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前夜


    小幽氣得頭疼,強忍住翻白眼的衝動,撇撇嘴道,“我們娘娘可沒這個福分,有你這麽大的一個兒子。”


    “哎,你,你怎麽罵人呢!”天然呆終於反應過來,臉紅脖子粗地爭辯。


    “你們這幫不中用的奴才,閑著無事都在這裏做什麽?”院門口忽然傳來一句尖細的喊聲,眾人一齊轉過頭去,隻見小全子滿臉焦急地跑來,朝清竹略施一禮。


    “都給我躲開,這群礙眼的,連點眼力價都沒有,裏裏外外的圍著,娘娘怎麽能瞧見?”小全子雖是王爺身邊的紅人,卻是個色厲內荏的角色,別看平日裏對他們管教嚴厲些,可真要是有什麽事還真替手下出頭。方才,聽人說愣頭青趙山不自量力跟千妃發生口角,於是,火急火燎地趕了過來。


    生怕惹惱小管事,眾人急忙向兩邊靠攏,讓出一條小道。


    小幽挽著清竹的手臂穿過人牆,還不忘狠叨叨地用眼睛剜了趙山一眼,直到最後走到裏麵才不得不收回眼。


    兩人走到人群正中,不覺傻了眼,入眼是一匹純白色的高頭大馬,頭麵平直而偏長,耳短,四肢長,骨骼堅實,肌腱和韌帶發育良好,附有掌枕遺跡的附蟬,蹄質堅硬,能在堅硬地麵上迅速奔馳,毛色純白,兩眼距離大,顯然麵前赫然是一匹寶馬。


    清竹雖然歡喜的緊,卻不動聲色。倒是小幽沉不住氣,蹙著秀眉問道,“全公公,這畜生可是王爺的那匹座騎白蓮?”


    小全子連忙笑著拍手,“還是小幽姑娘眼尖有見識,不錯,正是王爺最心愛的那匹千裏馬――白蓮?”


    “白蓮?”清竹挑高一眉,“好像是個女孩的名字。”


    “嗬嗬,娘娘說笑了,白蓮的名字是王爺欽賜的,確實有些秀氣,大概因為它是匹母馬的緣故吧!”小全子畢恭畢敬地回答。


    “哼,”清竹一聲冷嗤,“搞不好又是哪個相好的名字吧!”一個花圃都能用女人的芳名命名,何況如此優秀的愛馬?但是,這些都與她沒有絲毫的關係,今天她出房就一個目的,散散鬱悶的心情,待到過兩日後秦政登基,她要堂堂正正地離開王府,離開北秦,她要到一個他永遠也找不到的地方,獨自一個人帶著孩子生活,這匹馬正好能派上用場。


    眾人掩口葫蘆,心道這個千妃說話還真是一針見血,不留情麵。這也難怪,他們的王爺不論是樣貌、頭腦、文采、武藝哪裏都好,就唯獨這人品稍稍差些,身邊的女人又是如過江之鯽,一撥接著一撥,層出不窮。


    “娘娘,您這樣說可就冤枉王爺了,白蓮其實是蘭大將軍敬奉王爺的,它的名字是蘭妃建議王爺定奪的。聽說是日行千裏夜行八百的千裏馬,當初作為陪嫁一同送入蘭舫,後來被王爺帶走後不知何故,再也沒見過它一麵。”小幽如是說。


    “姑娘說得對,王爺愛馬如命,白蓮又是百裏挑一的好馬,王爺一直將它收入軍中加緊訓練。前些日子它剛剛生下小馬,所以一直在特殊的馬廝中好生將養著,若不是看在娘娘的麵子上,恐怕現在還不舍得騎呢!”小全子如實稟報,“不是奴才多嘴,王爺將白蓮看作眼珠子一般對待,從沒讓任何女人騎過,更別說將它送人。”說到這裏又是不可思議地咂咂嘴。


    清竹收斂雙眉中的怒意,轉而婉轉一笑,“回頭替我謝謝王爺,就說他能忍痛割愛,千妃與有榮焉,感激不盡。”


    “您還是親自道謝吧!”小全子詭秘一笑,“王爺今晚翻了娘娘的牌子,說話功夫就要過來呢!”


    一股恐慌與厭煩堵住胸口,清竹麵色微沉,稍顯不悅,頓覺心煩意亂,“全公公,勞你傳個話,就說這白蓮臣妾喜歡的緊,請王爺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喂養,不過,我最近身子倦頓,想早點休息,請他移步梅院,說不準梅姐姐正滿心歡喜地等著他呢!”


    言畢,旋身頭也不回地揚塵而去。(.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小幽也是一愣,還好立時反應過來,緊隨其後,匆匆消失眾人眼底。


    餘人訝然,傻愣愣地撇嘴,娘娘莫不是孕婦多思,得了瘋病?這大好的前程還在前頭,她是想親手毀掉自己的前途不成?


    “千妃也太……怙恩恃寵是後宮女人的大忌!”


    “可不,娘娘未免……哎呀,不是我說,娘娘這樣做沒有好處,惹來王爺的記恨,將來如何在三宮六院中立足?”


    “你懂什麽?千妃這是欲擒故縱,她變著法子同王爺較勁兒,力爭王爺將心裏的天平傾向自己,為皇後之位做最後一搏呢!”


    “有理有理!說不好娘娘就是這樣想的!”


    “給我閉嘴!”小全子陡然出聲,臉色難看之極,“該幹嘛就幹嘛去,都給我散了吧!”


    “是!”眾太監小廝一並小跑作鳥獸散。


    原地隻留小全子,跺腳歎氣,雙拳攥緊,心裏怕怕的,小聲抱怨:這話究竟該怎樣跟王爺轉達呢?


    丁香園門外,從皇宮風塵仆仆趕回的男子,心沉大海。早早回來本想同心愛的女子重溫舊情,卻偏將適才發生的一切都聽得真真切切。他用一身的冷寒,將自己和整個世界分裂開來。莫非他注定是個孤獨的人,永遠被孤獨包圍?


    秦政神色冰冷,冷然暗歎,“竹兒,此生你必定是我的籠中鳥!”


    第二日晚間,清竹獨自坐在窗邊,木桌上擺滿各種遊記和雜談,手中是一本介紹民間風俗與地域的寶典,此時望著時而明亮時而暗淡的皓月,不由發出感慨,“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明天便是她脫離這個男人,重生的那一天。


    這時,身後傳來一道清冷邪魅的男聲,“竹兒好文采!”


    不必回頭,從那嗤骨的冷意,她就能分辨來人是誰。懶得與他多話,隻是輕蔑地稍稍擺頭,眼光冰冷。昨晚,秦政並沒有如約來到她的房中,而是探望梅妃整夜未歸,看來梅妃終於完成心願,等到成為六宮之主的這一天。若是從前她也許會有那麽一絲吃味和嫉妒,可是當所有真相漸漸明朗,原本激情澎湃的心已經傷痕累累,疼的麻木。


    秦政寬袍緩帶,大袖飄飄,有一絲別樣的風情,和平日裏淩厲果敢的北秦儲君全不相似,雖然獨臂也難掩耀眼光彩。隨手接過清竹手上的那本雜書,聲音淡淡的問道,“為何有閑心看這些?”


    “閑來無事,隨意翻翻。”清竹輕聲說道,低頭將書籍整理好,站起身來,放到書架上,然後又回到小桌旁坐了下來,盯著忽明忽暗的油燈發愣。


    可是眼尖的秦政卻一眼就掃見摻雜在其中的秦國地圖。


    這一次見麵,兩人之間似乎有什麽東西發生了改變,空氣裏的氣氛低沉著,且透著一絲難以名狀的味道。


    “現在你是不是很恨我?”秦政看著清竹若無其事的坐回桌前,仿佛將他視作空氣,突然開口,聲音淡淡,卻有著一絲似有若無的壓抑,“恨我曾經毒打虐待你,恨我用計將你送回燕丹身邊,恨我利用你對最愛的男人投毒?”


    清竹疑惑的抬起頭來,眼尾微微挑起,看了秦政一眼。她從來到這裏的第一天起,似乎就已經和這個男人成為敵人,千方百計想要從他的牢籠中逃走,可卻從沒逃出他處心積慮的陷阱。實際上,恨與不恨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不置可否,清竹隻是淺淺冷笑,燈光下,她渾身透著一絲聖潔的光輝,白皙的臉龐侵染一圈昏黃的光暈,默想了想,然後開口,“你不是也一直恨我嗎?恨我父親與你母親關係不清,恨我兄長破壞你的不倫之戀,恨我欺騙背叛,嗬嗬,甚至懷上別人的孩子!”


    聲音冷峻淡漠,恍若輕輕蝶翼落在花朵之上,散發出一點幽香。楚離心頭一震,強壓下昂揚的火氣,桌上的牛油燈靜靜的燃著,不時爆出一抹劈啪的火花。


    “竹兒,明天我就要登位了,很多事情都不一樣了。以前的事情,你我就一並忘了吧!”


    清竹微微眯起眼睛,看著秦政若有所指的表情,一縷額前的頭發緩緩從她的頭上落了下來,擋住烏黑的眼睛,更掩蓋住美目中難以言表的複雜光芒。


    秦政的聲音很清淡,透著一絲誠心誠意的中肯,他緩緩伸出手去,輕輕將清竹額前的碎發捋到耳後,語調輕柔,“你再要強也不過是個女人,天下雖大,又能去哪裏?不如就留在我身邊,咱們從頭來過!”


    清竹撩起眼瞼,沒有吭聲,心底突然湧過一絲柔軟,直直的看著眼前的男人,倘若你能早些說出這樣的話該有多好,可是現在心碎了再也無法拚湊成從前的樣子了。


    一雙金童玉女似的絕配男女,兩兩對視,眼波轉動,卻是心思迥然,他們就這樣久久凝視對方,共同等待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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