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隻是中心有一個足球場大的水泡子,不到小腿深,方圓百米全是白花花一片的堿土。自來周圍的百姓就靠著熬堿掙點生活費。


    每年秋收之後,周圍全是來熬堿的百姓支的帳篷。


    自打幾年前永興集團承包了這一片鹽堿地,就不讓外人過來了。老百姓要熬堿都是在別的地方挖堿土。


    這裏堿廠下了大機器挖的,小十年了,挖出這麽大的坑來,鹽大,裏麵什麽都不長,魚也沒有,草也沒有,就死水泡子,小孩兒下去,都不沉底兒,在上麵那麽浮著……”


    離鎮上七八裏路遠,有一個大水泡子,沈默帶洛清微過去看稀奇,“像不像地理書上說的那個死海?”


    像。


    都是鹽分大造成的特殊地理現象。


    “其實把鹽份降低之後,可以養海產呀。應該跟海水的成份差不多吧?”


    “哎喲,那可得費老鼻子勁了。這個鹽分,得猴年馬月能把鹽份降下來。主要還是治堿,不然治標不治本。”


    是這麽回事。


    “那這個堿廠的存在,也算是對治堿有促進作用的,是吧?”


    是啊。


    “所以我才聯係二表哥讓找招資商,這是個很好的資源,簡單的蒸餾法就可以提取到純度相當高的火堿,成本低,利潤高,一本萬利。”


    沈默的話,刺激到了洛清微的靈感,突然想到了一個生意,“火堿可以製皂,發展養殖業的話,就有動物油脂,可以製皂。香皂肥皂都可以。”


    現在不流行手工皂。


    上輩子,有一陣子,因為微商的營銷和推動,很是流行一段時間手工皂,她也趕流行做過,還花了大價錢,放藥材,珍珠,黃金等等,做的藥皂,香皂。確實好用,當做禮物送給過一些太太圈裏的太太們,好評很多的。


    “一會兒咱們買些火堿回去,我給咱家裏做香皂。以後不用買香皂用了。”


    行吧。


    “那咱走吧?這邊兒就這樣了,沒別的。”


    行,回吧。


    消食兒也消得差不多了。


    那就回。


    回到縣賓館,洗漱那個費勁啊。


    洛清微從小生活條件都是當時最好的,在保育院裏也沒差過,後來下鄉,也是自己單獨一個屋,洗漱什麽,有一個相對私密的空間,可不這樣的大水房。


    別扭得不行不行的,到底讓沈默給看著門,花十分鍾迅速的擦一遍身子拉倒。


    兩口子好些天沒見了,想親熱一下,稍一動作,那個木架子床吱吱呀呀的就晃開。


    薑勇和柱子都在隔壁住呢,他們可都是兵王,這麽大動靜能聽不見?


    尷尬死個人。


    啥興致都沒了。


    就這麽著吧。


    “要不然,買個院子?”


    好歹是個家。


    “買啥院子,過兩年,發展起來,辦公的地方得改建,家屬院順手就蓋起來了。肯定能分房子,在這裏幹一天,就能住一天。”


    “那就一直在這地方湊合啊?”


    “不用。再過兩個月,就有別墅住了。”


    啊?


    洛清微沒懂。


    然後回去該上班上班,該管孩子管孩子。


    “老排長?真的是老排長啊?”


    台縣公安局的副局長潘鳳良來市裏開會,帶著幾箱子水果,從吉普車上往下搬,還沒進門呢,抬頭看見一個老人從門房出來,打眼就覺得眼熟,再一細看,就叫開了。


    馬叔看著眼前滿頭白發一臉苦相的中年男人,滿眼疑惑,誰呀?


    “我潘鳳良,良子啊。xx軍xx團七排的,要不老排長,我這右腿早都沒了……”


    這一說,馬叔就想起來了,還是三十多年前在戰場的事兒呢。


    “那會兒你才二十,現在這滿臉的褶子,該是要退休了吧?”


    “可不是,還有三年就到點兒了。之前聽戰友說,你轉業回老家了,班長還往東北寫過信,沒找到收信人把信給退回來了。您這是?”


    其實那會兒馬叔早不是排長了,他受傷後養傷期間就到了炊事班,之後一直就在炊事班了。但是戰友們習慣了叫他老排長,也都都跟著叫。


    “這是侄女家,我一個孤老頭子,在侄女家養老呢。”


    啊?


    侄女家?


    這不是他們沈書記家嗎?


    而且,沈書記的媳婦姓洛,是醫學院的老師。


    這點兒情報的收集能力,他還是有的。


    更重要的,要不是這幾個月跟沈書記一起工作,有了默契,他也不能上得了這個門。


    “老排長跟洛老師……?”


    這麽想著,他就問出來了。


    “嗯,我孤身一人,她父母都是烈士,到這份上,都是親人。”


    哦,這一說,潘鳳良就明白了。這情況不稀奇。


    戰場上犧牲了太多太多的戰友,活著回來的,隻要得著消息,戰友有遺孤的,都想法子照看。領養的也有很多。


    “那這更不是外人了。”他指著腿邊的菜,“地裏剛下來的菜,我來開會,幫著捎帶來的。”


    哦,“就是在鹽堿地種的冬菜?”


    “對,蘿卜白菜都能吃了,送來讓家裏嚐嚐。”


    “那就搬進來吧。”


    馬叔給開了門,指著院子,讓搬到院子裏,直接把菜放到牆根邊上,也是為了看看箱子裏是不是真的都是蘿卜白菜。


    也不全是,還有一箱子香菜和一箱子大蒜。


    也行啊,送這些,不算賄賂。


    這個能收。


    “我這還得趕著回去匯報工作,周末我再來,我班長還有幾個戰友都在齊省,咱一定得聚聚。大家都念著您呢。”


    一身的傷回的老家,當初轉業是留在省城,分配在一個軸承廠子裏的保衛科。這個他們都知道。可後來找不見人了,軸承廠隻說回老家了。他們隻知道老家是窪金縣的。再後來特殊時期,更不好打聽。


    都以為老排長沒了呢。


    比他們大上十幾歲,是解放前的老兵,又一身的傷。


    再怎麽也沒想到,能在齊中市遇上。


    “行,那就來吧。我弄隻羊,給咱熬羊湯喝。”


    “哎喲那感情好的。老聽班長他們念叨,喝過老排長做的羊喝,能香掉舌頭,我也沒機會嚐。


    下周日,說好了啊。我回去就聯係人。”


    嗯,下周日。


    是外洛清微下班回來,聽說馬叔來了老戰友,也為他高興。


    一起扛過槍的感情,那必須得好好招待。


    等聽說,老戰友還是台縣公安局的副局長,都覺得很神奇。


    這個緣份喲。


    “劉姨,明兒別忘了跟賣肉的訂羊啊。下周日用。再訂一扇豬肉,多弄幾個菜。按部隊上的習慣,都用大盆裝,實實在在的。多做肉菜,少做或者不做素菜,行吧,馬叔?”


    安排完又問馬叔有啥要補充的。


    “行,不用整那麽多菜,兩個菜就行,有酒就啥也不用了。小劉兒幫著拾綴一下就行,大鍋菜還是我做。”


    別人做不出來部隊上那個味兒。


    “好,都能聽你安排。”


    洛清微就不多操心了。


    周末沈默回來,提起這個事兒,他一點不意外。“我去任職,能不把主要幹部的履曆研究一遍嗎?潘鳳良當兵時在哪個部隊都有檔案的。


    後來又觀察了一些日子,周成也介紹了兩個台縣的朋友,側麵打聽過。人還比較正直,名聲也不錯。在縣裏,算是官聲好的。


    要是按照成績的功勞,早該升了,一直被按在副局長的位子上,兼著刑警隊長,基本都在一線忙。說到底是因為跟主管領導的關係處理得不好。”


    “所以,你要用這個人?”


    嗯。


    不然怎麽會支使個大局長幫著送菜,做這麽私人的事情。


    就是要讓他跟馬叔見麵的。


    一方麵,遇到老部隊的老戰友不容易,再一個,也是問問馬叔,這人的品行。


    “……三十多年沒見了,他是最後一批回國的。我跟他相處,也就是一年多的時間。那時候戰事緊,一門心思就是打仗,哪有其他心思。那會兒是個挺實在的小夥子,不是那種活泛的人。


    這麽些年,在社會上曆練,經的事多,人都會變。


    按說九死一生活下來的人,底線總有。


    可也見過變了質的。


    不也把話說死。”


    馬叔是這麽說的。


    那就再看看。


    下一周的周日,才剛吃完早飯,就來了十幾號,小的五十來歲,大的六十多。有缺胳膊少腿的,有眼睛少了一隻的,還有四肢健全,但是臉上手上都帶著傷的……


    “各位叔叔,先別忙著喝酒,你們聊著,我給你們把脈。”


    洛清微一看這一個兩個的,心裏就不是滋味兒。


    這事兒馬叔不攔著,還跟老夥計們說,“小洛是祖傳的醫術,家裏有禦醫,醫術好著。還是咱們老首長的閨女,說起來跟咱們都是有淵源的。”


    又說了下洛爸洛振江的名號。


    一報名,都知道的。


    他們算不上是洛爸的直係首長,是下屬的下屬的下屬部隊上的,但要說是首長,也對。


    那就更不是外人了。


    一號脈,多多少少的,都有內病外傷,身體硬朗,但是都不少遭罪。


    給挨個兒開藥,針灸,他們吃飯喝酒的時候,沈默陪著,洛清微到隔壁熬膏藥,抓湯藥。


    那邊兒聊得熱火朝天的。


    能聊啥?就是過去的歲月唄。


    沈默也是當兵的,聽老前輩們講過去的故事,可樂意聽了,也能聊到一起。


    哭了笑了,笑了哭了的。


    憶起那些沒回來的戰友,嗷嗷的哭。


    說起現在的生活,又笑。


    隻有兩個還沒退休的一群老頭兒,戰場上槍林彈雨闖過的老英雄們,哭的呀……


    哭完還唱歌,“雄糾糾,氣昂昂,跨過……”


    唱完了,再喝酒。


    還不用酒杯,得用碗,不然不爽氣。


    喝酒得大口的喝,吃肉得大口的吃。


    一個大嗓門被叫老徐的,喝得有些上頭了,突然開始罵人,“娘滴,有些人,該千刀萬剮了。排長,你不知道啊,這些年,咱們兄弟幾個憋屈呀。”


    這話是怎麽說的呢?


    “你還記得高四方不?就那個瘦高個兒,愛偷奸耍滑老去炊事班偷吃的那個。”


    記得呀,戰場上那樣兒的可不多。


    馬叔印象很深,“他不是犧牲了嗎?我搬到這邊第二天就去了烈士陵園,在紀念碑上看到他的名字了。”


    老徐啐了一口,“呸。他屁的犧牲啊。他跑啦。當時我們也都以為他犧牲了。十幾年前,良子在台縣看著他了。根本就沒死。”


    啊?


    馬叔就看潘鳳良,他就接著說了,“說起話,得是七三年了,新立鄉出了個人命案子,我去查案,在看熱鬧的人群裏看到他。當時沒敢認。回到局裏之後,查了當年當兵入伍的檔案,他確實是齊省台縣堿窩子屯的人,堿窩子就是現在的新立鄉。


    之後我查案的時候,也多方打聽了。確實就是他。


    五四年跑回來的,家裏和村子裏的人都以為是轉業回家,那時候好些從戰場回來的,都回家種地了。沒人覺得奇怪。


    他當兵之前就娶了一個老婆,生了兩個兒子。他當兵期間,老婆死了。回來之後又娶了續弦,生了五個兒子。


    總共七個兒子,最小的現在都二十多娶媳婦了。”


    馬叔就拍桌子,才不管在座的還有當年的團長,連長,指導員呢。


    “那你怎麽沒把他抓起來判刑?”


    老徐又插嘴了,“咋判刑?殺了他,他那一大家子咋麽辦?當時最小的孩子才五六個,上麵一堆半大小子,本來台縣就窮得當褲子了,沒了爹,那些孩子不得餓死?再擔上那麽個名聲,孩子以後怎麽辦?”


    “那就這麽放過他了?”


    那肯定是沒有。


    “他當初回來沒敢聲張,村裏的支書和隊長都是他家親戚,把名字偷著改叫高福了。那村子裏,一多半的人家都姓高,要是全村子咬死了高四海沒回來過,他就是高福,怎麽抓?


    當不知道,誰也不能甘心。


    後來他要當隊長,我想法子攔了。他兒子想出去當工人,我也給攪黃了。老老實實在家種地吧。”


    潘鳳良就說了這些。


    旁邊聽著的洛清微就覺得,這位心可夠軟的。


    又想著,這新立鄉都出些什麽人啊。


    忒寒磣人了。


    “現在高福的七個兒子,除了老大老二老七在家種地,農閑時熬堿,其他幾個發展的還不錯。老三當了生產隊長了。老四娶了有錢人家的閨女,搬到鎮上開小賣部,掙得不比上班少。老五收糧。老六賣豆腐。


    老兩口跟老七住。條件相當好。”


    沈默顯然對高家,更熟悉。


    洛清微老覺得沈默這話裏有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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