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宋徽宗在延福宮走來走去,心急如焚。見小太監帶蔡攸走了進來,立馬喜出望外,上前拉著蔡攸的手,笑道:“愛卿,天賜良機,絕對天賜良機。據探,遼國天祚帝逃入夾山生死未卜,耶律淳那老賊自立為帝,謀權篡位。遼國如今這般大勢已去,我大宋討伐就輕而易舉。如今朕想派你為副使,離開東京趕往太原府,與童貫共領大軍。你意下如何?”


    蔡攸納悶道:“這是為何?童大人可是肱骨大臣,我去恐怕不合時宜。”


    宋徽宗道:“此番前去,你做監軍,為朕心腹耳目,童貫一舉一動,你都要暗中飛鴿傳書送往東京,讓朕知曉,你可明白。”蔡攸一怔,立馬跪拜於地,欣然領命。


    宋徽宗又擺上一桌酒菜,為蔡攸踐行。蔡攸目不轉睛盯著陪坐的兩個妃子,看向宋徽宗,笑道:“陛下,微臣為陛下分憂,那是分內之事。不過論私交,你我君臣可是情深意重的摯友。這兩個如花似玉的美人,何不賞賜與我?我帶回府邸調教一番歌舞,再送回宮中侍候陛下,可好?”


    宋徽宗愣了愣,道:“你小子鬼迷心竅不成,居然打起朕的主意?既然要朕賞賜給你,又何苦說什麽調教後再送回,豈不可笑?”


    蔡攸笑道:“正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微臣為陛下分憂,得到一些賞賜也未為不可。等到微臣凱旋歸來,還望陛下成人之美。”


    宋徽宗笑了笑,並不生氣,隻是點了點頭,樂道:“你小子,隻此一回,下不為例。”蔡攸喜得合不攏嘴,趕忙再拜。


    幾日後,蔡攸到了太原府,聽說童貫在雄州,又快馬加鞭趕到雄州。童貫心知肚明,這廝可是皇上的千裏眼和順風耳。童貫隻好將計就計,不動聲色,表麵上裝作兢兢業業,背地裏卻費盡心機,意欲收買籠絡蔡攸。


    蔡攸素知童貫如日中天,不好得罪,便裝傻充愣,並不主動過問軍中事宜,惟有童貫提及,蔡攸才隨便問上一問,也是一些無關痛癢的小事。宇文虛中見童貫和蔡攸如此,心中萬念俱灰,本欲離開童貫,但一心想建功立業,出人頭地,隻好按耐住火氣,留了下來。


    童貫帶著宇文虛中在雄州城中的酒樓設宴,款待蔡攸和種師道、張明遠等人。見到張明遠等人,種師道喜笑顏開,歎道:“明遠、無極,你們如今收弟子了,後生可畏。如若你們師父師叔還在,也欣慰之至了。”說話間淚光點點,張明遠等人安慰再三。


    童貫見種師道如此,又見張明遠等人如此,便打圓場道:“你們不必如此,太平先生羽化登仙之事,本官也知道了。當年心裏不是滋味,他教書育人,博得皇上賞識。太學生,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太平先生的弟子,皆是才華橫溢,才高八鬥。這張明遠和費無極便是出類拔萃,無出其右。如今皇上要建不世之功,我等皆是皇上的臣民,敢不盡忠報國?蔡大人家父年事已高,體弱多病,皇上體恤憐憫故而讓他歸園田居,此乃皇恩浩蕩。皇上遠在東京,等著我等勝利凱旋。如若辜負皇恩,便差強人意。諸位意下如何?”


    種師道歎道:“此番北伐,非同小可。童大人,還望三思。”蔡攸見童貫一臉不悅,便打圓場,道:“老種將軍不必如此,既然聖意難違,做臣子的就要識抬舉。抗旨不遵可是不可取的。”


    童貫道:“老種將軍,你聽聽看,蔡大人所言極是。如今伐遼消息,人盡皆知。還是按聖上的‘伐遼三策’行事,必無差錯。”


    張明遠道:“我看免不了一場大戰。”費無極道:“不,應該是一場惡戰。”


    子午道:“師父、師叔,此話怎講?”餘下道:“師兄真笨,這還不明白麽?再簡單不過了。”


    武連道:“耶律淳必定會殊死搏鬥,畢竟遼國視之為滅頂之災,如何不竭盡全力,誓死抵抗。”


    普安道:“耶律大石和蕭幹,可是擁戴耶律淳的左膀右臂,他們必定會衝鋒陷陣,負隅頑抗。”


    宇文虛中道:“拿下幽州城,乃是此番我大軍,誌在必得之事。且不管契丹人如何,我大宋要下定決心才是。”聽了這話,張明遠等人皆佩服開來,都點了點頭,豪情萬丈。


    童貫尋思道:“老夫素知張明遠和費無極等人此番要協助種師道,意欲建功立業,光宗耀祖,如若利用他們的這番心意,來對付蔡攸,再好不過。也用蔡攸羞辱一番種師道等人也未為不可,如此一舉兩得,豈不妙哉。”想到這裏笑道:“你們不必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蔡大人到來,便是一臂之力,我等必會馬到成功。”蔡攸趾高氣昂,似笑非笑之際,抬起手,雙手握拳,向左上方一舉,對眾人道:“皇上洪福齊天,必會保佑我王師凱旋而還。”


    種師道神情肅穆,不卑不亢的歎道:“西軍水土不服,如之奈何?”


    童貫瞪了一眼種師道,擲地有聲,道:“他們去了江南剿滅方臘,還不是沒什麽大礙。到了北方,有什麽分別?西北和東北,差不了多少。”


    蔡攸道:“可不是,就西軍嬌生慣養不成?河北軍和京畿軍也不說勞累,就西軍事多。”


    童貫聽了這話,心裏不大舒服,畢竟西軍乃自己統帥,這廝居然說壞話,豈不是在藐視本太師,但礙於情麵,便笑了笑,緩緩介紹道:“蔡大人此言差矣,西軍可不是事多,和西夏交鋒多年,又剿滅方臘,如今再趕往河北之地。他們的確勞苦功高。”


    蔡攸仗著皇上的寵幸,膽子大了起來,就冷嘲熱諷道:“那就讓西軍斷後好了,河北軍和京畿軍打頭陣。西軍做個縮頭烏龜也不錯。”一門心思隻想著羞辱張明遠和費無極的幹爹種師道,便忘了童貫。


    費無極道:“大人說什麽縮頭烏龜,我看征方臘之時,有些人就是縮頭烏龜。”


    蔡攸笑道:“你還別提方臘,皇上要你們拿下方臘,你們就是縮頭烏龜,膽小如鼠。”


    費無極道:“大人又當如何?聽說在東京青樓,摟著妙齡少女,舉杯痛飲,是也不是?”


    蔡攸氣急敗壞,喝道:“一派胡言,你們汙蔑朝廷命官,該當何罪?”


    張明遠意欲反駁,種師道使個眼色予以勸阻,他們便麵如土色,默然不語。眾人喝了幾杯酒,童貫使個眼色,宇文虛中代替童貫送種師道等人離去。


    等種師道等人離開後,童貫和蔡攸舉杯痛飲,說說笑笑。


    童貫道:“蔡大人不必放在心上,張明遠和費無極是書呆子,種師道是糟老頭子。我等為陛下分憂,不可因小失大。張明遠可是皇上跟前的紅人,不可開罪。”


    蔡攸冷笑道:“他是紅人,那我又是什麽?”童貫道:“蔡大人是紫人。”蔡攸破涕一笑。


    童貫又夾菜給蔡攸,立馬吩咐下去,不多時,兩個妙齡少女走了進來,蔡攸左擁右抱,朝那兩個女子的臉頰,皆親上一口,女子笑出聲來。


    童貫道:“雄州畢竟是要打仗的地方,蔡大人還是到北京大名府去。有什麽消息,本官快馬加鞭送給你便可。免得你在邊關擔驚受怕,聽說耶律淳的手下最是神出鬼沒,如若偷襲,防不勝防。”


    蔡攸指了指兩個女子,笑道:“那就帶上她們同往。中原女子,都膩味了,可有什麽異域風情,也好更上一層樓。”


    童貫喝了一杯酒,笑道:“大人自便,北京大名府有不少舞娘,個個國色天香,貌美如花。你到了那裏,我自會安排妥當。有幾個西域回鶻女子也不錯,契丹娘們更夠味,高麗妞,也是令人神魂顛倒。”


    蔡攸哈哈大笑,叫道:“好,童大人,告辭,從東京一路趕來,我可受了不少罪,你看這腰酸背痛,渾身上下不自在,讓她二人給我捶一捶,捏一捏,豈不很好。”摟著兩個女子,噔噔作響,下樓去了。


    童貫輕輕搖搖頭笑了笑,拍了拍手,四個妙齡少女,走了進來,照樣服侍童貫,童貫樂此不彼,笑容滿麵。


    這日,前軍統製楊可世聽說幽州城的黎民百姓早就準備迎接大宋王師的到來,若王師入境,必簞食壺漿,夾道歡迎。楊可世便率領輕騎數千,意欲直取。大軍抵達蘭溝甸,沒來得及下馬,就被耶律大石所掩殺,楊可世死裏逃生,大敗而還。


    種師道聽聞此事,尋思道:“數千騎兵在西北,對付西夏,綽綽有餘。黨項人必定聞風喪膽。但擺到河北平原和遼國鐵騎針鋒相對,就不免班門弄斧了。這楊可世著實可笑,居然拿帶兵打仗開玩笑,實在匪夷所思。”想到此處,仰天長歎。張明遠和費無極再三勸慰,子午四人也麵麵相覷,心如刀割。


    又過幾日,種師道在中軍帳發號施令。眾將和張明遠等人皆站立聽命。種師道中氣十足之際,說道:“諸位,老夫統帥大軍,即將進兵白溝河,此戰不可小覷,如有擅自出戰者,定斬不饒。”


    正在此時,士卒來報說:河北有軍情。種師道擲地有聲道:“聖上的旨意,不可違抗。太師的指令,不得動搖。大軍所到,不得擅殺遼國一人一騎,爾等可知道了?”眾將皆惟命是從,不敢怠慢。


    楊可世等眾將退出,偷偷溜進種師道中軍帳,笑道:“老將軍,那耶律大石好似神出鬼沒,不講武德,如之奈何?”


    種師道歎道:“楊將軍,這可不能怪人家耶律大石。你帶兵打仗,前去攻打遼國。耶律大石自然奮起反抗,你明目張膽前往,全然不把遼國人放在眼裏。焉能不敗,豈不可笑?”


    楊可世道:“既然進兵強攻不可操之過急,隻好智取了。”不等種師道追問,楊可世早已退了出去,即遣驍將趙明率軍持黃榜旗前往宋遼邊境招降,種師道的士卒早把此事報知種師道,種師道大吃一驚,氣得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張明遠道:“幹爹,趙明所率官軍和遼國鐵騎已成隔河對壘之勢,這楊可世還去招降,豈不是兒戲一般。”


    費無極恨恨的道:“可不是,趙明占據橋頭向遼軍招降,還派人把黃榜旗送到遼軍那裏去。這真是太滑稽太可笑了。”


    種師道立馬站起身來,招呼子午四人,吩咐道:“子午,你們四人去楊可世那裏看看虛實,回來把親眼所見之事,細細報來。”子午四人領命而去。


    張明遠道:“子午四人,武藝平平,不過逃跑的本事,我早已傳授給他們了。”


    種師道問道:“我隻是吩咐他們去查看,不必與遼軍針鋒相對。你們可對他們說個明白,切不可擅作主張,隨意出戰。你們告訴他們了沒有?”


    費無極道:“幹爹不必擔心,常言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們四人自會平安無事,如若不放心他們,我與明遠一同跟隨,免得他們和契丹人大打出手。”種師道點了點頭,張明遠和費無極隨即出帳,追子午四人去了。


    沒想到子午四人進了楊可世軍帳,楊可世又讓趙明帶著子午四人抵達白溝河橋頭去了,子午四人也拿著黃榜旗和招降書,走過河對岸去。


    遼軍將領看了後破口大罵道:“你們南朝人皆是酒囊飯袋,廢話少說,死又何懼,我契丹人不做孬種。貪生怕死,非大遼子民。”話語未完,矢石如雨就向子午、餘下、普安、武連四人射來,後麵宋軍不曾防備,又拘於命令,不敢還擊,且逃且退,損失不小。


    見子午四人還在與遼軍周旋,而宋軍早跑得無影無蹤,張明遠和費無極氣急敗壞,飛身去救子午四人。費無極心想不用神功,隻用刀劍就綽綽有餘,沒曾料想,那遼兵不可小覷,費無極猝不及防,差點被飛來的幾隻箭射中,拍了拍胸膛,心有餘悸。如若不是張明遠發掌擊退,後果不堪設想。


    那耶律大石跨馬飛奔,遠遠看到張明遠和費無極,便示意遼軍停止攻擊。張明遠等人才算安然無恙,退回了宋界,馬不停蹄,回到種師道軍營。


    眾將皆在議事,張明遠等人見了種師道,便將此番遭遇細說了一遍。眾人瞠目結舌,一個個麵麵相覷,苦笑不已,都握了握拳頭,口中道出個“窩囊”二字來。


    種師道氣得臉色煞白,隨即握著拳頭,抖動起花白胡須,眼裏含淚之際,緩緩道:“既然兩軍交鋒都打起來了,怎能無動於衷,束手就擒?看來老夫要下一道死命令,告訴士卒,還擊的有功。諸位將軍,不可縮手縮腳。如若遲疑不決,後患無窮。從東京運來的數十門火炮,該拉出來亮亮相了。遼軍騎兵威猛,不可與之爭鋒。我大軍要揚長避短,方可以逸待勞,克敵製勝。”諸將又吵嚷開來,盡皆議論紛紛。


    辛興宗歎了口氣,緩緩道:“童大人說過,火炮不到萬不得已,不可輕易使用。如若違抗軍令,後果不堪設想。”


    楊惟忠擔驚受怕道:“一發炮彈,不少銀子錢,花費太多,朝廷就捉襟見肘了。如若皇上得知,我等豈不要麻煩了。”


    劉延慶無可奈何,搖搖頭,苦笑道:“還是再觀望觀望,不可輕易言戰,如若我大軍先動手,朝廷怪罪下來,就麻煩了。皇上和童大人都說了,下策才是動武。兵不血刃,實為上策也。”


    副都統製王稟見狀,冷笑道:“若兵不血刃,不動刀槍,便可招撫燕京,如此看來雄州知府和詵等人隻要坐享其成,高枕無憂,等著獎賞就成。那還要我們來做什麽?”


    劉延慶氣道:“不可內訌,此番要對付遼軍,不可草率行事,王稟將軍莫非要違抗皇上的旨意不成?”


    王稟歎道:“楊可世大搖大擺過了白溝河,耶律大石就趁其不備,衝鋒陷陣。首戰我大宋就損兵折將,此乃楊可世冒進貪功之過。”


    種師道勸道:“事到如今,還要以大局為重,不可計較個人得失。”


    王稟氣道:“老將軍此言差矣,如若軍令不能令行禁止,有了過失,不去追究。軍紀廢弛,軍心渙散,此乃治軍不嚴之過。”


    種師道一怔,尋思道:“老夫何嚐不知這番道理,隻恨楊可世乃童貫心腹,不可輕易開罪,小不忍則亂大謀。王稟乃耿直漢子,我卻難以啟齒。”想到此處,心如刀割,心煩意亂。


    張明遠道:“王稟將軍所言極是,治軍不嚴,何以帶兵打仗。”


    費無極道:“王稟將軍果然是不同凡響,此番北伐,將軍必定功不可沒。”子午等人也隨聲附和,王稟皆以為溜須拍馬,並不放在心上。


    不多時,王稟退出中軍帳,種師道親自送到轅門外。王稟素知種師道威名,種師道對他耳語幾句,王稟才點了點頭,了然不惑,和種師道辭別,回自己軍營去了。


    次日,楊可世不敢怠慢,原來童貫派人斥責了他一番,怪他首戰就丟盔卸甲,丟人現眼。楊可世不好反駁,隻能忍氣吞聲,隨即勒令所部將士臨河布陣,分遣趙明引眾還擊。


    耶律大石立馬命令騎兵,氣勢洶洶之際向西飛奔,塵土飛揚,馬蹄噔噔作響。那雜草挨著白溝河,遼國軍士都遠眺對岸,一個個拿著鞭子一揮,聲聲作響。一個個緊握戰刀,橫眉怒目,恨得咬牙切齒,都想擊敗來犯之敵。


    楊可世隔河遠遠觀看心神不寧,對諸將叮囑道:“這白溝河下流必有可涉水渡河之處,須分兵據守,不可怠慢。如若耶律大石引眾渡河,突然殺來,可就麻煩了。還要在河岸多擺幾門火炮。如若遼軍渡河,便要開炮阻擊。絕不可讓遼軍渡河。如若不然,遼軍渡河成功,我步兵就遭殃了,那契丹人的騎兵,可是殺人不眨眼。”當夜派人嚴防死守,沿河岸仔細巡查。


    對岸耶律大石引眾向西,為找到白溝河的淺水處,馬不停蹄前進。為了不讓宋軍發覺,耶律大石命令遼軍皆在馬蹄上用黑布包裹,以免聲響過大,驚動河對岸宋軍。


    宋軍那邊軍營,有拿著火把巡邊的幾隊士卒。而遼軍這邊卻不點火把,趁著月色悄悄前行,急行軍之際,一個個精神抖擻,士氣大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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