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是對特殊人群的尊稱,比如說算命的稱為算命先生,看風水的稱為地先生。我見老人認出我的身份,並沒有感到意外,在皖中這塊神奇的土地上,地師這個職業已被神話。


    所以,上了年紀的人,基本上對玄學比較相信,即便放在當今這個崇尚科學的年代,在皖中依舊可以看到化緣的和尚,走街串巷的道士。雖然大部分都是招搖撞騙的假貨,但老百姓任然是深信不疑。


    老者確認了我的身份,但那個黑臉中年人卻是一臉質疑之色,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然後將老人拉到一旁,在他耳邊悄悄的說道:“三爺,這人也忒年輕了吧,怎麽可能是先生,您老莫不是看錯了?”


    “怎麽可能錯?”被稱作三爺的老者瞪了他一眼,指著我手中的羅盤,壓低聲音,道:“看到沒有,那玩意叫羅盤,是地先生吃飯的家夥,倘若他不是地先生,這青天白日的跑山上來做什麽?而且還是來到亂墳崗,他若不是地先生,膽敢一人來此,並且坐在墳頭之上?還有,你看看他滿頭大汗,分明是剛來不久,目光左顧右盼,好像在找些什麽東西……”


    聽著兩人的對話,我的腦海中不禁浮現幾個大字:薑還是老大辣!


    我做夢都沒有想到,這個看似忠厚老實的老者,竟然單憑眼力,就能將我的身份來曆,來此的目的分析個大概。


    那黑臉中年人張了張嘴,還想分辯幾句,卻被老者橫了一眼,嚇的他縮了縮脖子,躲到了一邊。老者也不與他計較,徑直走到我的麵前,恭敬的問我:“請問先生來此所為何事啊?”


    我見這老者說話有些文縐縐的,頓時將他歸類與書呆子的行列,對付這種人,最有效的辦法就是置之不理。


    我不想理他,可這老者卻不願善罷甘休,他四下看了一眼,然後往旁邊的土堆上一坐,若有所指的說:“想必先生在尋一樣東西吧?”


    我聽老者這麽一說,心中暗暗有些吃驚,生怕他就此發現端倪,連忙將這球踢了回去:“你們不也是在找那東西麽?”


    這句話看似隨意,其實是跑江湖中的門檻術,就像算命先生常掛在嘴邊的那句,父在母先亡。這句話隨便你怎麽理解都可以,可以說是師父健在,母親先死亡了。也可以理解為師父在母親前麵死亡。


    我這句話也有異曲同工之妙,他們這一大幫子人一路上東張西望,明顯在找些什麽,而手拿鐵鍬,鋤頭,扁擔徑直往亂墳崗走來,明顯不是害怕野獸,以此作為防身工具,而且找的這個東西,跟亂墳崗有關。


    同時,我還看到有一個小夥子懷裏抱著一個壇子,雖看不清裏麵是什麽東西,可從他走路小心翼翼的樣子,我能感覺到裏麵的東西應該是液體狀。倘若我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黑狗血,因為我隱隱約約的聞到一股血腥味。


    我雖不知道他們找些什麽,但我說出這句話的目的,就是讓他們自己接下文,從而暴露來此的真正目的,然後好將他們騙走。


    果然,我這話一說出來,老者雙目一凜,倒抽一口冷氣,急急巴巴的說:“先生,您……您,您也知道那東西?”


    我雖不知道老者在說些什麽,但憑借我的直覺,我有一種預感,我要找的東西跟這幫人脫不了幹係,因為卦象中顯示二爻為宅,子孫為驛馬,醜土即是驛馬的墓庫,驛馬的墓庫乃是旅館的信息,意思就是說,我要找的那個小孩在南麵的一個旅館裏會有所發現。


    我一個外地人,來此兩眼一抹黑,那裏去找這樣的一個旅館,所以老者便成了我的突破口。現下見他表情猙獰,目露惶恐之色,我心知此事非同小可,但又不好出言詢問,隻得模淩兩可的答道:“是啊,我也在找那東西。”


    “您找到了嗎?據說那……”老者剛一開口,就被那個黑臉中年人出言打斷:“三叔,您別相信他,我看這人由始至終都沒說出我們要找的東西,他明顯在套你的話,想騙我們幾個村的錢。”


    我見老者剛剛說到關鍵時刻,就被打斷,心中頗為鬱悶,又見這黑臉中年人對我提出質疑,更是大為光火,恨不得衝上去扇他兩個耳刮子。


    但又怕適得其反,隻得裝模作樣的指著那個年輕人手中抱著的壇子,道:“你們帶著黑狗血,來到墓地……”這黑狗血幾個字一說出來,現場眾人臉色驟變,就連那個出言質疑的黑臉中年人也不自覺的一連退了三步,更不用說那個老者了,此時的他渾身瑟瑟,看向我的目光由原先的敬畏變成了狂熱的崇拜,隻差沒頂禮膜拜了。


    我將眾人的表情盡收眼底,心中大定,右手五指有秩序的在地上輕輕的敲擊了兩下,斜眼抽了他們一下,說:“還要我繼續說麽?”


    “不用,不用!”話一說完,老者狠狠的瞪了黑臉中年人一眼,訓斥了一句:“還不過來給先生道歉。”


    這黑臉中年人雖是長的極為魁梧,可在老者麵前表現的跟孩童無異,他心中即便一百個不願意,還是硬著頭皮,站了出來,嗡聲說:“先生對不起。”


    事情到了這一步,我已是騎虎難下,又不好開口詢問,也不敢隨意搭話,生怕露出馬腳。好在這中年人道完歉之後,說了一句賭氣的話:“三爺,既然先生知道我們在找旱魃,想必他有辦法將那個怪物除掉。”


    “旱魃?”聽到旱魃之名我眉頭微微一皺,旁邊一個約莫十七八歲的小夥子接過話茬,說:“對,就是旱魃,那玩意可是排名外傳二的僵屍,據說僅次於地藏王菩薩坐下的那隻吼了……”說到這裏,他頓了頓,轉頭望了我一眼,說:“你肯定打不過他。”


    聽著小夥子的這番言論,我微微一愣,下意思的問他:“你聽誰說旱魃這麽厲害的?”


    “度娘啊,小說上都這麽寫的!”小夥子掏出手機,打開百度,搜出關於旱魃的介紹。我低頭看了看,發現上麵寫道:遠在黃帝時期就有關於僵屍的記載,那時候有一種很強大的僵屍叫旱魃,又稱女魃,曾經出現在黃帝和蚩尤的決戰中,發揮了相當大的威力。相傳女魃一出赤地千裏,背生血蝠之翼,能飛天遁地,吸收月之力量以為己用,兩翼間上下九根骨刺,可引接九天玄火攻擊敵人……


    看到這裏我是徹底無語了,這度娘上全是瞎掰,這那裏是旱魃,敢情比妖怪還厲害,還能飛天遁地,這也太扯了吧。


    不過,想想也很正常,編輯百度百科的都是普通人,他們那裏懂的這些東西。曾經我跟鴻宇法師討論過旱魃這個問題,他老人家說這旱魃不是妖魔鬼怪,算是一種屍變的煞,外形比較小,不直接傷人,但是出現的地方,旱災嚴重。要真的比較起來,他們的等級還不如僵屍。


    不過,我也懶得跟小夥子爭辯,跟普通人論道,這比跟婊、子談高尚,跟乞丐論富貴還不靠譜。


    隨後,我旁敲側擊的問了一下這個旱魃的來曆,這一問,果然得出了卦象中的旅館信息。離此地五裏開外的一個村子,叫楊家村,村頭有一個旅館叫有間客棧。也不知道是受電視劇的影響,還是這位楊大叔別出心裁取了這個名字。


    話說這楊大叔打了三十來年光棍,好不容易在貴州買了一個媳婦,日夜耕耘,終於產下一子。也不知道是楊大叔這老光棍將媳婦折騰的狠了,還是這娘們本來就是做著皮肉買賣,坑錢的勾當,反正是孩子一生下來,剛滿月就卷著家裏的錢財連夜逃走。


    像這種花錢買了媳婦逃走的事情,在皖中地區極為普遍,就算是報警也沒多大作用,最多也就是登記一下備個案。所以啊,這楊大叔也就自認倒黴,這又當爹有當媽的將孩子拉扯大。


    這眼瞅著這孩子到了上學的年紀,老楊那叫一個高興啊,每天接送孩子上學放學,風雨無阻。可好景不長,有一天家裏太忙,他去晚了幾分鍾,結果這孩子一個人放學在路上玩耍的時候,掉入了一個水溝之中淹死了。


    老楊哭的是死去活來,遲遲不肯將孩子下葬,最後還是孩子托夢給他,這才被選了一個地葬了下去。


    按理說,事情到了這一步,應該說是結束了。可偏偏出了意外,打孩子下葬那天起,整整二年一滴雨都沒下。在科學為主導的當今社會,誰也沒往別的地方去想,旱情雖是嚴重,但當地政府還算給力,又是人工降雨,又是打水灌溉,可效果總是不佳,莊稼減產了大半。


    這有人就犯了嘀咕,說是不是出了旱魃,這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結果就有人到道觀裏找了道士,這道士掐指這麽一算,說是有旱魃在作亂,並且明確指出旱魃的位置。大夥將信將疑的跑到道士說的那個地方一看,原來那個地正是老楊埋葬兒子的位置,坑在,人卻不見了。


    這大夥一見旱魃不見了,就跑到道觀去找道士,結果發現道士也跑了,隻留下一張字條,上麵寫著一首詩:路怯豺狼更畏貍,在公勳德自無雙,腳底雲山疊疊低,下有神龍閱世多,道鐫一族多名士,友風子雨遊四方,慎勿將鹽去點茶,行多有病住無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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