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勒托出宮以後,命王城軍的輕騎兵團團長帶著一支輕騎隊連夜從王城出發前往瓦特萊。


    然而,在他們抵達瓦特萊時,他們發現瓦特萊的領主埃薩·多雷托已經聚集了數隊雇傭兵,帶著瓦特萊的雇傭兵開始和瓦特萊的流寇打起了遊擊戰。


    進犯瓦特萊的流寇中有一半也不過是斯諾王國邊境伯爵領的雇傭兵,他們沒有經過係統的訓練,空有數量優勢而已。


    而瓦特萊的雇傭兵中有一名很有威信的隊長,她帶著雇傭兵以少數兵力連續圍剿了幾支流寇團後,那些貪生怕死的流寇倒是一下子跑了一半,剩餘的數百名“流寇”確實是斯諾王國抽調過來埋伏的步兵,瓦特萊的雇傭兵們一時拿他們也沒有辦法,也隻能通過遊擊戰互相消耗。


    當埃薩將戰報報給趕過來的騎兵團長的時候,騎兵團長也沒想到埃薩竟能做到這份上。


    在來瓦特萊之前,他還想著若是有閑散流寇幹擾的話,斯諾王國埋伏的兵士們可能還會使出聲東擊西之策,導致他們和這些步兵僵持不下,但既然埃薩已經幫助他們把閑散流寇收拾掉了,他們騎兵團就可以大展身手集中擊退斯諾王國殘留下來的步兵了。


    因此,騎兵團長高興得和埃薩連夜製定了進攻策略,第二天由他們主動出擊,瓦特萊的雇傭兵先如往常一般以遊擊打散斯諾王國的步兵陣列,再由王城的騎兵團一舉進攻擊退那些殘餘的“流寇”,原本僵持不下的瓦特萊流寇戰局便在一周內速戰速決了。


    當勝利的戰報送回王城後沒過多少天,騎兵團長便和埃薩帶著騎兵和雇傭兵們返回了王城,依照慣例,托比沙賞賜了有功的騎兵團和雇傭兵們,授予騎兵團長男爵的爵位,也對埃薩刮目相看起來。


    但埃薩心裏也清楚,若非希爾文借著護送支援糧食的名頭暗中調了一批精兵到瓦特萊臨時充實雇傭兵數量,他是不可能擊退那些閑散的流寇的。


    經瓦特萊流寇進犯一事後,托比沙對巴勒托這枚棋子的信任度終究還是降低了不少。


    而巴勒托事後回想起托比沙發怒時說的隻言片語後,也猜出這一狀怕是身為外交大臣的沙蒂給告上去的,也自然對沙蒂存了些不滿,沙蒂在感受到巴勒托的敵意以後,勢必會為此做點什麽的。


    不過比起這些,在瓦特萊一戰結束後,各位貴族主張盡快開展財政大臣殿選的聲音越來越大,托比沙也想著財政大臣的位置不能一直空著,現如今那些煩人的瑣事都已經料理幹淨了,確實是該開展殿選了。


    因此,托比沙把上個月從各封臣和貴族選出的強力封臣名單挑了出來,一邊看著這些封臣的檔案,一邊思索起來。


    第一個封臣是艾雷思·多馬恩的獨生子亞德·多馬恩,雖然亞德·多馬恩已經承襲了艾雷思的爵位,按理來說確實是合適的人選,但他年僅十三,尚未成年,這樣的小孩子實在是難掌財政大權。


    第二個封臣是涅特的領主雷頓·涅特,雖說涅特一族從數百年前起就是涅特的封臣,其一族的姓氏也是從前的小國王所賜,但其有知情不報涅特重大蝗災的罪責在,又是巴勒托力薦的人選,這幾個月一連串事情下來,托比沙很難對這位伯爵抱有信任。


    第三個封臣則是後起之秀希爾文·波斯提亞,這位年輕的女伯爵在卡帕和涅特重大旱災的應急處置和護送工作都做得讓人挑不出錯,不過她妹妹安妮·波斯提亞曾經的立場總歸是讓人有些忌憚,這樣的棋子不是不可用,而是需得謹慎使用。


    若是真的用上了,還是得讓索菲特盯緊一點。


    雖然這三個強力封臣都有可指摘之處,但眼下也確實是沒有更好的人才可用,其他的封臣貴族不是膽小如鼠就是聞風而動的牆頭草,實在難堪大任。


    至於最終的人選,還是要通過召集三位強力封臣入宮好好考驗一番才能敲定。


    想到這裏,托比沙便讓內侍官發布公告通知三位候選人於三日後入宮參加殿選。


    當希爾文收到殿選通知的時候,她正在書房裏獨自下著西洋棋,她用白馬吃掉了黑色的象,又用黑色的兵吃掉了相鄰的白後,但即便如此,這盤棋局離將軍還差得遠。


    卡帕和涅特的重大旱災和瓦特萊一戰給朝局帶來的影響如同多米諾骨牌一樣,一步步削減了托比沙對以巴勒托軍事大臣為首的守舊派貴族的信任——正如當年守舊派貴族以一篇篇檄文擊垮托比沙對艾蕾亞的信任一般。


    托比沙是個多疑的人,當年可以因為守舊派的一麵之詞對自己的妻子起疑心,如今自然也可以因為守舊派的昏聵無能對這些守舊派失去信心,但這一著棋也會讓巴勒托對一直處於中立的沙蒂心生疑竇,和沙蒂針鋒相對,從而激化二者之間的矛盾。


    拜巴勒托所賜,沙蒂這會兒沒空理會希爾文,希爾文也開始慢慢恢複先前的社交活動。


    “大人,多馬恩伯爵登門拜訪,在下已引導他到會客廳等候。”


    在希爾文思考棋盤上的局勢時,管家敲了敲書房的門,向希爾文傳達有客來訪的信息。


    “你去泡一壺紅茶到會客廳吧,我現在過去。”


    管家收到指示後,對著希爾文鞠了一躬便離開了,希爾文也整理了一番著裝,走到會客廳麵客。


    會客廳裏的客人是一位銀發金瞳的小男孩,他有些拘謹地坐在沙發上,臉上掛著的是與其年齡不相符的沉穩,這位便是承襲了艾雷思爵位的亞德·多馬恩。


    他見到希爾文便站了起來,對著希爾文微微鞠了一躬:“方才路過波斯提亞府邸,便想著來看看波斯提亞大人的住所,多有叨擾,請您見諒。”


    “不礙事,左右也是在府中閑著,倒是沒想到多馬恩大人會造訪此處,反而讓您久等了。您也不必客氣,坐吧。”


    亞德聽到希爾文的話後,也不再客氣,乖乖地坐回沙發上,此時管家上前奉上泡好的紅茶就退下了,亞德也識趣地讓跟在自己身邊的貼身侍女離開會客廳在門外等候。


    “您此番前來,想必也是為了陛下下發的殿選通知吧?”


    “果然一切都瞞不過您,希爾文大人。但我隻是受您信中的引導行事而已,至於為什麽會被眾臣信賴,我不是很明白。”


    “令尊的薨逝固然令人惋惜,但多馬恩一族的附庸也一直緊盯著多馬恩一族的發展,您能妥善完成多馬恩府下人暴亂的事後處置,並將多馬恩府剩下的爛攤子處理好,保住那些附庸們的飯碗,他們自然會對您感恩戴德。”


    “說真的,如果不是您一直通過信件指點我該如何處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所以我此番前來也是為了感謝您。”


    “這些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若是多馬恩一族出現崩盤,這個國家的根基也會受到不小的影響,但大多數人都隻考慮到自身的利益,不能客觀地評估多馬恩家族的影響力。


    我也隻是意識到了這一點,才暗中幫襯一把。不過現在我也是殿選的一員,您此番前來怕是影響不好。”


    “其實我也明白,多馬恩家族的附庸會推選我也不過是想要從中獲利罷了。現在不管我再怎麽努力,多馬恩家族短時間內也不可能再回到從前的光景了,但他們總覺得隻要我能和父親一樣坐上財政大臣的位置,他們就能和原來一樣沾光過上富裕生活。


    但陛下不一樣,他的考量肯定和那些附庸們不一樣,他不可能會讓一個尚未成年的伯爵坐上那個位置的。”


    “您又怎麽知道陛下不會呢?”


    “因為我尚且年幼,資質不足……”


    “若是陛下打從心底裏就認為您不可能入選,他還會讓您參加殿選嗎?”


    “這……”


    “雖然作為您的競爭者由我說這話不合適,不過您不必顧慮那麽多,隻需要放寬心準備便是。退一步說,若是您真的沒被陛下選中,您也可以趁機清掉一波見風使舵的狗,這不也是一個可以從中甄選忠仆的機會嗎?”


    “您說的有道理……唉,本來我這次前來是為了答謝您的指導的,結果反而又受到了您的教導,看來我要學的還有很多呢。”


    “您不必介懷,日後您若是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也可以隨時來信。”


    “再次感謝您的指導。”


    說完,亞德便站了起來,他朝希爾文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這才離開了會客廳。


    雖然利用一個小孩子屬實不地道,但這也是能夠快速通過多馬恩家族了解當前國家財政的手段之一。


    雖然沒想到多馬恩家族先前的影響力大到能有約四分之一的貴族推選這位年幼的伯爵,但若是那個孩子對她有哪怕一點心軟,他在這次殿選中就會被刷下去,從而導致他辜負了那四分之一貴族的信任。


    不過也正如希爾文方才所說,這對亞德·多馬恩來說反而是件好事,挫折可以使人成長,也能使人看清許多東西。


    希爾文看著亞德離去的背影,她的目光也變得越來越冰冷。


    該做的她都已經做了,為巴勒托軍事大臣埋下的雷也很快就要被引爆了,接下來,也隻能看那位陛下的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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