了話茬道:“姑娘中午想吃什麽,我去給姑娘做吧,看姑娘瘦了不少,這一路定然很辛苦。”


    竹卿也不知吃什麽,摸著花狸腦袋隨口道:“吃什麽都行,你看著做。”


    潤禾回了聲“好”,晾完衣裳準備買菜,正要出門之際竹卿忙喊道:“你買幾壇子酒回來唄,好久沒喝都饞壞了。”


    潤禾莞爾。


    人道春困秋乏,吃過午飯竹卿自覺視線模糊眼皮打架,回房睡覺去了。


    潤禾看著剛拆封還沒喝一口的蘭桂芳,搖搖頭收好。


    出了唐家,玉衡誌得意滿。


    衛勉頻頻看來的目光被玉衡察覺,玉衡道:“你是不是想問我說了什麽才讓唐頤這麽快就答應了?”


    衛勉的沉默已代他開口。唐家對玉衡的態度不止是厭惡,還有痛恨,如今玉衡帶來了竹卿的消息,卻還是要竹卿嫁入王府,唐家怎麽會不揪心。


    “青池的性命,加上蘇葉。”玉衡勝券在握,“唐家知道青池對竹卿有多重要,有青池一人在手,不管是唐家還是她,都不得不答應。”


    玉衡又道:“羽林軍安排妥當了嗎?”


    衛勉道:“已返回各宮開始守衛巡邏,一切如常,將軍放心。”


    沒了後顧之憂,玉衡即刻去找竹卿。


    竹卿正窩在榻上抱著三個酒壇子挨個嚐味道,見玉衡來了忙拿出新酒杯來,斟上滿滿一杯桂酒遞過去。


    玉衡卻不接,拿起她喝剩的半杯殘酒嚐了,仍將杯子放回她麵前。


    竹卿不意他會喝自己的剩酒,還沒張口臉先紅了一半,把桂酒給他:“宋公子嚐嚐這個。”拿起自己的酒杯添酒時卻躊躇了。


    “怎麽,你嫌我用了你的酒杯?”玉衡壓低了聲線,聽在竹卿耳中似有隻手在心裏撓著。


    “沒有。”竹卿倒上石榴酒,和玉衡碰杯,掩唇喝下。


    玉衡的視線順著酒杯的空隙看過去,竹卿聰明的用指尖一撚,他雙唇碰過的那半便輕巧的轉到了外側,她便喝的他沒碰過的另一半。


    小小心思。


    玉衡的笑隱匿於酒杯之下,盡吞於腹內。


    還她酒杯時他故意把自己那半放在她麵前,不料被她發覺還巧妙的避開。


    “你自己喝的石榴酒,怎麽給我倒了桂酒?”玉衡瞟一眼酒壇,欣然發問。


    竹卿臉頰一熱,緩緩道:“石榴酒有酸味,我不知公子喝不喝得慣,桂酒香氣馥鬱,入口甜香,很多人都喜歡,我就當公子也喜歡吧。”


    這話一出,玉衡不禁輕笑,語氣也輕快起來:“你倒是會為我考慮。”


    “宋公子不喜歡?”


    “喜歡。”玉衡不禁伸手蹭了蹭竹卿的臉,“不止是酒,還有你。”


    竹卿聞言羞的無地自容,玉衡看她的目光如同一汪不見底的深水,滿滿的深情和熾熱溺的她躲也躲不開,偏偏他又好看的不得了,竹卿心道,還沒喝多少酒,她就要先醉了。


    “宋公子…這樣看著我做什麽…”竹卿終於受不住這目光的注視,微微側首。


    玉衡偏要裝作沒事人的樣子,鎮定道:“看看而已。”


    三壇酒快要見底,玉衡才開始懊悔,明日要帶她去見唐家人,怎麽能讓她醉醺醺的去。可麵前的竹卿卻隻是微醉,神智尚未十分不清,玉衡要扶她去休息,她還能客氣的拒絕,表示可以自己走。


    “我記得你以前三杯倒,現在酒量這麽好了?”玉衡試探著問道。


    竹卿反問道:“你喝過荔枝酒嗎?”


    玉衡道:“沒有。”


    “嶺南和長安相隔千裏,你當然沒喝過,但是我喝過,還是我自己釀的。”竹卿喝了酒,說話不似剛才那般拘謹,玉衡有意讓她多說幾句話,隻是寵溺的看著她,問道:“你還會釀酒?”


    竹卿似醉非醉,頭枕在胳膊上倚著靠枕半眯著眼睛看玉衡,雙頰通紅,還不忘回答玉衡的話:“當然了,五六月剛成熟的荔枝用來釀酒是最好的,三個月後拿出來不知道有多好喝,黃嬸家的荔枝跟雞蛋一樣大,比蜜糖還甜…”


    “剛開壇的荔枝酒我能喝好多,荔枝酒喝多了身上就不疼了…”竹卿突然伏在桌上哭了起來,“你不知道,我手也疼腳也疼…”


    不好對人言的委屈對人說了出來,竹卿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玉衡抱過她在懷中,心疼之色溢於言表,原來她是為了止住疼痛才喝出了這番酒量。


    遂以下頜貼著她額頭,撫著後背哄她,起先竹卿還有意識的推了他兩下,慢慢的懷中的人已有了困意合上了眼睛。


    玉衡抱起她安置好,依依不舍離開。


    回到王府,躺到自己床上,玉衡回想晚上的一切,如同做夢一般不真實。


    竹卿昨日初見她時的羞澀純真,今日待他何等柔情,倘若能當以前的事都沒有發生過,這樣過一輩子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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