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昌柏跌坐在地上,已成定局,但他依舊低聲喃喃:“我不知道她是宋家女,不知道啊,阿瑤什麽都不知道,你們放了阿瑤,要殺要剮都是我一個人的錯。”


    “憑什麽?”


    宋綾昭一腳將周昌柏踹到一旁,指著周水瑤道:“她不知道她就無辜了?難道她不知道她的父母都為她做了什麽?”


    “宋公子,她不知道,她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宋綾昭怒極反笑:“周昌柏,你們說不知道,那我且問問我家阿鳶,在你們家十幾載,可曾過過一天安穩日子,吃過一頓飽飯?”


    宋綾昭的話讓周昌柏愣住,周水瑤也忘記了哭泣,猛然抬頭看向他。


    萬俟蕪看向周水鳶的魂魄,她靜靜的低下頭,不說話,也失去了往日的活潑,身後怨氣暴漲。


    這怨要讓她出啊。


    “因為嫉妒,把阿鳶關在小院,冬無衣服蔽體,無食物果腹,她本是宋家受盡寵愛的小姐,有父母兄長疼愛,可……”


    宋綾昭沒有再說下去,他怕他會忍不住一劍將他們父女……


    “兄長,出去吧,讓阿鳶自己解決。”萬俟蕪來到他身邊,聲音輕柔。


    她才說完,房門忽的打開。


    宋綾昭知道是周水鳶的意思,默默的鬆開握緊劍的手,隨著萬俟蕪退出房間。


    他們剛剛出來,房間門關上。


    周水瑤試圖爬出來,卻被一股大力往後拽。


    緊接著,房間內傳出了周水瑤的慘叫以及一聲聲的求饒聲。


    萬俟蕪和宋綾昭對視一眼,兩人都沉默著,他們都在心疼單純天真的“宋綾鳶”。


    她本來可以天真幸福的長大,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十八歲都沒有到,及笄禮也無人為她籌辦,就這樣慘慘淡淡的過完一生。


    緊接著,是周昌柏一聲一聲的求饒傳來。


    她問宋綾昭:“還好麽?”


    “沒事,讓你見笑了。”


    “為什麽不直接殺了他們?”


    宋綾昭沉默了一瞬,他不是沒有想過,隻是,他道:“西啟有西啟的律法,他們所犯的罪,要交由大理寺審理,留著一口氣送回去即可。”


    她一愣,抬頭看向宋綾昭。


    夕陽剛好落下,透過窗縫灑在他的身上。


    萬俟蕪連忙回頭,這個人,有時候隨心所欲,有時候又正直得讓人不理解,可就是這樣的他,讓人移不開眼。


    她問:“此件事了,我們什麽時候回中州。”


    “明日。”


    她回頭,忍不住皺眉,想過他們會很快回中州,但沒有想到會這麽快。


    隨即又釋然了,早些到中州,她可以早些為自己的事情做準備。


    “我會讓人帶著趙庸和周昌柏先回中州,我們和星澤帶阿鳶的身體走傳送陣。”


    傳送陣?


    她忍不住問:“梧州還有傳送陣?”


    “自然,有的人能通魂靈之術,有的會術法,西啟能人異士眾多,還有國師府,有一個傳送陣不算什麽。”


    聽見國師府,她揚起的笑顏落下,瞬間就不是很好奇了。


    見她不說話,甚至心不在焉,宋綾昭也不知道哪一句話惹了她不開心,隻是身後的聲音讓他心情沉重。


    夕陽落下,月亮掛上蒼穹,清晰明亮,大街上行人慢慢散盡,直至銷聲匿跡。


    周昌柏的聲音和周水瑤的聲音慢慢弱下去,直至消失不見。


    吱·吖~


    房門被打開,一陣陰冷的風刮過,令人作嘔的腥臭傳來,萬俟蕪和宋綾昭回頭看去。


    周水鳶披散著頭發,一臉疲憊悲哀的從房間內走出來。


    怨氣暴漲鬼氣森森,大仇得報,卻不見她有一點點的開心。


    宋綾昭開口,帶著愧疚:“阿鳶,還好麽。”


    周水鳶突然紅了眼,衝進宋綾昭懷裏。


    “嗚嗚嗚嗚,哥哥……”


    宋綾昭隻感覺懷中陰寒一團,聽見周水鳶的聲音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可一切都晚了,他來晚了,不管說什麽,都晚了。


    終究是他們沒有保護好她,也沒有在應該的時間找到她。


    萬俟蕪見狀別過臉,她本應該冷心冷情,麵對周水鳶這樣的怨靈,應該汲取她的怨氣為自己所用才是。


    周水鳶紅著眼從宋綾昭的懷中退出,她如今是鬼,沒有眼淚,悲和怨都會被放大,周水鳶紅著眼再看了一眼身後之人,鑽進了玉佩中。


    宋綾昭看了一眼萬俟蕪的玉佩:“我送你回去吧。”


    萬俟蕪點點頭,看了一眼房間內的周昌柏父女。


    周水瑤一直攜帶的冪籬早就不見蹤影,她最害怕的容貌就這樣暴露在空中,昏迷不醒。


    周昌柏蜷縮在角落,血氣盡失,隻剩一口生氣吊著命。


    哎~


    宋家這血脈,不知有何怪異,她從來沒有教過周水鳶吸食生氣之法,竟然能無師自通。


    回去的路上,萬俟蕪問宋綾昭:“周水瑤你準備怎麽處理?”


    馬車中,宋綾昭頭也未抬,聲音沒什麽起伏的說道:“送去她家的庵堂,自生自滅。”


    見她不說話,宋綾昭解釋道:“雖然說擄走阿鳶的不是周水瑤,可一切因她,而且阿鳶十年間被周水瑤丟在庵堂自生自滅,受盡她的苛待折磨,這不過是讓她感受阿鳶的生活而已。”


    萬俟蕪點點頭,並沒有覺得這樣做有什麽問題。


    竹林小院門口,萬俟蕪推開房門,回頭看向宋綾昭離開的身影。


    落寞孤寂。


    少年成名,一身的本事。


    可還是內疚吧,內疚沒有救回自己的妹妹。


    也難受現在就算見到了自己的妹妹,卻又無能為力。


    這世間,無能為力之事何其多,誰沒有一點意難平?她看了一眼高空中的月亮,月亮高掛蒼穹,潔白無瑕。


    都說月有陰晴月缺,人有悲歡離合。


    次日一大早,星澤就來敲門了。


    她一夜未睡,回來時候是什麽模樣,現在就是什麽模樣,不過她還是禮貌的問道:“星澤小郎君,這麽早?”


    竹林小院門前停著兩輛馬車。


    星澤朝她躬身行禮:“姑娘,公子讓我來接鳶小姐。”


    星澤話剛剛說完,馬車中傳來了宋綾昭的聲音:“星澤,從今天開始,黎姑娘就是阿鳶。”


    “是。”星澤連忙低頭,但還是忍不住抬眼偷看萬俟蕪的神色。


    隻可惜不如星澤所願了,萬俟蕪很坦然就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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