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到家就找到宋承,把竹卿認祖歸宗的事告訴宋承與何氏。


    聞此變故,兩人也是麵麵相覷,臉上的顏色豐富多變。


    宋承暗想,要早知道竹卿是唐頤遺失在外頭的女兒,他哪還用得著費盡心思阻止玉衡和竹卿的婚事,侍郎家的二小姐嫁給玉衡,門第也不低了,還讓玉衡以命相搏,王府差點後繼無人。


    何氏也道:“唐二姑娘竟有這般福氣,流落在外二十年還能找到,官人這下可盡管放心了吧。”


    宋承正喂發妻吃藥,還不忘細心的擦去何氏嘴角的藥漬,言語中多有欣慰:“自從答應了衡兒和竹卿的婚事,這孩子最近話都多了,見人也有了笑臉,大夫說他傷好的差不多了,趕在月底提親之前,定能好起來。”


    何氏低頭笑:“這孩子死心眼的樣子,不知道像誰?”抬頭帶了調侃的目光看向丈夫。


    “你就說像我好了。”宋承亦笑道,“還有十幾日就要去提親,按說該你這做母親的去,你身子不好來來回回麻煩,還是我替你去吧。”


    何氏身子實在是不好,平日連屋都很少出,玉衡自傷後她又驚又怕,臥床不起已有多日,聽宋承這樣說,也就應了。


    “隻是如何向聖上交代?”何氏蹙起眉頭,“他們畢竟…”


    宋承擺手:“無妨,衡兒要和竹卿定親的事我一早就回了皇兄,她不過一個女子,來日力單勢薄能翻出什麽浪來,現在還有唐家牽製著她,為了唐家她也不敢,隻待他倆成婚有了孩子,她還能如何?”


    “官人考慮周到…”


    盡管這麽說,何氏還是止不住的憂心。


    既認了唐頤,竹卿不免要去唐家見其他親人。


    最重要的就是白夫人。


    竹卿以為白氏會不喜歡她這個突如其來的女兒,沒想到白氏對她很是客氣。


    不在乎是她曾救過唐時昌,她又是個女兒,若是兒子,來分唐家家產,竹卿不信白氏還能笑得這麽和善。


    竹卿一母同胞的哥哥唐時硯,聽聞今日妹妹回家,特意告假,等竹卿過來。


    和白氏的話說的差不多時,白氏對身旁的侍女道:“襄雲,去叫兩位少爺和四小姐過來,還有她大嫂嫂和侄子,也一起叫來。”


    竹卿知道,這是讓她見唐家的幾位兄弟姐妹了。


    一陣功夫,白氏的屋裏呼啦啦坐滿了一堆人。


    從唐時硯開始,一一行禮問候。


    唐時硯今年二十四歲,娶了銀青光祿大夫家的三小姐林氏,現如今兒子已經兩歲。


    竹卿對著兄長和大嫂彎腰行禮,唐時硯作為哥哥隻是點頭微笑,倒是林氏,親自起身扶她。


    白氏又喚過唐時昌和另一個年紀小點的女孩,笑吟吟道:“這是你三弟時昌,你見過的,我就不多說了。”親熱的攬過女孩的肩膀道:“這是你四妹妹時荔,她姨娘懷她時喜歡吃荔枝,所以就取了這麽個名,你不在家的時候就這麽一個女孩,我喜歡的跟什麽似的。”


    原來唐時荔不是白氏生的,而是姨娘的孩子,不過看唐時荔也很親近白氏,應該關係還不錯的。


    唐時昌和唐時荔叫了“二姐姐”,竹卿也很友好地回了聲“三弟,四妹”。


    又互相贈了見麵禮。


    唐家的幾個孩子長相都不凡,男子英俊文雅,女孩嬌俏靈動。


    竹卿回想起唐頤,又看看白氏,唐頤本就是很好看的中年男人,白氏又貌美,生的孩子好看不足為奇。


    竹卿又想起劉媽媽說她的眼睛像唐頤,可下半張臉像極了她的生母,她母親也該是個頂好看的女子吧。


    眾人都見過麵,白氏道:“你第一次見你哥哥,想是有話要說,不如去和你哥哥嫂嫂說些悄悄話吧,我就不拘你了,廚房已經備了飯菜,說完話一起過來吃個午飯。”


    竹卿看了眼唐時硯,柔聲道:“多謝夫人。”


    唐時硯和林氏道:“母親,兒子兒媳先下去了。”


    竹卿一路默默跟在唐時硯後麵走著,林氏陪著她,偶爾說笑兩句,後麵有下人抱著她剛兩歲的兒子。


    到了兄嫂屋裏,林氏知道他們兄妹自有話說,哄著兒子出去了,也沒留一個下人在房裏。


    方才人多,竹卿連唐時硯的長相都沒看清,等坐下來她才細細打量她這位兄長。


    聽玉衡說唐時硯為宗正寺丞,掌管皇室宗族譜牒,玉衡還玩笑道說不定他報世子的文書宗譜,就是唐時硯過手的。


    唐時硯雖才二十四,可也穩重老成,見竹卿無話,沉吟道:“這些年你在外麵受苦了,父親尋你多年,沒想到你就在長安附近。”


    竹卿搖頭:“有師父護著我,他對我很好,也沒怎麽受苦。”


    又道:“哥哥,你還記得母親長什麽樣嗎?”


    提及亡母,唐時硯胸口一窒,母親去世時他才四歲,二十年前的記憶實在太模糊。


    他隻記得生母是個很溫柔的女子,說話做事都是輕輕的,僅存的零碎畫麵不過是母親教他識字陪他玩。


    唐時硯搖頭:“二十年了,我也記不清了。”


    “哥哥討厭過我嗎?”竹卿道,“如果不是我的出生,母親不會傷心欲絕以至早逝,讓哥哥小小年紀就沒了母親。”


    她沒有兒時的記憶,可唐時硯是真真切切感受到母愛的人,失去母親對他來說才更傷心。


    唐時硯微愣,幽幽道:“我從沒有這麽想過,我和父親一樣,想早些讓你回家。你生下來的時候劉媽媽帶我去看過你,隻記得你白白小小的一團,劉媽媽說以後我就有妹妹了,讓我好好保護你…”


    他還沒來得及長大,長到能保護母親和妹妹的時候,她們就已經雙雙消失在他的生活裏了。


    “你是我唯一一母同胞的妹妹,我比父親更希望你還活著。”


    “那祖母呢…”竹卿問道,這才是害死她娘的罪魁禍首。


    唐時硯伸出右手,用左手揉搓著手指,毫不在意道:“死了。我知道是她害死了母親,八歲那年冬天下過雪,我從背後推了她,讓她摔了一跤…”


    竹卿眼皮一跳,難以置信。


    “全家上下沒有一個人知道是我幹的,都當做是老年人腿腳不便出了意外。”唐時硯不複方才的溫和,“母親過世時,我覺得自己一夜之間就長大了,不再是無知孩童,也覺得該為母親報仇。”


    他還小的時候就見過祖母是如何欺負母親的,罰跪不說,還趁父親不在用各種各樣的理由磋磨母親,隻是這些不必告訴竹卿,她隻知道母親大仇得報即可。


    竹卿慢吞吞道:“哥哥既然瞞得這樣好,那為何還要告訴我?”


    “你是我胞妹,自然該知道真相。”唐時硯靜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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