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東有一個名叫鍾家村的村莊,從民國時期,這個村子便開始家家戶戶製作祭祀用品,香燭紙錢之類跟喪事有關的東西。


    詭異的是,這鍾家村自從開始做這門生意後,整個村子百來戶人,隻要生小孩就一定是女孩,無一男丁,因此近百年來,村裏的男人基本都是倒插門進來的。


    久而久之,那些眼紅鍾家村富裕的人就傳起了流言,說是鍾家人連死人的錢也賺,遭了報應,被鬼挖斷了根。


    可到了九二年,村支書鍾明遠家裏,竟破天荒的生了個男丁。


    這可是百年來鍾家村出生的第一個男丁,比九脈單傳還要誇張,而且還是個九斤重的胖小子。


    整個村子的人都樂壞了,個個都到村支書家道喜。


    鍾明遠更是抱著孫子差點笑岔了氣,虧得穩住了,否則說不準要提前去見閻王爺。


    高興之下,鍾明遠直接花大價錢請了個花鼓戲班,在孩子滿月的那天,請全村人看戲喝酒,整個鍾家村都喜氣洋洋,認為謠言不攻自破,都盼著自家媳婦也能爭口氣,生個帶把的。


    哪知道,禍福相依,樂極生悲,戲班子唱得好好的,一人高的台子卻突然塌了,嘩啦一下將正在敬酒的鍾氏夫婦壓在下麵,等扒拉出來的時候,腦漿都被打了出來,眼看是不活了。


    一時間,喜事變成了喪事,鍾明遠白發人送黑發人,當場閉過了氣。


    全村人麵麵相覷,這支書家的娃子,莫不是個命裏帶煞的尅星?


    原本沉寂的謠言再度喧囂起來,這回更離譜,都說是鍾家人招惹了厲鬼,被“絕後鬼”投胎來索命,誰家生男娃,誰家就要遭殃!


    就在村子裏人心惶惶,不可終日之際,村外卻走來了一個衣著襤褸的道士。


    這道士黑發白須,看起來年近古稀,渾身破破爛爛不說,臉上也是髒兮兮,不知多久沒洗過澡了,腰邊還掛著一個紫皮葫蘆。


    鍾家村的村民由於做的是香燭祭品生意,經常和死人打交道,因此難免遇到些奇奇怪怪的事,一般都要請道士或者陰陽先生來幫忙,所以對老道士的態度極好。


    尤其是家裏遭了難的鍾明遠,更是迎救星般把老道士請到屋裏吃酒。


    老道士自稱姓葛,是川地青城來的,鍾明遠見老道士雖然邋遢,卻談吐不凡,便把自己的孫子抱出來,哭求道:“道長萬福,我這孫子可憐,剛滿月便沒了爹娘,道長既然有緣路過,還請幫他看看麵相,指點出路……”


    所謂吃人嘴短拿人手軟,葛道人喝了酒,也不便推遲,隨意看了一眼這胖小子,奇怪的是,這小子粉嫩白胖的,半閉著眼,怎麽撥弄他都不哭不鬧。


    “咦?”葛道人眉頭一皺,轉眼仔細打量了一下鍾明遠:“我需要令孫的生辰八字。”


    鍾明遠見葛道人皺眉,心裏“咯噔”就是一緊,活這麽大歲數,邪門的事他也遇到過不少,當下急忙寫出生辰八字遞給了葛道人。


    “壬申年庚戌月丙戌日子時?這……”葛道人掐指算了算,旋即搖了搖頭,歎氣道:“鍾支書,我不知該不該說。”


    鍾明遠心頭愈發緊張,自己九脈單傳就這麽個寶貝孫子,難不成真有什麽問題?想到這,他急切地對葛道人說:“道長但說無妨。”


    葛道人點了點頭,對鍾明遠問道:“傳聞你們鍾家村近百年來,沒添一個男丁,不知道是真是假?”


    鍾明遠有點摸不著頭腦,不是看麵相麽?怎麽扯到這事上麵去了?不過既然葛道人問了,他也隻能點點頭承認。


    “那就沒錯了,你可知道你們鍾家村為何會如此?”葛道人似乎驗證了什麽,麵色露出幾分喜意。


    “不知道。”鍾明遠搖了搖頭,這件事是他們鍾家村最深的心病,“外麵流言都說是我們賺死人錢,所以被鬼嫉恨,遭了報應。”


    說到這,鍾明遠有些唏噓,雖說流言不可信,但三人成虎,更別說傳了這麽多年,因此哪怕村裏人表麵上嗤之以鼻,但心裏恐怕不少人認同了這個想法,否則也不會陸續有上百戶搬往外地了。


    葛道人嗤笑一聲,擺了擺手道:“這是胡說八道,人心多妒忌,隻是看你們掙錢多,瞎潑髒水罷了,你們做香燭紙錢,那是積陰德的事,鬼魂隻會心存感激,哪有什麽報應。”


    “你們鍾家村之所以會這樣,應該與你們的祖先有關,而且這百年來的積累,都是為了這個男孩,所謂百家九脈一炷香,他應該就是解決你們鍾家村問題的關鍵。”


    “百家九脈一炷香?”鍾明遠沒聽懂:“您的的意思是,我孫子能解決我鍾家村不添男丁的問題?”


    “沒錯,這炷香燃起來了,自然會開枝散葉。”葛道人點頭。


    鍾家人一聽葛道人的話,個個臉上喜形於色,低聲討論起來。


    “不過,”葛道人沉吟片刻,話鋒一轉道:“這孩子,可不好養活,百家九脈一炷香,燒的是先祖的夙望,可能是還某位大人物的情,也可能是承了某位先人的命,具體是誰,老道也算不出來,但令孫乃是七殺朝鬥命格。”


    “老道長,請問什麽是七殺朝鬥格?”鍾明遠雖然懂點陰祀,但其餘卻是一竅不通,“為什麽我孫子不好養活呢?”


    葛道人思量了片刻,道:“七殺朝鬥命格,代表逆命,四正無煞,逢凶無吉,在古代,就是天生造反的命,被人知曉,立馬就得殺死,免得株連九族。”


    籲……聞言鍾明遠卻鬆了口氣,現在可不是以前的封建社會,沒那麽多顧忌,再說國泰民安,想造反也沒那條件啊。


    葛道人見鍾明遠一臉輕鬆,笑了笑道:“你呀,別高興的太早,七殺朝鬥格,又叫‘剋命格’,生來就是要見血的,人血鬼血不論,所以跟他關係親近的,運道都不好走。”


    鍾明遠一聽,這他麽不就是天煞孤星麽?難怪這孩子一滿月,他爹娘就……


    “不僅如此,令孫這是‘百年極陰生至陽’,也就是道門裏說的‘先天陰陽體’,天生能看到魑魅魍魎,精血對邪祟之物極為克製,但無數妖魔鬼怪,做夢都想吃了帶有這種體質之人。”


    “這不是成了鬼怪眼裏的唐僧肉麽?”鍾明遠慌忙問:“道長,難道沒解決的辦法嗎?”


    “這個……除非你讓他拜入我門下,從小修習道法。”葛道人開口說,原本波瀾不驚的言語間,竟透出了幾分期待。


    不過剛說完,鍾明遠便使勁搖頭,別說他老鍾家,哪怕整個鍾家村,也就這麽一個繼承血脈的男丁,哪能忍心送道觀裏去?


    葛道人見狀,明白了鍾明遠的意思,歎了口氣道:“不如這樣,這孩子八歲前你們帶著,八歲之後,我養他到十六歲再給你們送回來,隻有這樣,才能保他性命,不然,他絕活不過九歲。”


    鍾明遠權衡良久,終究是答應了下來,不管怎麽說,關係到孫子的性命,哪怕再不舍也隻有如此。


    奇怪的是,無論是他,還是鍾家其他人,都在心底對老道士的話深信不疑,仿佛這道人舉手投足間有一種讓人深深信服的魔力……


    “唉,鬼菩薩所說果然分毫不差,八年,八年……”葛道人唏噓搖頭,遞給鍾明遠一枚古色斑駁的銅錢,交代道,“這東西,必須要時時刻刻戴在他身上,哪怕洗澡也不能取下來,否則鍾家村必有大難……“


    “多謝道長。”鍾明遠恭謹低頭。


    時間如白駒過隙,轉眼間,鍾明遠的孫子漸漸長大,取名鍾南。


    鍾南這小子命好,身為鍾家村唯一的獨苗,從小就被眾人捧在手上,當寶一樣,想去哪家吃飯,那家人立馬好肉好菜招待,想和他定娃娃親的更是差點排隊到了村口。


    到了鍾南八歲那年,即便再有不舍,鍾明遠也聯係了葛道人,讓葛道人把鍾南帶走,至於鍾南跟老道士去了什麽地方,做了什麽事情,沒有任何人清楚。


    等鍾南回村時,除了長高長大一些,身體強健一些,似乎也沒什麽奇特之處,每當有人問起那位葛道人,鍾南都是閉口不提。


    唯一讓人奇怪的是,十六歲的鍾南回來便讀上了高三,而且成績十分優秀,哪怕在精英雲集的市一中也是名列前茅,讓人不禁更羨慕老鍾家的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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