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蕪……”


    “阿蕪……”


    阿蕪……是誰?


    萬俟蕪的走過一片迷霧森林,樹木詭異嶙峋,枯木像張牙舞爪的惡鬼,隻要趁她不注意,就能將她吞噬殆盡。


    她身旁飄著一個詭異的鈴鐺,白骨鑄成,鈴鐺一步一響,一響就有一縷黑氣從裏麵冒出。


    那些詭異的樹木伸出無數的觸手,四麵八方朝著她襲來,


    卻在即將觸碰到她的瞬間被一股詭異的力量逼退。


    “阿蕪……救我。”


    “好疼……”


    迷霧森林看不到盡頭,她很迷茫,這聲音很熟悉,很溫暖,可這又是哪裏。


    突然前方出現一棵梨樹,梨花盛開,那梨樹下有一少女,一身潔白衣裙站在樹下向她招手,梨花在這詭異的氛圍中片片掉落,如同一片片雪花。


    萬俟蕪覺得她很親切,很溫暖,忍不住想靠近。


    她往前跑,不斷的奔跑,卻好像在原地踏步,一步也邁不出去。


    她伸手,想去觸碰那一抹潔白。


    突然,少女胸前被一隻大手穿過。


    “噗……”


    萬俟蕪好像聽見了心髒碎裂的聲音,緊接著少女的手垂下,不可置信的看著胸前的窟窿。


    像炸開了一朵朵血花,刹那間梨花變得血紅,像是下了一場紅雨。


    “阿蕪……”


    不要……萬俟蕪眼睜睜看著少女在眼前化作飛灰,她覺得心疼,很疼很疼,眼眶中有溫熱的液體流出。


    她低頭看去,隻見自己的胸前也破了一個巨大的窟窿。


    她伸手去觸碰,沒有血,隻有一縷縷黑氣從胸腔中溢出,可是,她不疼,卻又難受,不知道從哪裏飄來一朵潔白的花瓣,落在她的手心。


    突然,一直飄蕩在她身後的詭異鈴鐺咻的一下鑽進她的身軀,補上胸腔的窟窿。


    迷霧忽的散開,無數猩紅黏膩的手從四周向她襲來,捂住她的嘴,眼睛,試圖從她的鼻孔中鑽入身軀。


    腳下裂開一個巨大的裂縫,像是有吸力吸著她掉入深淵,詭異的怪手一瞬間全部鬆開,萬俟蕪墜入萬丈深淵,可這深淵像是沒有底……


    …………


    萬俟蕪猛然睜開雙眼,意識久久無法回籠。


    她看了看胸膛,胸前完好無損,隻是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有一塊破布裹在她的身上,有什麽東西滴在她眼皮上,抬頭望去,天空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周圍沒有詭異的迷霧森林,沒有血紅的手,也沒有深淵。


    那剛剛的,是夢麽?


    蒼白如紙的手摸了摸臉頰,所以,她是還活著?


    活著……


    她木然的抬頭看去,身後有一棵巨大的梨花樹,和夢中的有些像,本應該在雨中破敗的梨樹卻詭異的盛開滿樹的梨花。


    而她的前方,山體坍塌了一半,周圍梨樹倒塌,或是斷枝隨意的落在一旁,奇怪的是,隻有她身後的梨樹開著梨花,雖然被暴雨摧殘,山體坍塌摧毀,但確能看出梨樹原本枝繁葉茂,碩果累累。


    隻有她身後倒在一旁的梨樹,梨花經久不衰。


    她不是死了麽,被丟在中州連淮山的亂葬崗,鬼氣森森,那是一個連生靈都不願踏足的地方,就算時過變遷也不可能變成這樣,山塌了依舊能看出山清水秀的地方。


    雨水迷糊了她的雙眼。


    她艱難的起身,手搭在梨樹上借力,在她的手觸碰上梨樹的瞬間,片片梨花掉落,瞬間化成潔白又詭異的力量鑽入她的體內。


    刹那間,她覺得自己的身軀都暖和了許多,她緩慢起身,隻是那姿勢詭異,如同鬼怪舒展身軀,若是有人看見,定要被嚇個半死。


    將掉落在地上的破布拾起,隨意的搭在身上蔽體,索性裹著破布往前走,這應該是半夜,天跟漏了一般,一時大雨傾盆,一時細雨綿綿,雨水飄在她的臉上,不是很舒服。


    自醒來後,她發現夜間雙目明亮,不影響她視物,走幾步就看見被泥土掩蓋了大半的村莊。


    樹木橫七豎八的隨意躺在地上,還有不少已經從中斷裂。


    山下的村莊自然是在劫難逃,有被落石砸死的,有泥土掩埋的。


    從一具屍體上扒拉出一件衣服代替破布裹在身上,雨越來越大,若不仔細看,還以為她是哪裏出來的惡鬼,頭發又髒又亂,身體裸露出來的地方裹著一層泥,腦袋上還有一個巨大的窟窿,肉翻飛……不見半滴血落下。


    她抬手摸了摸腦袋腦袋上的大窟窿,上麵還沾著泥土,她不以為意,這應該是山體坍塌是撞擊石頭造成的,自醒來之後窟窿就在慢慢恢複。


    想了想,還是從身上撕下布條裹在腦袋上,免得路上看見人,把人給嚇死。


    雖然……這大半夜的,也不會有人,有的也隻有遊蕩世間的孤魂野鬼,如同她。


    萬俟蕪地上拾起一把破傘,不知道是誰在逃跑時掉落在地上的,她撐著傘,慢慢往前走。


    借了衣服,又借了傘,她雙手合成一個詭異手勢,口中念念有詞,剛剛醒來,聲音沙啞晦澀,詭異的音調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泥石掩埋下,有絲絲縷縷的黑氣鑽入她的身體中,頭上的撞傷她沒有任何反應。


    現在卻冷汗涔涔,冰冷的屍體……身體竟覺得頭痛,她不自覺的蹙緊眉頭,直到泥土掩埋下泛出點點幽暗的魂光飄向天際,消失不見,她才鬆了一口氣。


    她看向那些魂光,眸色暗淡,前世已不可追,跑快些,興許還能看見自己的家人。


    許久以後,久到漆黑的天已翻白,久到她僵硬冰冷的屍體慢慢變得軟和,久到她能感受到身體中血液的流動。


    山路本就崎嶇,一路上,況且因為山體坍塌管道已損毀了大半,家園被毀,續續的遇見逃難的人群。


    許是萬俟蕪一身太過狼狽,就算是她麵容姣好,也無意留意她。


    “王嬸,別哭了,你看你還帶著小石頭呢,往後的日子還要過不是。”


    哭鬧聲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側目看去,兩個狼狽的婦女結伴而行,其中一個牽著一個小男孩,小孩兩三歲的模樣,走路還有些艱難,小小的臉蛋上掛著淚。


    幾人衣服破爛,身上帶著新傷,那安慰人的大嬸不說還好,一說這婦人哭的更加傷心了,瘸著腿牽著小孩艱難前行。


    “家裏都被埋在了山下,以後就我和小石頭,孤兒寡母的,要怎麽辦啊!”


    “嬸子別怕,我們去弦月城,弦月城管事的是個青天大老爺,我們這些難民會得到安置的。”


    聽到這裏,萬俟蕪微微側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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