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


    公元前221年,秦政消滅四國,建立火鳳大陸曆史上第一個大一統王朝――秦王朝。他恢複了記憶,改名嬴政,稱號始皇。因為他記得那個女人曾對自己說過,她最大的偶像就是秦始皇,即便不能成為相守一生的情侶,他發誓要變成她心目中的英雄,做這個時空的千古一帝!


    他深思過,也後悔過,往昔的歲月翩然而去,如今,終於苦盡甘來,得到了曾經想要的一切。可是為什麽,心裏卻突然空了。即使他有後宮佳麗三千,可他的心裏自始至終隻愛一人,並非愛過,而是一直深愛。


    年輕的帝王在高高的城樓,俯瞰眾生,大風吹亂了他的鬢角,江山如此多嬌,卻再也沒有美人如畫。本以為大仇得報,江山在握,便會揚眉吐氣,心滿意足,可時至今日他才明白,往日種種不過是心中的執念而已。就是這種執念迷惑了她的雙眼,更攪亂了他的心智,最後丟掉了一分真摯的愛情。有些人隻要愛了,便無法放開。閉上眼,回憶她的臉,她的笑,她的淚,還有她的聲音,心隱隱作痛。這麽多年,他仍不能釋懷,永遠忘不掉她寧可落下山崖,也不願他出手相救;永遠也忘不掉她寧可喝下絕情水,也要逃離他的禁錮。她將鋒利的匕首搭在粉頸時的淡漠,她削去三千煩惱絲時的恬淡,那是他一生都抹不去的畫麵。最後他才明白,真正愛一個人,不是想去占有她卻是想要放開手,讓她得到自己想要的幸福。


    於是,他統一天下,焚書坑儒,修建萬裏長城,修建馳道,疏通河道和渠道,開拓邊疆,統一文字、貨幣,確立了中央集權的體製。他甚至派人去扶桑尋找東瀛,隻因為那個女人對日本人的巨大仇恨。他的豐功偉績記載在這個並不存在的曆史中,成為神武威名的帝王,人人都羨慕他舉世無雙的功績,卻沒有人知道他心裏的一片傷。


    他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政事中,就算三宮六院,卻終生沒有立後。


    曆史產生了偏差,在這個相對獨立的平行時空,他,便是人人瞻仰的盛名君王――秦始皇。


    這一日,春暖花開,天色晴朗。


    豪華寬大的馬車載著三個華衣男子,飛快地行駛在鄉間小路上。


    秦政一身白衣,風神玉郎,氣宇軒昂,今日他既是特意到這座不知名的小鎮微服私訪,也是為了散散鬱悶的心結。


    此時,小道正中忽然出現一男一女兩個追打嬉戲的頑童,小姑娘猛地抬頭發現飛速駛來的高頭大馬,駭了一跳,腿腳發軟,倒在地上。下一秒,小男孩迅速地將她推到一邊,而自己卻沒有時間躲閃。


    “籲!”好在風揚及時勒緊韁繩,駿馬前蹄飛揚,長嘶一聲。可是,車廂裏的秦政與小全子就沒那麽幸運了,額頭磕了一個青包,生生地疼。


    有驚無險的一幕發生之後,路旁的行人都嚇得腿肚子轉筋,圍觀看熱鬧。


    “主子,您沒事吧!”小全子急忙上前檢查,好在並無大礙,於是他氣惱地掀開轎簾,對兩個孩子吼道,“誰家的孩子,把你們的父母找來!馬路是你們家的院子嗎?居然在大路上玩鬧,不知道這樣容易引起事故嗎?”


    隻是露出車廂內的一角春光,眾人不覺倒抽冷氣,這男子長的也太妖孽了,比女子都要美上三分。


    亥兒本就有氣,聽他這樣一說,聲調立刻拔高幾分,“不是我家的院子,就是你家的院子嗎?我差點受了傷,你不道歉,還敢氣焰囂張!等會兒我娘定要來收拾你!”


    “你,你,你……”小全子氣的語結,“風大哥,將這兩個野孩子帶到衙門,嚴加審問。”


    風揚雖然不願,還是遵命辦事,一邊上手鉗製住男童的臂膀,一邊小聲念叨,“主子,真是奇怪,這個孩子怎麽會和你長的別無二致。”


    秦政這才抬眸看了那孩子一眼,倏地有種說不出的衝動,“你叫什麽名字?”聲音慵懶如玉石相擊。


    “我,我叫胡亥,你呢?”亥兒對他並不討厭,還有一種莫名的熟絡感。


    “哈哈,我叫秦政!”多年沒有對人說過自己的名字,連他都覺得陌生,見男孩的手掌被路上尖銳的石子劃破流血,秦政一陣心焦,冷聲道,“風揚,帶他們回去吧!”


    秦政的馬車剛剛離去,妞妞急忙回家報信,得到訊息的桐熙和宰父立刻緊隨而來。


    “亥兒他娘,你可算來了,你們家的孩子差點被馬車撞傷,被人帶到館驛去了!”


    看到地上淅淅瀝瀝的血跡,她的心懸在嗓子口,下一秒便要跳出,一句話都沒說,發足向鎮中唯一一個驛館駛去。


    官家驛站,秦政在廂房中萬分小心地親手為胡亥包紮傷口,小男孩望著對麵刀削斧鑿般精致的臉孔發呆,“秦政,你真美,比我師傅還美!”原以為師傅是全天下最美的男子,可今天才發現眼前的男人簡直完美到人神共憤,他一直引以為豪的師傅隻能甘拜下風。


    “哦?我看咱們長的倒是有那麽八九分的相似,”秦政饒有興致的打趣道,“亥兒的意思是自己最美嗎?你不會是在自己誇自己吧!”


    “哈哈哈!”大小兩個優質男子同時笑成一片。


    這間屋子並不大,但妝台、簾帳一應俱全,脂粉氣十足,儼然一個少女的閨房。正中放著一張半新的紅鬆木八仙桌,棕紅色的油漆閃閃發光,隻見桌子的正中間有一塊很明顯掉了顏色的地方,就像一個滿頭濃發的人腦袋上長了一處疥瘡,黑白相比,甚是紮眼。


    亥兒彎腰一看,上麵寫著:


    “毋須煩惱,終有弱水替滄海。拋卻糾纏,再把相思寄巫山。”


    “秦政,那是什麽?”亥兒又發現屋內有幾塊不大的青石,上麵還蒙著一塊紅布,上手將絨布翻起一角,裏麵隻是一些平凡無奇的石塊。


    “別動,這些不過是值得紀念的東西。”秦政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我領你到外麵四處走走吧!”也許是沒有血親的緣故,多年來他一直很喜歡孩子,不管是男娃或者女娃,他都願意與他們親切的交談,尤其是像亥兒這麽大的娃兒,他特別喜歡。他在想如果他們的孩子還在,也應該有這麽大了,每每想到這些,固若金湯的心髒也會劇烈抽痛,有內疚,有自責,有悔恨亦有懊惱。


    庭院外,三男一女並肩而來,一個滿麵凝容,一個唉聲歎氣,一個驚歎錯愕,一個沉悶無聲。


    桐熙推開虛掩的門,驚愕的發現,一切陳設如初,猶記那時的竹園,紅燭成雙,喜幛斜垂,她掀開蓋頭,瞧見兩個天仙一般俊美如鑄的男子,她紅著臉,分外嬌豔可愛。


    他也情不自禁地看得呆了,好想什麽都不顧及,狠狠地要她一整夜。


    蓮步走入,修長的手指撫摸過那時用過的銅鏡、屏風、床榻,似乎這裏還殘留著曾經的溫度。


    目光陡然降落在那張木桌之上,那原本清晰的字跡已經被磨得淺淡,費了好大勁兒才能看得清楚。


    “皇上真是太苦了,這些年,每次醉酒他都會將自己關在房中,用手一遍一遍地摩挲這張木桌上麵的小字,甚至把桌麵都磨掉了漆。還有,他還派風統領到南齊的一座不知名的山洞裏,將裏麵的石頭搬回來收藏。哎!奴才寧願他是個昏庸的好色帝王,也不願他用情至深,執念太深,最終害了旁人也害了自己。”外人無從知曉秦政的苦楚,可小全子作為聖上的貼心人怎能不將他的苦水傾訴,“娘娘,您就原諒皇上吧!他空守江山卻是孤家寡人,身邊連個伴兒都沒有。”


    桐熙蹙著眉頭好像在思索什麽,忽而一下子回神,柔弱的小手包裹住宰父的大手,輕輕放在自己稍稍隆起的小腹,用溫柔的目光傳遞信心,“別再叫我娘娘了,全公公,往後也別再說這樣勸和的話,我現在很幸福。”


    宰父凝固的臉色漸漸綻放笑容,嘴角不自覺挑起。


    風揚也是長歎一聲,“聖上馬上就要回來了,多年未見,咱們還是一同回避,讓皇上和千妃娘娘敘敘舊吧!”


    秦政拉著亥兒的小手再次進入房間時,隻見一道倩麗女子的背影。


    “娘親!我剛剛認識了一個新朋友!”亥兒甜膩地叫了一句。


    桐熙緩緩回首,兩人對視,秦政心底那棵枯掉的樹,痛並重生著,聲音顫抖,“醜,醜丫頭!”


    女人俏臉帶著淡淡的笑意,卻也不見得是真正開心,不過是一種僵硬的表情而已,“好久不見,最近可好?秦國百姓到處都稱頌他們的偉大聖君,秦政,你做的不錯!”


    秦政仿佛一座雕像般佇立,漸漸鬆開了手。


    “娘親,你們認識?”亥兒清澈的眸子,幹淨得如雨洗的晴空,纖塵不染,小跑著撲到在女子的懷抱。


    “亥兒,他不是朋友,他是你爹爹,就是你一直問娘要的親生爹爹。”桐熙望著懷裏奶聲奶氣地撒嬌的兒子,盡量平靜地說道。


    血濃於水,這是一種難以名狀的骨肉親情,她不能昧著良心欺騙這個孤獨的男人。亥兒雖然與宰父極為投緣,但從不曾叫他一聲爹爹,他隻是一次又一次的軟磨硬泡,問她自己的生父是誰?現在在哪裏?


    而此時,房內剩餘的兩個男子都驚悚不已的瞠大鳳目,墨瞳中倒映著彼此的身影,一大一小簡直出自同一模子,顯然,疑問不問自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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