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朱昊那兒回來,已經到了下午五點鍾了。孩子早早的已經在值班老師的教室等待著我。


    “娃兒走了,咱們回家了!”孩子詫異的看著我。


    “媽媽,你去哪兒了?”


    “媽媽去了趟朋友家!”孩子似乎在我的表情當中看見了我與以往不一樣的地方。


    別看孩子小,他們的觀察能力還是很強的。


    今天飯店的人還是很多的,我一進門就被小崔拉向一邊兒。


    “月牙姐,今天老板娘有點兒不大對勁兒!”


    他小聲的跟我說著。


    我拉著孩子上樓的時候,在櫃台上瞥了一眼老板娘。


    隻見她在櫃台上和往常一樣忙碌著,唯一不同的是臉上架了一副墨鏡。


    “大晚上的戴什麽墨鏡呀?”我心裏也納悶兒。


    可是也沒有多想,就把孩子帶上樓了。


    “月牙,一會兒你盯一下櫃台,我去把月月從奶奶家接回來!”


    我這才注意到今天月月也沒在。


    “哎,好的!”當老板娘從我身旁走過的時候,我依稀看到他脖子上有兩道抓痕。


    ”昨天聽小崔說老板來飯店了,難道……”


    我也沒有多想,繼續低頭工作。


    大約半個小時之後,老板娘帶著月月回來了。“阿姨,小弟弟在樓上嗎?”小月月看起來和往常一樣。


    “月月弟弟在呢,你去樓上和他一起玩兒吧!”小姑娘開心的往樓上跑去。


    老板娘依然麵無表情,隻是脖子上的傷痕依稀可見。


    到了晚上吃飯的時候,大家都沒怎麽說話。


    “今天怎麽了你們?平時都嘰嘰喳喳的,怎麽今天這麽安靜呀!”老板娘首先打破了沉悶的氣氛。


    “大家都累的吧!”廚師老李接了老板娘的話茬兒。


    “阿姨,你怎麽晚上還戴著眼鏡呀!”娃兒不經意的一句話,讓老板娘一下子愣住了。


    我連忙對兒子說道別亂說話,孩子畢竟單純,什麽事兒都不懂。


    老板娘依然沒有說話,隻是一人不停的喝著酒。


    所有的人都吃完飯上樓去了,隻剩下老板娘自己,我在刷碗間繼續洗刷著最後一桌的餐具。


    當我洗完後準備要上樓的時候,老板娘把我叫住了。


    “月牙,你坐下來,咱們聊會兒天兒吧!”我看老板娘的心情很不好,就坐到他麵前。


    這時候她把眼鏡摘了下來,我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他的兩隻眼睛青腫的像個燈泡,還依稀能看見殘留的血跡。


    “這是怎麽回事啊?”我擔心的問道。


    老板娘沒有吭聲,還是一杯接一杯的喝著。


    “你少喝點兒吧,對身體不好!”我都不知道怎麽安慰老板娘。


    “他在外邊有一個孩子,昨天回家是來和我離婚的!”老板娘靜靜的說著,一改往常的霸氣。


    “你不知道,這飯店是我白手起家一個人做起來的,從第一家到第十家。”


    “他那時候還是一個窮小子,啥都沒有,沒車,沒房沒存款,可是就是這樣,我依然義無反顧的跟了他!”


    她說這話的時候,淚水順著她的臉頰不斷的滑落下來。從沒看到過他如此的憔悴。


    “你們昨天打架了?這是他打的你?”我看著那雙紅腫的眼睛心疼的問著。


    “ 你這麽能幹,他還在外邊兒找女人?”我也很詫異。


    “嗬嗬,月牙,你還是太嫩了,男人不是因為女人能幹就不會找女人,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可是我覺得至少能幹的女人不會像我這樣懦弱!”從我見到老板娘的第一眼,我就被他的幹練所吸引,一直幻想著他肯定是一個幸福的女人。


    可是今天的一幕讓我一下子陷入了困惑,到底什麽樣的女人才會有真正的幸福呢?


    “我在他們這個家任勞任怨,像一個老媽子一樣伺候公婆,照顧孩子。可他媽的還不如他在外邊兒養的那個騷狐狸!”


    老板娘又端起一杯一飲而盡。


    “別喝了,這樣身體真的受不了的!”我一下子搶過她手裏的酒杯。


    “你看,我多羨慕你啊!你可以自己帶著孩子離開你的傷心之地,可是我,我不行!”


    “我憑什麽,這些全是我一手打拚出來的,憑什麽到最後我成了喪家犬?孩子都不給我!”


    我不知道怎麽勸說老板娘,離婚或許是解脫了,最受傷害的還是孩子。


    “能不離就不離吧,為了孩子!”我微微的說著。


    “我當然不想離,我要離了就真的什麽都沒了。孩子他媽也不會讓我帶走。到時候騷狐狸就名正言順了!”


    “可是你們一直長期分居這也不是個事兒啊!況且……”


    那句“他們還有個孩子”的話,我沒有說出口。


    “能怎麽樣!誰讓我自己不爭氣,生不出兒子!還得看婆婆的臉色,現在我在這個家隻有看別人臉色的份兒了!”


    老板娘呆滯的目光飄向我,漫無目的的說著這些話。


    或許她隻是想找個傾訴者吧!我撫摸老板娘的肩膀,什麽都沒有說。


    夜裏的天氣起了涼風,街道上死一樣的寂靜,我把店門拉了下來 ,老板娘趴在桌子上已經睡著了。


    她還可以睡著起碼。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把她叫醒,在酒精的作用下,他迷迷糊糊的說著醉話。


    “拍我幹什麽?別管我!”


    “上樓去睡吧!”我使勁兒攙起她,把他扶上了樓。


    老板娘的房間就在我們宿舍的對麵,自從我來到這裏後她和悅悅幾乎每晚都會在這兒住。


    我心裏也對這個女人開始有了憐憫,雖然他有錢,有車,有房,有丈夫看起來很不錯,可是和我又有什麽區別呢?


    窗前晃動的樹影,讓我久久不能合眼。


    今天朱昊的話又一次讓我想起了媽媽。


    是的,每一個被家暴的女人都值的同情,可是同情之餘我們還能做什麽呢?


    對於老板娘而言,鼓勵他們離婚嗎?離婚真的能讓她成長嗎?我不知道我怎麽做?


    旁觀者清,當局者迷。我說的一點兒都不假,作為旁觀者,我當然希望老板娘能夠離婚。可是作為一個女人一個母親,或許想的更多的不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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