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有說有笑地走了約一刻鍾,終於看到了牧場花田的一角。


    這裏在工作日是放養牲畜的地方——清晨時分,村民們便會去牧場把除了牛以外的牲畜放到花田讓它們自由活動;黃昏時分,村民們在歸家的時候就會把牲畜們重新趕回牧場給它們喂麥子製成的飼料。


    但在休息日裏,隻會有部分有善心的村民自發地給牲畜們喂飼料,不會有村民把牲畜們放到花田裏,於是花田便成了孩子們的遊樂場。


    大約是大家都不約而同地想在休息日偷個懶的緣故,所以當三個人走到花田邊上的時候,花田還沒有一個人。


    西菲諾一邊喊著“太好了,可以獨占花田了”一邊拉著特蕾莎跑進了花田裏,開心地用小手握著特蕾莎的手,給她介紹哪種花更香,而特蕾莎則在一邊微笑著給西菲諾介紹花的品種和香調,又帶著西菲諾向花田深處走去。


    這樣祥和的場景對羅希亞而言如同夢境一般——她總覺得以前夢到過類似的場景,但因為這一夢境過於美好而顯得不真實,所以她又很快從旁觀帶來的幸福感中抽離出來——一直沉溺於夢境隻會讓她變得軟弱,生出多餘的情感。


    但什麽感情才算是多餘的情感呢?為什麽必須要讓自己沉浸在痛苦之中呢?為什麽享受幸福會讓自己變得軟弱呢?她之前又都是為了什麽而戰鬥呢?


    在羅希亞出於慣性想要抑製自己的幸福感增加的時候,記憶的空白又讓她轉而對這一慣性思維產生了疑問。在求知欲的驅使下,她的手伸向了口袋中的備忘錄。


    此時,她才想起來拒絕特蕾莎的邀請的真正理由:她需要抽出時間來從備忘錄中提煉出有效信息,而一個休息日正是可以靜下心來做這件事的絕佳機會。


    於是,羅希亞坐在了花田邊上,從備忘錄的末尾撕下一張空白的紙,開始繼續翻看備忘錄。


    第八篇日記是自記下第七篇日記的整整一個月後才寫下的,從這篇日記開始,她似乎開始慢慢走出了罪孽的陰影——當然,不排除實際上失去記憶之前的她並沒有走出來的可能性,隻不過她選擇了像剛剛那樣用慣性思維來壓抑自己情感迸發。


    1月x日:在行至特裏吉森的時候,我被特裏吉森境內瘋狂肆虐的疫病打倒了。我原以為讓疾病奪走我的生命就是我贖罪的途徑,畢竟比起一刀結束我的性命來說,還是讓我在疾病折磨中慢慢死去更痛苦一些。


    然而,實際上,即使是奪走了那麽多特裏吉森普通民眾性命的疫病也沒能成功奪走我的生命,因為東凰曾經針對類似的疫病研發出對應的特效藥,所以特蕾莎讓人從東凰把特效藥連著新的安眠香爐寄了過來。


    多虧了安達小姐快速的判斷和及時送達的特效藥,我才能僅花半個多月就痊愈,做到重新提筆在這本備忘錄上寫字。


    我很感激特蕾莎和安達小姐能如此不遺餘力地救下我的性命,而且在我養病的這段時間裏,特蕾莎還一直向我明確魔劍的危害性、我的生命的必要性以及紮斯提亞斯積極的未來走向。


    其實她的真實目的再明顯不過了,我知道她想要挽留我的性命,也很高興她能把我的生命放在如此重要的位置上。


    多虧了她,我未來的目標多了一項,那就是成為特蕾莎的助力之一,幫助她完成封印魔劍的任務。


    我深知魔劍的危害性,隻要所有魔劍使用者都因為過度使用魔劍而死,整個世界靈脈內的魔力就都會被吸幹。而且魔劍的封印條件極其苛刻,隻有五把魔劍的間隔距離不大於一米,魔劍才能被成功封印,所以在魔劍被成功封印前,我還不能死去。


    我曾問過魔劍的劍靈封印魔劍後會不會又被有心之人解封,讓其他人重蹈我的覆轍,但劍靈清醒的時間似乎也很有限——從前剛激活魔劍的時候,她還能保持大部分時間清醒,但近段時間大約是由於我的身體狀況不是很好,所以她也一直在沉眠,沒再回應我。


    總之,如果你已經遺忘了魔劍的危害性,那麽就請你務必記住以上內容,無論劍靈出於魔劍的惡性怎麽誘導你,你都不能再在非必要情況下過度使用火之魔劍。


    由於我從前在戰場上過度透支我的身體,我的身體也開始出現了各種各樣的副作用。


    雖然安達小姐的治愈術緩解了我身體上的副作用,但魔劍對記憶和靈魂生命力的吞噬是不可逆的,所以如果封印魔劍的過程不順利的話,我應該也沒多少年活頭了——不過我的性命在封印魔劍任務的結果出來以後就已經無足輕重了,所以也沒什麽好可惜的。


    說起來,大約是特蕾莎這幾天會在離開房間前幫我點上安眠香爐的緣故,我這幾天總是會夢到小時候的事情。


    其實小時候的事情我能記得的已經不多了,我最先開始遺忘的也是小時候的事情,既然這幾天夢到了,我也不知道這些記憶什麽時候又會被吞噬、被遺忘,所以便想著記錄一下。


    我不知道我的親生父母是誰,自我有記憶開始,我就一直在紮斯提亞斯的前任首相艾蕾亞大人的府裏長大,我不記得她收養我的原因,隻記得我的長相自我有記憶以來就遭受過諸多非議。


    大量的負麵評價積累起來一定是足以壓倒正常人的一塊巨石,之所以沒有用肯定的說法,是因為我現在已經不記得當時的感受了。


    在這種情況下,是艾蕾亞大人和尚且年幼的特蕾莎一起出麵力排眾議,為我爭取到了不少正常貴族應有的待遇,雖然非議仍然存在,但至少流言對我生活的影響已經被降到了最低。


    這樣回想起來,其實特蕾莎的本性從以前開始就沒有變,她在艾蕾亞大人充滿善意的指導下成長,也樂於在其他人迷茫的時候拉上他們一把,所以用溫和的月光來比喻其實很適合吧?


    但自重逢以後,我總覺得她有哪裏發生了一些變化:在談及性命的話題時,她的態度會比從前更強硬;在聽到沒能救下北部邊境的無辜居民的時候,她的神色比起從前會多幾分濃烈的哀傷;在成功救下我的時候,她臉上的笑容就好像她自己也從中得到了救贖一樣。


    我很想要了解她在我們分別的五年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但現在還不是時候,我要等到她自己願意開口的時候才能夠從她自己的口中得知一切。


    抱歉,不知不覺又自顧自地寫了一大堆感性的文字。如果你已經喪失了全部的記憶,看到上麵的內容一定會感到困惑吧?至於我和特蕾莎為什麽會分別,以及我和她分別以後的事情,就留到下篇日記再說吧……前提是如果我下次寫日記還記得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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