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恩人,晚簫姑娘,來來,先別急著說了,先吃點東西吧。尤其是晚簫姑娘,這身子都傷了半個月了,總不見好。”此刻,外麵的老者端著個破托盤進來了,上麵放著三碗魚湯和一小碟魚幹,以及一盞油燈。


    室內陡然亮了起來,空氣中立刻彌漫了一股略帶腐臭的鮮魚味,令我直覺的抗拒。


    我立刻站了起來:“老先生太客氣了,我來端吧。”說著,我從老者手上接過托盤,隨即將托盤中的魚湯和魚幹放在桌上,在晚簫麵前多放了一碗,並沒有給自己留。


    “晚簫師姐身子弱,該多喝點。我雖然修為被封印了,但是現在還不餓。”我的舉動顯然讓晚簫有些吃驚,但她看著魚湯的眼神卻閃閃發亮。


    此時,老者也將自己的一碗魚湯端了上來,剛坐下,秋凝落將自己麵前的魚湯也遞給了他:“老先生,你喝吧。”


    老者顯然有些吃驚:“這、這如何是好?使不得、使不得。”說著,就又要把魚湯推過去。


    倒是晚簫看了我一眼,默默說了一句謝謝,不再推辭。


    我修為還在,所以並不需要通過進食這種方法來補充能量;而像其他人沒有了修為,就無法用體內的靈力來補充身體能量,故而需要外來進食。


    但是我和秋凝落都是今天才進的洛水城,就算本身修為高深,一天兩天不吃到肯定頂得住,時間久了也需要進食。


    秋凝落默默看了我一眼,我立刻心領神會:“老先生就不要推辭了,老先生也知道咱們今天才進的洛水城,一天兩天不吃沒關係的。”


    老者見實在推辭不過,也隻好受了:“也別叫老朽老先生了,大家都叫我魚伯。”


    秋凝落立刻從善如流,看了一眼默默喝著魚湯的晚簫開口道:“魚伯是如何和晚簫師妹一道的?”


    魚伯喝了一口湯,聽到這裏放下碗說道:“是半個月前的一次怨靈遊行之後的第二天,老朽照例起早去找些前一晚修士與怨靈打鬥之後留下的食物——畢竟不是所有的修士都能夠在怨靈遊行的那晚找到食物之後功成身退,有不少力竭而亡,會有食物散落下來,老朽就是靠著每次起早去找這些食物,勉強苟延殘喘下來——老朽在一個巷子口看到了身受重傷,已經奄奄一息的晚簫姑娘。”


    晚簫聽到這裏,抿了一下嘴說道:“正是如此。師妹一月前來到此處,一直都沒有接受任何一方勢力的招攬,隻是獨來獨往;剛開始還好,隨後就有些力不從心,終於在半月前怨靈遊行那晚出來找食物時,受到暗算,引來大麵積的怨靈襲擊。


    “我拚盡全力勉強撐到紅日東升、怨靈退散,但還是體力不支,若不是老先生出現,晚簫怕是已經…慘遭不測。”說到此處,晚簫對著魚伯又是感激一笑。


    看樣子,晚簫比起當初在淩雲宗的驕縱,變了很多。


    也是,在這洛水城朝不保夕,若是再不隱忍,怕是死得更快。


    “哪裏、哪裏。是姑娘吉星高照、命不該絕。”魚伯連連擺手。


    秋凝落聽到此處,燭火下綿密的睫毛微微下壓,似乎在思考什麽,隨即清寒的雙眼看向晚簫:“你受到暗算?是何暗算?”


    晚簫聽到此處,正欲解釋,魚伯卻搖手:“此事老朽來說明吧,畢竟老朽是這裏的原住民,知道的還詳細一些。”


    原來魚伯是原住民,能在洛水城從半年前活到現在,也是福大命大了。


    我不禁在心中暗自嘀咕。


    “自半年前赤火仙子占領整個洛水城之後,我們這些洛水城的原住民不斷減少,又因為怨靈的存在,人口減少的速度更快。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洛水城每天都有許多修士出現,那些修士一進城就抓著我們問什麽寶貝在哪裏。


    “有些狂妄的,直接去了城主府——那自然沒有什麽好下場。再後來,他們知道了洛水城的情況,卻已經無計可施了。但是為了活下去,為了提高在怨靈遊行那晚找到食物的機會,有些修士就自發組成一股團體。


    “剛開始隻是小隊,後來進了洛水城的修士越來越多,怨靈也越來越多,各個團體不斷發展又不斷折損,到如今,整座洛水城有三方勢力。


    “他們是住在城南柳葉街花府的吳道廣;城東安平巷古宅的席飛光;還有就是再往南住在永樂坊清水樓的秦牧。基本上進入洛水城的修士都會投靠在這三方勢力之下,像老朽這種廢物,他們自然是不收的。而像晚簫姑娘這樣厲害的修士,若是不願投靠,自然會受到他們的打擊。”


    魚伯一邊感歎一邊站了起來,將桌上的碗碟都收好出了房間。


    “不錯。那些烏合之眾,我自然不放在眼中,隻是沒有想到他們竟然如此卑鄙!那晚暗算我的,正是住在柳葉街花府的吳道廣。他們想要利用我引開大部分怨靈,如此就能以極少的代價得到食物了。”晚簫想起當時的情形,麵上依舊是憤恨不止。


    “天色不早了,晚簫姑娘想必也累了,老朽先扶你回去休息吧。兩位恩人也請跟老朽來。”魚伯此刻又帶著一盞油燈進了房間,躍動的火苗讓此刻魚伯皺紋遍布的臉有些猙獰。


    “有勞魚伯了。”我一邊說,一邊拿過桌上的油燈。


    “有勞。”


    我和秋凝落齊齊出聲,倒是晚簫似乎真的十分虛弱,大半個身子都靠在魚伯身上,似乎也已經習以為常了。


    “晚簫師姐,要不我來扶你吧?魚伯畢竟年紀老邁。”我跟在魚伯和晚簫後麵,想著也許單獨還有什麽信息可以詢問。


    不等晚簫開口,倒是魚伯回頭笑笑:“不礙事的,恩人。晚簫姑娘的房間就在前麵,馬上就到了。二位恩人的房間也在其中,老朽已經放了被褥。若是覺得老朽之處住的不甚安穩,明日起來,這城中空房俱可住宿的。今夜,就請兩位恩人委屈一晚了。”


    既然如此,我連忙說道:“魚伯實在言重了。”


    我和秋凝落看著魚伯將晚簫扶進房間,之後我看向身邊甚少講話的秋凝落。


    秋凝落一雙淺色的眼眸一直看著晚簫進入房間,隨即魚伯慢慢走了出來。


    他一回頭,正看到我和秋凝落站在院子裏,還是之前的一棵槐樹下,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二位恩人可是還有事?”


    秋凝落忽然開口:“魚伯可有其他親人?”


    魚伯和我顯然都沒有想到秋凝落會問這一句,我有些吃驚他為什麽會這麽問:肯定是沒有了的,有的話也不可能隻有魚伯一人住在這裏了呀。


    果然,魚伯麵色一變,淒惶一笑:“曾經有的,可是後來…被怨靈吃了。”


    “天色不早,魚伯這也要去休息了吧,我和師兄就不打擾了。”我推著秋凝落往前走。


    等到了一間空房子前,我看看四周無人,立刻拉著秋凝落進了房間,隨手將油燈放在桌上,細細一看,發現桌子凳子都有被擦過,想來是魚伯提前做的。


    “秋師兄,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麽?”我一邊說一邊細細回憶和魚伯遇見之後的事情,似乎沒有發現有什麽不妥之處,但我總覺得違和。


    可是秋凝落會忽然提起魚伯的家人,總不至於真的是因為沒有禮貌吧。


    “…沒有。我乏了。”秋凝落看了我一眼,隨即指了一下門。


    “…不說就算了。”我扭頭出了房間,去找我的那間房。


    哼,愛說不說。


    一夜無話。


    清晨,我是被一陣喜慶的嗩呐聲吵醒的。


    我睜開眼睛,恍惚了一會,直到那嗩呐聲越發清晰地臨近,我終於坐了起來,想著此處無人看見,給自己使了個清潔術,立刻覺得神清氣爽,便朝著門外走去。


    我穿過庭院來到昨晚吃飯的房間,將昨晚被魚伯關好的木板門打開,正看到荒涼的街道上,居然有一隊全身紅色的隊伍走來!


    清晨的陽光還十分稀薄,街道上沒有一絲聲響,一切都像是默片一樣,可是從街道口那出現的人,臉上各個帶著詭異的笑容,嗩呐鑼鼓都吹得震天響,空蕩蕩地在寂靜的街道上回蕩,原本該是喜慶的樂曲,卻因為周遭環境的寂寥和那隊伍中人員扭曲的笑容而顯得十分滲人。


    走在最前麵的中年婦女,頭上戴著紅花,一張紅嘴畫得十分駭人。一把紅色的羽毛扇和她的腰一樣扭得像是麻花一樣,而身後跟著一隊身穿紅衣紅帽的小廝,兩人一組抬著個大紅箱子,箱子上還有個喜字。


    那媒婆咧著大嘴無聲地笑著,我看了一圈,整個街道似乎隻有我開著門,看著他們從蕭瑟的街道口走到街道尾,大家好像都沒有聽到這震天的鑼鼓聲!


    那媒婆帶領著隊伍往前走,我默默數著後麵小廝抬著的箱子,那些小廝雖然各個都是咧著嘴笑的,可是他們都是皮笑肉不笑,就好像被人無形中扯著臉皮一樣,生生扯出一個笑容來。


    我修為還在,一眼就看出來,這一隊人中,除了媒婆之外,其他的都是紙人傀儡。


    看著最後一隊抬箱子的小廝要走出街道口了,我立刻跟了上去。


    奶茶says:


    感謝愛吃西班牙蛋卷的蝶兒、認真思考、用戶、玄米i、廉迎、用戶、麗水的小茜、蘋果醬。哈、可可愛愛的催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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