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常說上山容易下山難，她們回去正好相反。一口氣買了許多東西，著實分量不輕，還要上山，這下竹卿有點後悔下來的時候沒有牽馬了。
艱難把物什搬進屋裏，兩手凍的通紅，在熱水裏泡了好久才緩過來，兩人四隻手放在一個盆子裏，你捏捏我，我戳戳你，也是好一番嬉鬧。
新年越來越近了，各個院子都掛滿了紅燈籠，很是喜氣，聽管庫房的夥計說今年還買了不少煙花。
他們住在山裏，冬天幹燥，也避免火星崩落點燃樹枝引發山火，從來不允許放煙花，隻能在院裏放幾串鞭炮過過年，個人也不允許私自帶煙花進山。這次門主允許采購過年物品的人買些小小的煙火棒，也是意想不到的好事！
從臘月二十四這天開始，都忙了起來。一個個都開始打掃自己的住所，走到哪裏都是塵土飛揚的場麵。竹卿不光打掃了自己屋，還幫青池也收拾了一番。
二十六這天，廚房裏的師傅們更是熱火朝天的忙碌。劈柴火，蒸包子蒸饅頭忙的不可開交。沒事做的眾人都去幫忙，男的劈柴摞柴火，女的調餡包包子做饅頭。
竹卿自告奮勇去包包子，但在一起時間長些的同門都知道她包子包的奇醜無比，看不出褶子來，都不讓她靠近案板。竹卿無奈隻能將做好的包子端到後廚，坐在灶前看著火。
這也有個好處，離得近能最先嚐到包子的味道，竹卿邊往鍋裏添柴邊吃著包子，等著下一鍋蒸熟。
就是這麽個簡單的活，因為人數眾多而從早到晚忙了一早上。等到包包子的姐妹們手酸了，劈柴火的師兄們和添柴火的竹卿腰也痛了的時候，包子終於做完了。
整整幾大盆的包子，也隻夠吃三四天的量，大廚神色痛苦，雙手猛捶胸口。
同樣的事在三十晚上的時候又重複了一次，但不同的是竹卿終於坐上了桌去包餃子，而不是去添柴火。
餃子不能放太久，太久會粘還會涼。隻能輪換著包餃子吃餃子，確保每個人都能吃上熱熱的餃子。
那些不會包餃子的師兄們也不閑著，像岑山和青池還有幾個地位高的師叔們是不會來參與小輩們的熱鬧的，還有一些看守門戶的衛士，各自有職責的夥計，都沒空來吃餃子。他們就負責將餃子送到各處，不會落下一人。
吃完了不太團圓的團圓飯，眾人開始四處玩鬧拜年，在空地上燃著煙花棒，一派喜氣洋洋。
等眾人漸漸散去，竹卿跑到青池屋裏去拜年。
三個頭磕過又說了吉祥話，竹卿收到了一個大紅包，不用打開竹卿就知道是什麽，每年都是自己屬相的金錁子，每年都隨著年齡增長多一個，今年大概有十七個吧。
師父也太破費了些。
這樣的喧囂一直持續到過完元宵節，街上的花燈逐漸撤去，喜慶的氛圍變成平常。
這下大家都開始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沒出正月，就有四五個人下山。
到了二月裏，竹卿也隨著朝月去了兩次，回回一招斃命。
時間久了，竹卿慢慢察覺出來最近的任務並不像以往那麽頻繁。
青池以前也跟她零零散散講過一些舊事。
當年門主無意中救了還是五皇子的聖上，五皇子性格開朗愛交朋友，年齡相仿，因此兩人也常來往。
此時朝中已有太子，自然沒有儲位紛爭，可太子剛過三十四歲生辰不久，就突發心疾而死。
儲位空空缺，諸皇子蠢蠢欲動。其中以二皇子四皇子爭奪最為激烈，二皇子因年長在朝中有不少人支持，四皇子遠在封地聽聞太子薨逝，也心思活絡起來。而七皇子從小被寵成淘氣貪玩的性子，隻知吃喝玩樂，不在正事上用心，更不在乎儲位。
而當時的五皇子，手中既無多少兵權又無人脈，關鍵時刻想起了岑山和青池。
玉鏡門成立之初隻是個不入流的小門派，收錢就能辦事，成員多是無家可歸或被官府捉拿的能人異士。後經老門主發揚光大，買下一塊山頭做總壇，收留流浪小孩教授武功為之所用，也吸引了一些江湖遊俠。
岑山帶來五皇子的消息，老門主意識到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如果五皇子能順利登基，玉鏡門的勢力將會進一步擴大，且不用擔心受到朝廷和官府的製約。
得到玉鏡門和朝廷部分勢力的支持後，五皇子開始了奪嫡之路。
玉鏡門的密探開始四處搜查線索，江湖上來往收集各種情報以及其他皇子的動向。尤其是遠在封地的四皇子，在前往京城的路上受到多次截殺。
先皇因太子的死受到重創，已是命不久矣。此時越早動手越占得先機，二皇子在朝中的勢力多遭玉鏡門暗殺，而四皇子，等他趕到京城時五皇子已經得了冊封的詔書，他的趕來正中太子下懷，即刻以造反為由，盡誅其黨羽。
聖上登基後，朝堂並不穩定，一些老臣並不臣服於聖人。玉鏡門就四處搜尋朝臣逆反的證據，得到準許後不留痕跡的暗殺。
如此幾年朝堂漸穩，玉鏡門的江湖勢力也不容易小覷，開始經商置產，也依然如往常一樣接著出手闊綽的雇單。
可這樣也不免樹大招風，玉鏡門勢力壯大，在朝中牽涉不少，難免受到聖上猜忌，但又不得不用。青池隱隱約約感受到了危險，曾經提醒過岑山，岑山卻不以為意。
岑山覺得自己對聖上有救命之恩，在奪位時又立下大功，聖上不可能不顧惜。
對比，青池也無法。
如今天下太平，朝堂平靜，一切都在向前推進，能收到的雇單也比之前少了很多。這樣一來，就有很多人無事可做，甚至有人空閑會隨著鏢局押鏢，鏢局也願意請一些高手來做保護，出的銀子也不少。
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等到了三月，天氣暖和起來，吹來的風也還是冷，比起冬天來又柔和了許多。
沈則的信，就是這個時候被風吹過來的。
兩個月沒有去過急遞鋪，剛去就被老板塞了一封信在手中，找了個無人的角落拆開，竹卿細細讀了起來。
原來沈則在送走竹卿後就得了風寒大病一場，他本身有舊疾，那日送別後寒氣入體，斷斷續續病了三個多月才好。
病剛好就偷偷摸摸讓小廝給竹卿寄了信來，信上問竹卿手上的凍瘡還癢嗎有沒有好好擦藥，還說雲滄縣下了場雪，不過隻有一層，讓竹卿天寒務必添衣服不要再得風寒了，絮絮叨叨關心之意溢於言表。
最後一句寫著如果有空，盼望竹卿能回信過去。
竹卿小心將信疊好捂在胸口，仿佛一絲暖流湧入心底。
回去之後想寫封回信，研好墨潤潤筆，卻遲遲寫不出第一個字。
竹卿覺得心中似乎有千萬句話要說，可下筆時一句也說不出來。
埋頭想了許久，竹卿還是擱下了筆。
“等我想好的時候再回信吧。”竹卿心想。
最後，沈則的信被竹卿收在首飾盒子的夾層裏小心放好。
半個月月後，竹卿得知了青池要去北疆的消息。
“師父要去北疆？難不成朝廷要開始在邊塞用兵了？”
“不是用兵，不過我看也差不了多少了。”青池開始磨劍。
“那你去做什麽？投軍？”
“…”
長久的沉默。
“不是投軍。聽說邊塞最近細作出沒頻繁，大將袁紹輝為此頭疼不已，派出七八個小隊也才抓到幾個敵方細作。我跟聖上自薦，要求去前線勘察敵情。”青池手在劍鋒上蹭了蹭，覺得不太鋒利又繼續磨了起來，“這次和上次去雲南不一樣，我們是光明正大秉了聖意去。還要挑選十五個擅長情報的人一起去，另外再去五名功夫好的。”
竹卿聽到要去關外，當即問道：“那我去嗎？”
青池皺眉：“你去做什麽？軍中都是男人，你一個姑娘家去多有不便，湊這個熱鬧做什麽！何況要真打起仗來危險重重，這可是要命的事！”
“誰說都是男人，軍中不是有盥洗衣物的漂婦嘛…再說我雖不能上陣殺敵，但可以跟著軍醫熬藥煎藥救治傷員，我輕功好，傳個信也行啊…”竹卿絞盡腦汁地為自己去北疆找借口，“您不是說我功夫長進不少，這不剛好可以證實一下？”
青池從來都縱著她，但這件事上，絲毫沒有鬆口。
竹卿不死心，拿了花木蘭婦好梁紅玉這些有名的女將舉例子來說服青池。
青池被她一日三四次纏的沒辦法，隻好說出實情：“軍機要事，聖上並沒言明可帶女子前往邊關…”
“那師父問問聖上？”
青池語塞，他這個小徒弟可真是膽大，這能直言嗎？
心裏這麽想，他也想爭取試試，讓竹卿去邊塞長長見識也好，總好過在這裏虛度，就是危險了些。
青池站在聖上的書房裏，說明了來意。
聖上穩坐龍椅中，似乎想起什麽來，問道：“朕記得多年前你收養了一個女孩，好像叫…竹卿？是她嗎？”
青池躬身：“回陛下，正是她。她聽聞微臣要去邊疆，說自己也要為國效力，如今她功夫大成，不遜於男子，所以求微臣帶她同去。軍情乃要事，臣不敢擅自做主，故來請陛下的旨意。”
“既然如此，帶她去就是，古往今來多少巾幗不讓須眉，女子未必不如男兒，她又是你的養女，朕沒有什麽不放心的。不止她，再有功夫好的也帶上一兩個，事情辦的好了，回來有賞。”
如此一來，竹卿心願達成，聽聞還能帶人前去，竹卿想帶上朝月和小師妹。
去問二人的意思時，朝月表示自己有輕微的潔癖，不願去滿是男人汗臭味的地方。小師妹一聽消息就興奮起來，跟竹卿討論著要帶什麽衣裳，開始準備行裝。
二十個人很快就挑好了，均是門中拔尖的高手。男人多有保家衛國之心，一聽此事紛紛願往。
令竹卿意想不到的是，這次去的人裏，還有玉衡。
更奇怪的是，他不在那二十個人裏，而是跟青池竹卿一樣，是單獨出來的人選。
雖然好奇，她也不願意問。青池不告訴她的事就說明她不該知道，該她知道的，青池也不會遮掩。
隻是以後麵對玉衡這個人，就要更加謹慎了。
這次出行是奉旨，他們出發的消息北疆大軍會在他們到達前兩日知曉，軍中自會做好準備。
路途遙遠，有了聖旨就可以用官驛的驛馬，吃食花費不用他們出一分錢。
有了去雲南的經驗，這次竹卿完全不會掉隊，全程跟著隊伍。小師妹更不必說了，她的身體素質比竹卿還強些。
隻是青池沒想到，很快問題就來了。繁華郡縣還好，驛馬三十多匹足夠替換，可到了偏遠地區的郡縣，最多隻有十五匹驛馬。
二十四個人，換十五匹馬，怎麽看怎麽不夠。想去買幾匹好馬，結果小地方馬市的馬匹還是小崽子。無奈之下隻能硬著頭皮去下一站驛站，為了照顧沒有休息的馬匹，竹卿小師妹和幾個身量輕的騎沒輪換的馬，重些的騎新驛馬。
終於，在驛馬們累死之前，北疆大營到了。
北疆屯兵大概七八萬人，每五百人為一屯。占地規模極大，竹卿看到這麽大場麵時震驚的說不出話來，回頭去看小師妹，她也是張大了嘴合不上下巴。
青池帶著玉衡去見幾位統帥將領，另有人帶著竹卿他們去住處。
竹卿和小師妹被特殊照顧分到了一個小小的帳篷單獨居住，剩下的人十人一帳自己挑選和誰同住。
收拾好後，竹卿帶著小師妹出了帳篷，準備四處看看，正好碰上回來的青池。
“你倆幹什麽去？”
竹卿道：“我和小鈴鐺想去走走，認認路。”
青池搖搖頭：“你們初來乍到，這麽多帳子走丟了怎麽辦，別再被當成細作抓起來。一會有人送飯過來，吃了飯自然會有人帶我們去周圍看環境，自己別亂跑。”
“知道了。”竹卿連連答應，和小師妹又回了帳子裏。
艱難把物什搬進屋裏，兩手凍的通紅，在熱水裏泡了好久才緩過來，兩人四隻手放在一個盆子裏，你捏捏我，我戳戳你，也是好一番嬉鬧。
新年越來越近了，各個院子都掛滿了紅燈籠，很是喜氣，聽管庫房的夥計說今年還買了不少煙花。
他們住在山裏，冬天幹燥，也避免火星崩落點燃樹枝引發山火，從來不允許放煙花，隻能在院裏放幾串鞭炮過過年，個人也不允許私自帶煙花進山。這次門主允許采購過年物品的人買些小小的煙火棒，也是意想不到的好事！
從臘月二十四這天開始，都忙了起來。一個個都開始打掃自己的住所，走到哪裏都是塵土飛揚的場麵。竹卿不光打掃了自己屋，還幫青池也收拾了一番。
二十六這天，廚房裏的師傅們更是熱火朝天的忙碌。劈柴火，蒸包子蒸饅頭忙的不可開交。沒事做的眾人都去幫忙，男的劈柴摞柴火，女的調餡包包子做饅頭。
竹卿自告奮勇去包包子，但在一起時間長些的同門都知道她包子包的奇醜無比，看不出褶子來，都不讓她靠近案板。竹卿無奈隻能將做好的包子端到後廚，坐在灶前看著火。
這也有個好處，離得近能最先嚐到包子的味道，竹卿邊往鍋裏添柴邊吃著包子，等著下一鍋蒸熟。
就是這麽個簡單的活，因為人數眾多而從早到晚忙了一早上。等到包包子的姐妹們手酸了，劈柴火的師兄們和添柴火的竹卿腰也痛了的時候，包子終於做完了。
整整幾大盆的包子，也隻夠吃三四天的量，大廚神色痛苦，雙手猛捶胸口。
同樣的事在三十晚上的時候又重複了一次，但不同的是竹卿終於坐上了桌去包餃子，而不是去添柴火。
餃子不能放太久，太久會粘還會涼。隻能輪換著包餃子吃餃子，確保每個人都能吃上熱熱的餃子。
那些不會包餃子的師兄們也不閑著，像岑山和青池還有幾個地位高的師叔們是不會來參與小輩們的熱鬧的，還有一些看守門戶的衛士，各自有職責的夥計，都沒空來吃餃子。他們就負責將餃子送到各處，不會落下一人。
吃完了不太團圓的團圓飯，眾人開始四處玩鬧拜年，在空地上燃著煙花棒，一派喜氣洋洋。
等眾人漸漸散去，竹卿跑到青池屋裏去拜年。
三個頭磕過又說了吉祥話，竹卿收到了一個大紅包，不用打開竹卿就知道是什麽，每年都是自己屬相的金錁子，每年都隨著年齡增長多一個，今年大概有十七個吧。
師父也太破費了些。
這樣的喧囂一直持續到過完元宵節，街上的花燈逐漸撤去，喜慶的氛圍變成平常。
這下大家都開始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沒出正月，就有四五個人下山。
到了二月裏，竹卿也隨著朝月去了兩次，回回一招斃命。
時間久了，竹卿慢慢察覺出來最近的任務並不像以往那麽頻繁。
青池以前也跟她零零散散講過一些舊事。
當年門主無意中救了還是五皇子的聖上，五皇子性格開朗愛交朋友，年齡相仿，因此兩人也常來往。
此時朝中已有太子，自然沒有儲位紛爭，可太子剛過三十四歲生辰不久，就突發心疾而死。
儲位空空缺，諸皇子蠢蠢欲動。其中以二皇子四皇子爭奪最為激烈，二皇子因年長在朝中有不少人支持，四皇子遠在封地聽聞太子薨逝，也心思活絡起來。而七皇子從小被寵成淘氣貪玩的性子，隻知吃喝玩樂，不在正事上用心，更不在乎儲位。
而當時的五皇子，手中既無多少兵權又無人脈，關鍵時刻想起了岑山和青池。
玉鏡門成立之初隻是個不入流的小門派，收錢就能辦事，成員多是無家可歸或被官府捉拿的能人異士。後經老門主發揚光大，買下一塊山頭做總壇，收留流浪小孩教授武功為之所用，也吸引了一些江湖遊俠。
岑山帶來五皇子的消息，老門主意識到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如果五皇子能順利登基，玉鏡門的勢力將會進一步擴大，且不用擔心受到朝廷和官府的製約。
得到玉鏡門和朝廷部分勢力的支持後，五皇子開始了奪嫡之路。
玉鏡門的密探開始四處搜查線索，江湖上來往收集各種情報以及其他皇子的動向。尤其是遠在封地的四皇子，在前往京城的路上受到多次截殺。
先皇因太子的死受到重創，已是命不久矣。此時越早動手越占得先機，二皇子在朝中的勢力多遭玉鏡門暗殺，而四皇子，等他趕到京城時五皇子已經得了冊封的詔書，他的趕來正中太子下懷，即刻以造反為由，盡誅其黨羽。
聖上登基後，朝堂並不穩定，一些老臣並不臣服於聖人。玉鏡門就四處搜尋朝臣逆反的證據，得到準許後不留痕跡的暗殺。
如此幾年朝堂漸穩，玉鏡門的江湖勢力也不容易小覷，開始經商置產，也依然如往常一樣接著出手闊綽的雇單。
可這樣也不免樹大招風，玉鏡門勢力壯大，在朝中牽涉不少，難免受到聖上猜忌，但又不得不用。青池隱隱約約感受到了危險，曾經提醒過岑山，岑山卻不以為意。
岑山覺得自己對聖上有救命之恩，在奪位時又立下大功，聖上不可能不顧惜。
對比，青池也無法。
如今天下太平，朝堂平靜，一切都在向前推進，能收到的雇單也比之前少了很多。這樣一來，就有很多人無事可做，甚至有人空閑會隨著鏢局押鏢，鏢局也願意請一些高手來做保護，出的銀子也不少。
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等到了三月，天氣暖和起來，吹來的風也還是冷，比起冬天來又柔和了許多。
沈則的信，就是這個時候被風吹過來的。
兩個月沒有去過急遞鋪，剛去就被老板塞了一封信在手中，找了個無人的角落拆開，竹卿細細讀了起來。
原來沈則在送走竹卿後就得了風寒大病一場，他本身有舊疾，那日送別後寒氣入體，斷斷續續病了三個多月才好。
病剛好就偷偷摸摸讓小廝給竹卿寄了信來，信上問竹卿手上的凍瘡還癢嗎有沒有好好擦藥，還說雲滄縣下了場雪，不過隻有一層，讓竹卿天寒務必添衣服不要再得風寒了，絮絮叨叨關心之意溢於言表。
最後一句寫著如果有空，盼望竹卿能回信過去。
竹卿小心將信疊好捂在胸口，仿佛一絲暖流湧入心底。
回去之後想寫封回信，研好墨潤潤筆，卻遲遲寫不出第一個字。
竹卿覺得心中似乎有千萬句話要說，可下筆時一句也說不出來。
埋頭想了許久，竹卿還是擱下了筆。
“等我想好的時候再回信吧。”竹卿心想。
最後，沈則的信被竹卿收在首飾盒子的夾層裏小心放好。
半個月月後，竹卿得知了青池要去北疆的消息。
“師父要去北疆？難不成朝廷要開始在邊塞用兵了？”
“不是用兵，不過我看也差不了多少了。”青池開始磨劍。
“那你去做什麽？投軍？”
“…”
長久的沉默。
“不是投軍。聽說邊塞最近細作出沒頻繁，大將袁紹輝為此頭疼不已，派出七八個小隊也才抓到幾個敵方細作。我跟聖上自薦，要求去前線勘察敵情。”青池手在劍鋒上蹭了蹭，覺得不太鋒利又繼續磨了起來，“這次和上次去雲南不一樣，我們是光明正大秉了聖意去。還要挑選十五個擅長情報的人一起去，另外再去五名功夫好的。”
竹卿聽到要去關外，當即問道：“那我去嗎？”
青池皺眉：“你去做什麽？軍中都是男人，你一個姑娘家去多有不便，湊這個熱鬧做什麽！何況要真打起仗來危險重重，這可是要命的事！”
“誰說都是男人，軍中不是有盥洗衣物的漂婦嘛…再說我雖不能上陣殺敵，但可以跟著軍醫熬藥煎藥救治傷員，我輕功好，傳個信也行啊…”竹卿絞盡腦汁地為自己去北疆找借口，“您不是說我功夫長進不少，這不剛好可以證實一下？”
青池從來都縱著她，但這件事上，絲毫沒有鬆口。
竹卿不死心，拿了花木蘭婦好梁紅玉這些有名的女將舉例子來說服青池。
青池被她一日三四次纏的沒辦法，隻好說出實情：“軍機要事，聖上並沒言明可帶女子前往邊關…”
“那師父問問聖上？”
青池語塞，他這個小徒弟可真是膽大，這能直言嗎？
心裏這麽想，他也想爭取試試，讓竹卿去邊塞長長見識也好，總好過在這裏虛度，就是危險了些。
青池站在聖上的書房裏，說明了來意。
聖上穩坐龍椅中，似乎想起什麽來，問道：“朕記得多年前你收養了一個女孩，好像叫…竹卿？是她嗎？”
青池躬身：“回陛下，正是她。她聽聞微臣要去邊疆，說自己也要為國效力，如今她功夫大成，不遜於男子，所以求微臣帶她同去。軍情乃要事，臣不敢擅自做主，故來請陛下的旨意。”
“既然如此，帶她去就是，古往今來多少巾幗不讓須眉，女子未必不如男兒，她又是你的養女，朕沒有什麽不放心的。不止她，再有功夫好的也帶上一兩個，事情辦的好了，回來有賞。”
如此一來，竹卿心願達成，聽聞還能帶人前去，竹卿想帶上朝月和小師妹。
去問二人的意思時，朝月表示自己有輕微的潔癖，不願去滿是男人汗臭味的地方。小師妹一聽消息就興奮起來，跟竹卿討論著要帶什麽衣裳，開始準備行裝。
二十個人很快就挑好了，均是門中拔尖的高手。男人多有保家衛國之心，一聽此事紛紛願往。
令竹卿意想不到的是，這次去的人裏，還有玉衡。
更奇怪的是，他不在那二十個人裏，而是跟青池竹卿一樣，是單獨出來的人選。
雖然好奇，她也不願意問。青池不告訴她的事就說明她不該知道，該她知道的，青池也不會遮掩。
隻是以後麵對玉衡這個人，就要更加謹慎了。
這次出行是奉旨，他們出發的消息北疆大軍會在他們到達前兩日知曉，軍中自會做好準備。
路途遙遠，有了聖旨就可以用官驛的驛馬，吃食花費不用他們出一分錢。
有了去雲南的經驗，這次竹卿完全不會掉隊，全程跟著隊伍。小師妹更不必說了，她的身體素質比竹卿還強些。
隻是青池沒想到，很快問題就來了。繁華郡縣還好，驛馬三十多匹足夠替換，可到了偏遠地區的郡縣，最多隻有十五匹驛馬。
二十四個人，換十五匹馬，怎麽看怎麽不夠。想去買幾匹好馬，結果小地方馬市的馬匹還是小崽子。無奈之下隻能硬著頭皮去下一站驛站，為了照顧沒有休息的馬匹，竹卿小師妹和幾個身量輕的騎沒輪換的馬，重些的騎新驛馬。
終於，在驛馬們累死之前，北疆大營到了。
北疆屯兵大概七八萬人，每五百人為一屯。占地規模極大，竹卿看到這麽大場麵時震驚的說不出話來，回頭去看小師妹，她也是張大了嘴合不上下巴。
青池帶著玉衡去見幾位統帥將領，另有人帶著竹卿他們去住處。
竹卿和小師妹被特殊照顧分到了一個小小的帳篷單獨居住，剩下的人十人一帳自己挑選和誰同住。
收拾好後，竹卿帶著小師妹出了帳篷，準備四處看看，正好碰上回來的青池。
“你倆幹什麽去？”
竹卿道：“我和小鈴鐺想去走走，認認路。”
青池搖搖頭：“你們初來乍到，這麽多帳子走丟了怎麽辦，別再被當成細作抓起來。一會有人送飯過來，吃了飯自然會有人帶我們去周圍看環境，自己別亂跑。”
“知道了。”竹卿連連答應，和小師妹又回了帳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