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她自腰間取出一顆藥,遞給他,嚴肅開口,“將這個吃了。”


    蘇錦逸無奈一笑,接過了藥丸,毫不猶豫的放入口中。


    體內亂竄的真氣被壓下了些。


    林傾暖見他笑了,頓時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這個時候,你還能笑得出來?”


    她眸中浮起幾分凝重,“你的身體本就不大好,剛才還不躲,我雖然撤了大部分內力,可還是傷了你,你這幾日就不要再動用真氣了。”


    她看了他的脈,除了先天的不足之症,他之前似乎還受過內傷,而且也沒好好治療,留下了病根。


    怪不得雲頊說他的壽命超不過兩年。


    如此折騰下去,一年都夠嗆。


    想到畢竟是自己傷了他,她的臉上頓時浮起歉疚之色。


    蘇錦逸笑看了她一眼,指著不遠處道,“阿暖,我們去那邊坐坐如何?”


    或許連她自己都沒發現,她的態度,比以前緩和多了。


    最起碼她對他有了些信任,還有淡淡的關心。


    林傾暖皺了皺眉,“現在已經很晚,況且,我們也沒什麽可談的。”


    蘇錦逸無非就是想說服她。


    想起之前的事,她又不悅的瞥了他一眼,“林寶珠的事,我早晚同你算賬。”


    蘇錦逸失笑,“你放心,我說過的話,一定做到,她這兩日在和一個叫梅從安的人接觸,我讓人盯著呢。”


    “梅從安?”林傾暖鳳眸冷芒浮起,“他出現了?”


    她心裏琢磨著,用林寶珠釣大魚顯然是不成了,不過能釣到這一條小魚,也算沒白忙乎一場。


    梅從安。


    她捏了捏拳頭。


    他給她下蠱,還幾次三番陷害她,這次她一定不會放過他。


    蘇錦逸瞧出她神色不對,關切的問,“他和你有仇?”


    如果有仇,他不介意幫她報了。


    林傾暖斂去眸中情緒,“這個就和你沒關係了。”


    她當然不會將這些告訴蘇錦逸。


    “那你就不想知道他們藏身何處?”蘇錦逸意味深長的看她,“你若再想等林寶珠現身,恐怕可就不大容易了。”


    “所以你今日的行為,是故意的了?”林傾暖柳眉冷然的揚起。


    她就說,他怎麽可能那麽巧出現在承雍院,果然是提前算計好的。


    蘇錦逸拭去唇邊的血跡,微微苦笑,“阿暖,若不是你一直不願靜下來聽我說,我又何必這樣做?”


    說完,他又一次開口,帶了一絲央求,“我們去那邊慢慢談?”


    剛說完,他就感覺喉嚨一陣腥甜,忍不住又吐了兩口血出來。


    林傾暖原本是憋了一肚氣的。


    他現在顯然是在用林寶珠的事同她談條件。


    可一瞧著他狼狽的模樣,尤其他的傷還是她造成的,她就沒法開口指責他。


    罷了,她就趁這個機會,和他說清楚吧,總是這麽拖著也不是個辦法。


    想到此,她勉強點頭,“好。”


    蘇錦逸唇邊笑意浮起,走到那處高地,坐了下去。


    盡管他此刻衣著樸素,身體也很虛弱,又是在這樣的地方,可他的一舉一動,還是盡顯優雅,是那種自骨子裏散發出來的矜貴之氣。


    林傾暖慨歎一聲,果然是自皇家出來的,他和雲頊,在某些地方,還真是有些類似。


    真是兩個相似又不同的人。


    她在他不遠處隨意坐下。


    剛坐下,她就主動開了口,“我先說。”


    她要先表明自己的態度。


    大半夜的,她可沒什麽閑工夫聽他廢話。


    蘇錦逸目光看向她,淡笑,“好!”


    林傾暖輕歎口氣,“其實你不開口,我也知道你想說什麽。”


    她側頭看著他,神色認真,“雲頊都和我說了,我知道你的打算,也明白你並非為了自己,說實話,我很欽佩你,這也是我無法責怪你的最大原因。”


    她低聲笑了下,“我承認,即便我再不願意,你也是我——我血脈上的兄長,所以於公於私,我都不想同你成為敵人。”


    她眸色深邃,“ 你明白嗎?”


    蘇錦逸眸色柔和,點點頭。


    兄長兩個字自她嘴裏說出來,帶著絲淺淺的溫度。


    他忽然有些感動,或者說,是欣慰。


    “我珍惜重生這一世,也會努力去阻止那場浩劫的發生,哪怕最後因此死了,我也甘心。”她的嗓音平淡,卻隱隱透著幾分莊重。


    這些話,她連雲頊都沒告訴過。


    因為他不會允許。


    雖然她知道,他可能也是這麽想的。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這個道理,誰都明白。


    “可我不想讓淵兒摻和進來,也許你會說,他也流著蘇家的血,應該擔負起自己的責任,可在我看來,他什麽都不知道,這一切,和他並沒有關係。”


    她眸露悲涼,“你知道他前世是怎麽死的嗎?”


    不待蘇錦逸說話,她就又沉沉開口,“他被誣陷殺了人,最後死在了流放的路上,那一年,他才十四歲。”


    “阿暖——”蘇錦逸神情隱隱觸動。


    “所以,這輩子,我隻想讓他平平安安的過完一生,哪怕他沒什麽出息,我也不會在乎。”


    說完,她微鬆口氣。


    她原本是不想同蘇錦逸說這麽多的,可若是不說清楚,他還會一直糾纏著這個事。


    所以,她索性就斷了他的念想。


    蘇錦逸抬眸看她,“你覺得,我會護不住他?”


    “以江夏如今的形勢,我不放心,況且,他的身份,也不會被承認。”


    林傾暖並不懷疑蘇錦逸的能力,隻是,一切還是太過未知。


    更何況,她也不想同淵兒分開。


    蘇錦逸瞧著她,鄭重開口,似是向她保證,“你放心,我會幫他鋪好路,隻要他跟我回去,我不會讓他有任何損傷。”


    阿淵也是他的弟弟,他怎麽可能讓他陷於危險?


    “其實並非隻有這一個選擇,”林傾暖凝聲開口,“你堅持的,無非是江山無人接替,可如果我能治好你呢?”


    她看過他的脈,雖然麻煩了些,可也不是不能治。


    她神色認真,“我治好你,那你說的一切,就不會再是問題,淵兒的才幹不如你,由你來完成這一切,不是更好?”


    江夏原本就該是蘇錦逸的,不管是責任,還是權力。


    淵兒不會替他承擔,也不會同他相爭。


    蘇家,從來都不是她和淵兒的家。


    蘇錦逸微微垂眸,沒接她的話。


    他沉歎開口,“阿暖,我給你講講父皇的事吧,其實當年,他是有苦衷的。”


    歸根結底,阿暖還是在怪怨父皇,不願承認自己蘇家人的身份。


    林傾暖皺眉,“他的事,就不用說了。”


    她可以和蘇錦逸心平氣和的談話,是努力在說服自己,蘇錦逸同當年的事沒關係。


    換句話說,他是被無辜牽扯進來的。


    可若是蘇琒,她就沒什麽可說的了。


    “難道你就不想知道,你母親和父皇當年的事?”


    蘇錦逸看著她,“如果我說,他當時並非一走了之,而是留了人將你母親送回去,還給你母親留了信呢?”


    林傾暖一怔。


    如果他真的留了人和信,那母親為什麽沒被送回去?


    還有,她為何還要同意林昭的求親?


    難道是——


    想到什麽,她立刻震驚的看向蘇錦逸。


    蘇錦逸沉著臉點頭,“很顯然,有人動了手腳。”


    見她一臉不可置信,他歎口氣,“我還是從頭講起吧,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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