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舟的時代落幕,落幕在他即將成為她的男人那天。


    許婧忘了怎麽走出醫院,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龍泉公墓。你仿若遊魂,沒有意識,沒有知覺。


    這晚,天下下起細雨,不大但綿延。


    許婧全身濕透,雨水衝刷不掉眼淚,她哭了,哭得撕心裂肺……


    “老天爺啊,你為什麽總是跟我開這種玩笑。我生命裏的兩個男人都棄我而去,這到底是什麽?”許婧大聲嗬斥命運不公。


    除了無聲的細雨外,再沒什麽聲音回複她……


    許久許久後,許婧哭累了喊累了,昏睡過去了。


    以地為床,以雨為被,穿著一身紅,就這樣躺在許明陽墓前。


    第二天清晨,雨停了,看守墓園的老頭看到一身紅的許婧,嚇得老命差點不保!


    老頭小心翼翼地湊上前去探許婧的鼻息,“還有氣,看來還沒起!”


    老人想要扶起許婧,地上太涼而且全是雨水。


    許婧發現身邊好像有人,她微微睜開眼睛。“你要幹嘛?”


    “姑娘,我隻是發現你躺在這裏,所以過來看看的。”老頭說道。


    “你不用管我,如果我死在這裏,就請你把我埋在我父親身邊。”許婧微弱的說道。她摸了摸衣服,發現自己沒帶錢“大爺,我身上沒有錢,等你把我埋了,你可以去葉宅找葉振華要安葬費。”


    “姑娘,你年輕輕的,不能這麽想不開,以後的路還長,不要遇到問題就尋死。”老頭勸道。


    “我已經沒有活下去的理由了,大爺,您不用勸我,您就照我說的去做就行,我會感謝你的……”許婧絕望在看著天亮。


    “有什麽想不開的,可以跟我這個老頭子講講,我經曆的比你多得多,吃過的苦比你想象的都多,我還不是好好的活著嗎?”老人點燃煙鬥裏的煙絲,抽了一口又開口說道“人活在世,沒有什麽困難是解決不了的!”


    “人活在世?可他死了……他永遠都回不來了……”許婧的眼淚從兩側流下,流進耳朵裏。


    “唉!這就難辦了……”老人繼續抽煙,默默陪在許婧身邊。


    過了一會兒,老人離開,不一會兒,又回來。他手裏抱著一條被子,藍白格子的被子,被子很新,應該沒有蓋過。“如果你執意要躺在這裏,那就躺這上麵吧。地上太涼,女孩子家不能太受涼。”大爺把被子鋪在地上,繼續說“這條被子,我沒有蓋過,是去年一個掃墓的人看我可憐,給我買的。”


    “謝謝您,大爺,我不用,我什麽都不用,我隻想陪著他一起去。”許婧拒絕了大爺的被子。


    “你這又何必呢?人死不能複生,你要好好地替他活著,過完他沒有過完的生活,如果他看到你這樣,他肯定不會安心地走的。”大爺安慰道。


    許婧沒有接話,閉上眼,腦子裏全是顧雲舟去世時的畫麵。她的心已經碎成粉末,再也沒有心了!


    顧府,喜慶的紅被換成刺眼的白。


    府裏沒有生機,冷清得讓人窒息。下人也在偷偷地抹眼淚,他們接受不了,他們的大少爺就這樣去世了。平日裏,顧雲舟對下人很平和。沒有一點大少爺的架子。而且還會把自己不常穿的衣服送給下人的孩子,書籍也會贈給愛讀書的孩子。


    也許,就是因為完美,所以,老天爺才會早早收回去吧!


    葉宅,全家人都在找許婧,孫錦繡則傷心過度,臥床不起。葉振華也難過得喝悶酒。葉紫萱和一眾弟子則四處尋找許婧。


    武館關門,沒有誰還有心思訓練。


    “我想,我知道婧婧在哪裏了!”葉紫萱說道。大家尋遍大街小巷,廣場和橋頭,始終找不到許婧。葉紫萱突然想起什麽,就說道。


    葉紫萱帶著大師兄、二師兄,三師兄一起上了龍泉山,到龍泉公墓。


    終於,他們找到許婧了。


    許婧身上的旗袍還沒幹透,才一夜沒見,許婧憔悴得沒有人樣。


    “婧婧!”葉紫萱衝過去,趴著抱住許婧的身子。哭得傷心。


    “紫萱!”許婧直起上半身,兩人坐著依偎在一起哭。


    三個師兄站在一旁,低頭不語。


    兩人哭了好一會兒,葉紫萱開口“走,回家!”


    許婧甩開葉紫萱的手“我不回去,你們不用管我,你替我跟師父說一聲,我對不起他老人家,我都沒有報答他的栽培之恩,就要先他而去。”


    “別說這種喪氣話,顧雲舟在天之靈不會希望你這麽頹廢的。”葉紫萱大聲喊道。“雲澤說了,顧雲舟的葬禮後天舉行,你不打算回去送他最後一程了嗎?”


    “我……我要去陪他,我要去地府陪他……”話畢,許婧突然一躍而起,朝著許明陽的墓碑撞去。


    幸虧,二師兄眼疾手快,一個箭步拉住許婧,並在後勁用力一拍,許婧昏了過去。


    幾人把許婧背回葉宅,葉紫萱替許婧換了衣服,煮了薑湯給許婧驅寒。


    許婧醒來,目光空洞地望著天花板。


    “你醒了,我給你煮了薑湯,趁熱喝了。”葉紫萱發現許婧醒來就趕緊端薑湯過來。


    “紫萱,你陪我去顧府吧。”許婧張開幹裂的嘴唇說道。


    “好,你先把薑湯喝了。”葉紫萱說道。


    “不用了,我沒事。”許婧強撐著起床。


    葉紫萱知道許婧固執,不再叫她喝薑湯,跟在許婧身後,出門。


    看著許婧搖搖晃晃走路的樣子,葉紫萱偷偷在後麵抹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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