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他們也是這麽打算的,她又沒說錯。


    幾人聞言,臉色頓時尷尬起來。


    劉禦醫更是嚇得連連擺手,“三小姐莫要胡說,下官可擔不起這個罪名。”


    其他二人也勉強扯了扯嘴角,證明自己無辜。


    林傾暖遞上方子,淡笑不語。


    意思不言而喻。


    劉禦醫見推脫不掉,隻得幹笑兩聲,剛要簽名,卻聽林傾暖的聲音又響起,“劉大人可要看好,若是我筆誤抄錯一兩個藥名,那可就不好了。”


    劉禦醫手一頓,果真又細細看了一遍,確認無誤,這才寫上了大名。


    林傾暖見狀,眸光輕閃。


    其他二人相視一眼,知道沒辦法逃避,隻能跟著簽上了名字。


    事畢,林傾暖將方子折好,鄭重的交給劉禦醫,“如今我們可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三日後,若是不能讓皇上醒來,我們都要受罰,所以還望三位大人多多用心。”


    “一定一定,三小姐便是不說,事關皇上安危,我等也不敢大意。”劉禦醫收了方子,神色頓輕。


    林傾暖微微一笑,“如今真相未明,所以替皇上熬藥之人,務必要可靠,我尋思著,不如就讓明德宮的人負責如何?”


    她目光微轉,看向殿內的兩名女官,含笑問,“敢問兩位姐姐,如何稱呼?”


    兩名女官沒想到林傾暖會忽然同她們說話,連忙恭聲回道,“奴婢春月、秋月,見過姑娘。”


    “原來是春月姐姐和秋月姐姐,”林傾暖彎唇,一副商量的語氣,“那不如便由春月姐姐繼續侍候皇上,秋月姐姐負責為皇上煎藥,可好?”


    她不是傻子。


    皇上身邊都是蘭皇後的人,如果由她來熬藥,那對方可以通過各種途徑下毒嫁禍到她頭上,她一個人是防不住的。


    所以她索性將這個“重任”交給他們。


    換言之,她隻是寫了個方子而已,其餘的事,她不會插手。


    如此一來,皇上安矣。


    “這——”


    秋月麵色略慌,“奴婢從未熬過藥,恐不能勝任。”


    劉禦醫也有些為難,“三小姐,這恐怕不大好吧,明德宮的人,我們並無權指使。”


    林傾暖笑了笑,站起身來。


    她走到秋月麵前,嗓音溫和的問,“敢問秋月姐姐在明德宮當值幾年了?”


    想置身事外?


    天下哪有這麽好的事?


    秋月不敢同那雙仿佛能洞悉人心的鳳眸對視,便低著頭回道,“回三小姐,已有五年了。”


    林傾暖點點頭,忽而感慨,“兩位姐姐在皇上身邊侍奉多年,必然深得皇上信任。”


    想來做蘭皇後的走狗也有不短的時間了。


    她話鋒一轉,又憂心忡忡道,“如今皇上中毒,嫌犯又未查明,我們不得不小心謹慎,所以,我才建議讓秋月姐姐熬藥。”


    “有劉大人從旁指導,秋月姐姐這般聰明,不必擔心出錯的。”


    熬個藥而已,又不是什麽難事,這個秋月也太會推脫。


    秋月飛快的抬頭看了眼林傾暖,見她正笑意吟吟的望著她,似乎沒有一絲惡意,她連忙移開了目光。


    “或者——”


    林傾暖又勾了勾唇,“不如請劉大人稟明皇後娘娘,隻說這明德宮無人可用,再派個人過來?”


    她約摸著,蘭皇後此刻應該沒空理會她吧?


    “不必驚動皇後娘娘了,”秋月飛快的回道,“奴婢可以。”


    因為這麽一點小事驚動主子,她免不了又要挨一頓打。


    “那就這麽定了,我不方便出入明德宮,配藥熬藥的事,就麻煩三位大人和秋月姑娘了。”林傾暖臉不紅心不跳的將事情推了出去。


    劉禦醫意味深長的一笑,“都說三小姐聰慧,今日領教,果然名不虛傳。”


    不知為何,林傾暖總覺得他的笑容裏,有幾分別的意思。


    仿佛,並不是惡意。


    “劉大人過獎,”林傾暖亦笑,“劉大人的醫術,也很高明。”


    高明到能看出皇上體內的鴛鴦草。


    高明到她的藥方裏幾次出現斷腸花,他都沒有提出異議。


    更讓她不解的是,她最後交給他的藥方裏又故意少了這味藥,他也沒有表示不對。


    一個禦醫,不可能這麽粗心大意。


    所以,他一定發現了她的試探。


    但他什麽都沒說。


    換言之,這個劉禦醫,絕非表麵上看起來這麽簡單。


    劉禦醫笑了笑,沒再說什麽,帶著秋月下去配藥了。


    林傾暖為皇上把完脈,也出了主殿。


    她剛要回自己的屋子,便見一大群禦林軍將明德宮團團包圍了起來。


    為首的,赫然就是安王府世子,雲宗瑞。


    禦林軍的動作很迅速,眨眼間,明德宮便被裏一層,外一層,圍了個水泄不通。


    林傾暖一個人站在中央,顯得很渺小。


    她翹了翹唇角,並未言語。


    倒是雲宗瑞看到她,向她拱了拱手,“林三小姐。”


    語氣客氣而疏離,不見什麽善意。


    當然,似乎也並無惡意。


    林傾暖淡笑,“安世子這是什麽意思?”


    其實她並未同這個雲宗瑞直接打過交道。


    更多的時候,她對他的印象,都是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


    第一次,他為淵兒證明,幫了她。


    第二次,他選擇接受蘭太後的“好意”,早早站了隊。


    如今看來,蘭太後應該沒少承諾他好處。


    畢竟,這謀反之事,可不是所有人都有膽子幹的。


    “沒什麽意思,”雲宗瑞嗓音溫和,“不過是奉命行事而已。”


    “哦?”林傾暖揚眉,“包圍明德宮,皇上住的地方,也是奉命?”


    她冷笑一聲,“奉誰的命?”


    如今看來,這個雲宗瑞,和雲瑾也是一丘之貉。


    雲宗瑞深深看了眼林傾暖,語氣有些淡,“嫌犯未曾拿到,做臣子的,自要護衛陛下安全。”


    言下之意,他隻是為了保護皇上。


    “林三小姐既奉太後娘娘之命為皇上醫治,那在下就不打擾了。”


    林傾暖見狀,知道他是鐵了心要跟著蘭家了,也沒什麽再好說的,轉身便走。


    剛走了幾步,她又語氣冷淡的開口,“有一句話,你說錯了,我是自願為皇上醫治的,可不是奉了誰的什麽命。”


    看來安王府,終究是站在了雲頊的對立麵。


    不過也是,自雲瑾開始,他們同安王府的仇怨,就已經沒有化解的可能了。


    回了屋子,她思及明德宮如今的處境,又回想了遍劉禦醫剛才的表現,心裏漸漸做出一個大膽的決定。


    福嬤嬤和貴嬤嬤被雲頊警告,今日倒是不敢在屋裏侍候,隻在門外守著。


    “青墨——”


    林傾暖壓低聲音,輕聲喚道。


    其實她並不確定青墨是否在外麵。


    雲頊留下的禦衛,她沒有驚動。


    相比之下,她更習慣用青墨。


    畢竟跟了她許久,已經有了一定默契。


    果然,她的話音剛落,青墨便自窗戶躍了進來。


    “小姐——”


    青墨壓低聲音問,“可是讓屬下去找殿下?”


    林傾暖欣賞的看了他一眼,“嗯,你去找雲頊,幫我拿一樣東西。”


    青墨問,“什麽東西?”


    雖然他不知小姐這個時候拿什麽東西,但此物一定非常重要。


    否則,小姐不會在這個時候讓他出去。


    兩人聲音都不高,外麵的福嬤嬤和貴嬤嬤什麽也聽不到。


    林傾暖粉唇微吐,“斷腸花。”


    ——————


    東宮。


    一道人影飛快的掠入,落在書房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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