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12-08


    火。


    我看見了火光嫋嫋。我置身於一片火海之中。


    “小姐救我!”


    是碧霞!


    她就站在我麵前,伸開雙手滿臉驚恐。


    我們之間隔了一條小溪。就當我邁開步子伸手打算握住她的雙手時,溪水瞬間變成了黏糊糊濕漉漉的田埂。然後,田埂裏瘋狂跳蹦出了很多水蛭。它們一個勁地往上跳竄著,粘在了我的身上,還有,碧霞的身上,臉上,四肢,全是。而我恍然一視,火光四濺,星光閃爍。就一瞬間,火海吞噬了碧霞。我隻於熊熊烈火之間望見了她淚流滿麵的絕望的雙眼。。。。。。


    “碧霞!”


    “小姐!小姐您醒了?”秋兒欣喜地湊到了床前,又有點擔憂地看著滿臉驚恐的莫杞恪。


    “。。碧霞呢?”我用手撫開了秋兒為我擦著冷汗的手:“碧霞在哪裏?”


    “。。。。。小姐。。。”


    “我問你話呢?”


    莫杞恪的身體有點虛弱,連聲音聽起來也顯得十分得羸弱。秋兒支支吾吾地閃爍其詞,小聲嘀咕著回道:“。。。我還是先去通知老爺吧,大家都擔心了好幾天了。。。。”


    “等一下!”我雙手無力地緊攥住了秋兒的衣袖,再次問道:“碧霞在哪兒呢?你告訴我,告訴我好嗎秋兒?”


    “。。。我。。。”秋兒為難地低著頭,難過地輕聲說道:“。。碧霞姐她。。。”


    “她怎麽了?”


    “。。她本來想尋死的。。。現在被老爺放了一段時間的假期,說是好好回家休息。”


    “她回家了?”我神情恍惚地自言自語道:“是我害了她,我本來應該當麵向她道歉的。可是我羞愧,沒臉見她了。”


    “小姐您不要自責。這件事,誰,誰都不願的。”秋兒濕潤著眼眶安慰著我,拿起手絹幫我把眼角的水珠擦拭去了。


    (她還隻是個十七歲的孩子。經受了這種事情,以後,她該怎麽辦?該怎麽重樹信心走下去,麵對人生,享受生活?都是我的錯!不是我的話,她就不會。。。。。。)


    “小姐?”秋兒輕輕搖晃了我一下。


    “我躺了多久了。”


    “。。。一,一個禮拜了。”


    “這麽久?”我略顯激動地從床上直直地坐了起來,牽動了左肩,那裏頓時隱隱傳來了陣陣刺刺的痛。


    “小姐您小心!”秋兒連忙拿了枕頭為我墊上:“您本來就有點低燒。再加上驚嚇過度和傷心疲憊,才。。才昏睡這麽久的。所幸裘醫生來看過了,說並無大概,隻是您身子較弱,多休息就可以了。”


    “裘醫生?”


    “哦,是老爺新的私人醫生。”


    “哦。。。”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你幫我準備一下熱水,我想洗個澡。”


    “誒。”


    “秋兒!”


    “嗯?”秋兒站在浴室門口轉頭疑惑地看著我。


    我記得,當時好像是劉左昂救我來著。手心攥著的溫度,仿佛現在還殘留著餘熱。


    “老爺他們呢?”


    “在書房。”


    “。。知道了。”我點點頭,緩緩地挪動身體,肩膀處又隱隱作痛。我輕輕按撫著左肩,身著一件單薄的襯裙,光溜的雙腳輕輕落地往門口走去。


    “這次我們故意放走大王成,他回去一定會伺機報複!”


    “屁!青幫早在我們來上海灘以來就一直拐著彎跟我們過不去。尤其是這個外號大王成的王大成,愚笨暴躁本事沒幾個,三九流的功夫倒不少。如果不是看在老先生的麵子上,老子早就把他做了!”


    “醫院那邊怎麽樣了?”劉左昂心不在焉地低聲問道。


    “一直都有我們的人在。”億青回道:“隻是老先生的身體狀況,恐怕,青幫內部的爭權奪位很快就會一觸即發。我們到時候是。。。。。。”


    “那是青幫自己的內部鬥爭。”劉左昂警告性的幹脆利落提醒道億青:“老頭對我有過提拔之恩,這件事我不會不管,但也不會插手別人幫派的事!”


    “那你心裏是怎麽想的?”葛飛按捺不住地走到劉左昂麵前愁眉苦臉的模樣:“我知道你的意思,王大成現在不能殺。但是不把他幹掉的話,青幫萬一被他奪手,我們以後就別提有多麻煩了!”


    “這次的事,單憑王大成是沒有膽量做的。”


    “你是懷疑他還有同謀?”億青好像也有所顧慮地說:“的確,現在青幫自己都自顧不暇,所以有點實權的門徒都想要在老先生去了之後就搶奪他的位置。可以說現在,他們忙著自己內部鬥爭都已經心有餘而力不足了,不可能在這個節骨眼上來招惹我們。而大王成這麽做,隻可能說明一個原因,”億青和劉左昂警惕地對上了眼道:“有人在一旁挑唆他!而他以為在這個時候擺我們一道就會讓他站穩青幫。他被利用了!”


    “被利用我倒不怕,”劉左昂雙眸深藏憂鬱道:“我隻怕,那個人的目的不在我,而是傷害杞恪。”


    “!!!”我不禁一個莫名的痙攣,往後退了一步。


    書房半掩著的門,對我來說,有著很大的誘惑。


    因為這裏,劉左昂他們會輕而易舉地說出絕對不會對我說的話。


    “你這麽一說,我還真的有點擔心起杞恪來了。”葛飛原本高亢的聲音也變得軟趴趴了下去:“她都昏迷了這麽久還沒醒,這次一定嚇壞她了。”


    “驚嚇是一方麵。”億青和葛飛互相使了個眼色,心領神會地望了對方一眼。


    劉左昂也意識到兩人之間的眼神交流,輕聲開口道:“人走了嗎?”


    “已經送走了。”億青回道:“也虧你找得到這麽一號人!”


    葛飛也有點驚訝地插嘴道:“那個巫婆說的都是真的?”


    劉左昂沒有回應,葛飛也沒在意地繼續說:“不是說隻要在她二十周歲前沒事的話,“梵”就不會再躁動了嗎?那這次到底是怎麽回事?”


    “杞恪還沒到二十周歲呢!”億青代劉左昂回答說:“這次也許隻是個意外,也許,是命中注定。”


    “不過話說回來,她身上的香囊是怎麽回事?我好像從來沒有見過!”


    (香囊?)


    我鬆了一下握在門把上的雙手。


    他們說的“梵”不會就是我左肩上的文身吧?二十歲之前?和六歲時仙姑說的一模一樣!難道,這個和香囊有關?


    (不行!我得把這件事弄清楚!)


    雖然父親跟我說過這件事,但是當時是以講故事的口吻講述的。我一直以為這隻是他的迷信。可是現在,背部不斷傳來的刺辣的隱隱作痛感,再加上億青他們的話。我不得不開始懷疑――對於我自己,我是否足夠了解?!


    莫杞恪躊躇著心緒難耐地滑下了搭在書房門把上的手,她等不下去了,騷動的心,急需馬上得到合理的答案!


    “小姐,這麽晚了您要去哪裏啊?”


    “不準跟過來!”我沒理會迎麵而來的秋兒,一個勁隻顧往外走去。


    吳管家不在,我徑直往大門走去,立刻有人跟了上來:“莫小姐?”一絲驚訝的措手不及在他眼中閃過:“您醒了?您這麽晚了要去哪裏?”


    “不要多問,開車!”


    “可是老爺。。。。”


    “開車!”我大眼瞪著司機。他有點被我突然發飆的樣子嚇得愣住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不確定地發動了車。


    “關於狼嚎的事,”億青眼中閃過了一絲顧慮,瞄了眼劉左昂的表情,確定他沒有異樣才開口繼續說:“我查過了,沒有蹤跡!也許是你的幻聽?”


    “。。。。。。”


    幻聽?怎麽可能呢!我連它的音色都能夠辨別得出,又怎麽會聽錯?!


    劉左昂心裏苦笑,卻佯裝平靜。沉默著轉移了話鋒:“去調查一下香囊。”他緩緩抬起頭,目光中微凝著複雜的神色:“我要知道,到底是誰給她這個東西的!”


    “我看了一下香囊,裏麵倒是沒什麽東西。隻是香囊本身透著一股淡淡的清香,應該是特地浸過的。”億青輕聲細語地回道:“杞恪不像是那種隨便拿別人東西的人。我想,應該是認識的人,並且,對於杞恪來說,她對對方並沒有多大的戒心,甚至是信任也說不定!”


    “不管是誰,我不喜歡暗落落的感覺。”劉左昂說:“香囊我也讓裘铖看過了,雖然並沒有什麽對身體有危害的成分。但是那個人的這種行為,讓我很不爽!”


    “你就先別不爽了!”葛飛翹著二郎腿頗感無奈地小眼瞄瞄劉左昂和億青二人道:“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先瞞住杞恪!不然以她的性格,一定會打破沙鍋問到底,然後再去找王大成這個王八蛋為碧霞報仇!”


    葛飛看似不經意的一句話卻正中劉左昂的心。他一直擔心的難道就不是這件事嗎?可以的話,他不想讓莫杞恪知道“梵”的事。也不想她因為碧霞的事再傷心或者自責。


    “老爺!老爺!”


    “幹什麽那!不知道爺幾個在談事啊!”葛飛破口大罵地就走到門口瞪著驚慌未定的秋兒:“什麽事啊?”


    “小,小姐。。。。”


    “莫小姐醒了嗎?”億青比較冷靜地問道。


    秋兒有點忐忑地瞟眼不敢看劉左昂:“小姐出去了。”


    “什麽?”葛飛猛地推開秋兒便衝到了莫杞恪的房間。


    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


    “去哪了,這麽晚了她去哪了?!”劉左昂披上外套就快步往樓下走。


    秋兒意識到事情嚴重,嚇得身體都開始發抖了:“我。。我。。。。”


    “你都跟她說了些什麽她怎麽突然就要出去了?醒了也不來通報一聲!秋兒,你是閑這日子過得太清淡了對嗎?”億青語氣很和緩,但是字字鏗鏘有力,透著凝重嚴肅的氣息。


    劉左昂馬不停蹄的腳步這時也停了下來,眼中閃過厲光,陰陰地盯著已經開始發抖的秋兒。秋兒隻感覺幾道詭厲的目光直挺挺地刺向了自己的身體,原本顫抖的身體此刻也漸漸變得僵硬起來。


    “老子問你話呢!你到底跟杞恪說了什麽!”一直神經大條的葛飛也感覺到秋兒臉上怪異的神情,大喝一聲上前就拽住她問道:“爺們在問你話呢?”


    “。。。。。我。。我。。”秋兒已經兩眼泛起了淚光:“小姐一醒來就問我碧霞的事,我隻是照實跟她說了而已。然後她說想要洗澡叫我放好熱水,可是我都準備好了卻不見她。當我找到小姐時,她就說要出去,我實在是不知道她是怎麽了。我也不知道啊嗚嗚嗚~~~~~~”激動之處,秋兒憋著聲大哭了起來。


    葛飛狐著眼,鬆開了秋兒的衣領和站在一旁的億青對了一個眼色,手緩緩地移到了腰間的手槍上。


    “你說她一醒就跟她說了碧霞的事?”劉左昂抬起眼皮皮笑肉不笑般微微抽搐著嘴角:“可是,碧霞的事整個公館,除了我們三人和吳管家之外,根本就再沒有對其他任何人說過!你怎麽跟她說的!?”


    “唰!”葛飛掏出手槍直指滿臉心虛驚愕的秋兒,喝道:“你是誰的狗!”


    秋兒早就嚇得魂飛魄散般,“啪”地就跪下了大叫道:“葛爺饒命!老爺饒命啊!”


    “誰?”劉左昂指的是秋兒背後的人。


    秋兒十分悔恨地搖著頭,淚水都已經風幹了:“沒有誰,真的沒有誰!我隻是收了錢,把小姐的行蹤泄露出去而已。別的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秋兒隻是一時糊塗貪了心收了不義之財而已。真的沒有害小姐的心,老爺,秋兒知錯了,求您放過我吧!真的不敢了!求您了!!”


    “我再問一次,是誰?”劉左昂不耐煩的語氣聽起來很僵硬。他其實大概猜到是誰了,卻還是想要親口聽秋兒說出來。


    秋兒哪敢隱瞞,仰頭流淚什麽都說了:“是。。青幫的大王成。”


    “果然是這個王八蛋!”葛飛憤怒地叫道:“老子非得一槍斃了他不可!”


    “那是遲早的事。”億青將葛飛的槍撫了下來對秋兒冷冷地說:“公館最容不得的就是叛徒!”然後側對著葛飛說:“現在還是找到杞恪最要緊。她就交給吳管家吧!我們兵分三路,這樣找得也快些。”


    劉左昂點點頭,邁著大步鑽進了車。


    億青和葛飛也各自帶了人,三人往不同的方向匆忙駛去。


    他們根本就不知道莫杞恪會去哪裏!大海撈針,最開始也隻能從她平時去的地方入手了。


    於子霆現在不在上海,莫杞恪是不會去找他的!那麽在上海的熟人可能就隻有於子衿一個人了!


    葛飛連忙掉頭和億青說明了行蹤就往於子衿的住處開去。而億青心思最細膩,他知道莫杞恪之所以堅持留在上海的原因隻有一個――那就是為父報仇!那麽她最有可能去的地方就是君府!


    而這兩個地方,劉左昂早就想過了。但他第一個就否定了這些地方!他的直覺告訴自己,莫杞恪,不在這些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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