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行公子雖以此詩在朝夕城中博了個癡情的美名,但也因此被千侍郎禁了足!”


    宋湘聞言蹙了蹙眉道:“就因殊行張揚的行為,她便禁了殊行的足?”


    陳錦枝張了張口,想說:三殿下,這哪是張揚啊,大庭廣眾之下,直言有喜歡的女子,這分明是出格的行為,千侍郎不禁足他才怪!


    但是看了看宋湘的麵色,卻是不敢指摘殊行公子的行為,而是轉而說起一則閑話:“京中皆傳千引書千侍郎想攀附上官,拿兒子的婚事做籌碼,待價而沽,所以殊行公子才作做出此事反抗的!”


    “倒還是這般膽大包天的性子!”想起殊行,宋湘的火氣小了些,嗓音也慢慢輕柔低緩下來,“也不知道他現在如何了?”


    聽到宋湘的話,陳錦枝心裏如貓抓刺撓一般,癢癢的:怎麽三殿下和殊行公子還認識啊?他們到底是啥關係啊?為啥三殿下這般關心殊行公子?


    “三殿下,你既然這般關心殊行公子,不如去參加七日後的秋獮宴吧!”陳錦枝提議,“屆時,所有的王公貴族齊聚城外的西川圍場,世家貴女以狩獵野味爭奪名次,像千侍郎那樣喜歡攀附權貴的,肯定會將殊行公子送入圍場中…”


    古代把秋天打獵稱為獮,把春天打獵稱為蒐,夏天打獵稱為苗,冬天打獵稱為狩。


    “送入圍場中?”宋湘麵色又不好了,“這個千侍郎真是該死!”


    還想著拿殊行攀關係,那便到時要她看看,折辱殊行的下場!


    衛見慕感覺到宋湘的變化,小心翼翼的問道:“三姐姐,你該不會是傾慕千侍郎家的公子吧?”


    宋湘點了點頭道:“你說的不錯,我傾慕殊行公子已久,恨不得娶他為正夫!”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衛見慕忙擔憂的說道:“三姐姐,千侍郎家的公子恐怕不行,她家門第太低了,母皇是不會讓你娶殊行公子為正夫的!”


    “若我執意娶殊行為正夫呢?”宋湘難得冷下臉,不確定的問道,“母皇會應了我嗎?”


    “不會!”衛見慕的回答擲地有聲,沒有一絲猶豫,“三姐姐,恐怕父後已經為你挑好了正夫的人選!”


    宋湘喉嚨緊了緊,有些不解:“怎麽會這麽快?”


    衛見慕半垂的眼睫撩起,有些惆悵的撐著下巴說道:“你流落民間十幾年,好不容易找回來,父後定然想將最好的都給你!”


    “恐怕為你挑的正夫也是世家貴族最出色的男子!”


    宋湘攥緊手指,心裏愈發煩悶:“反正殊行我是娶定了,至於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說吧…”


    聽到宋湘的話,陳錦枝躊躇了一會,底氣不足的問:“三殿下想不想見殊行公子?”


    “若是三殿下想見,我可以替三殿下想想辦法!”


    宋湘有些心動,但是想到之前殊行說過的話,壓下了迫不及待的心思,自嘲道:“還是算了吧!”


    “估計他也不想見到我!”


    默了片刻,她又平靜的說道:“你同我說說千侍郎家的事吧!”


    陳錦枝思考了一瞬,緩緩說道:“千侍郎的正夫是趙學士之子趙坦,側夫才是殊行公子的生父梁氏!”


    “若論起身份來,其實梁氏才是千侍郎的正室,那趙坦不過是後來者居上。”


    “趙坦生來善妒,性情又凶猛如虎,所以千侍郎不敢納夫侍通房,能容忍下梁氏,也是為了千侍郎的仕途著想,趙坦才做出的讓步!”


    “趙氏生有三女,沒有兒子,所以才將主意打到殊行公子身上!”


    聽到三個女兒時,宋湘挑眉:“趙氏的這三個女兒都在做什麽?”


    “她們呀!”提起這個,陳錦枝就有些想笑,“雖然趙坦是學士之子,但是卻毫無學問,他生的三個女兒一個比一個愚鈍,長女考了三年秀才,如今還是個童儒!”


    “次女經營著趙坦的嫁妝鋪子,一直入不敷出。”


    “幼女還小,隻在家裏跟著夫子做學問!”


    宋湘無聲的笑了笑,笑意不達眼底道:“她們可有欺負過殊行?”


    陳錦枝搖搖頭,一臉的懵懂:“千家內宅之事我不知道,但是在各種宴會上,卻是鮮少見到千家女郎,想必是不受世家歡迎吧!”


    “不過有許多世家公子的宴會,千侍郎總喜歡讓殊行公子出風頭,以為她來博得幾分貴人的注意!”


    宋湘淡淡一笑,語氣帶著鄙夷:“像千引書這樣的卑鄙小人,妄想賣子求榮來換得榮華富貴,實屬無恥!而她卻不自知!”


    “這輩子她能考上進士已是她三生有幸,若還想奢求其他,也得看看她有沒有命拿不是!”


    陳錦枝頗為同情宋湘,心中感歎:原來貴為公主,也有愛而不得的時候!


    衛見慕在一側勸道:“三姐姐,你既已掌握了千家的消息,以後想要如何,還不是三姐姐一句話的事!”


    “現在就不要為了這位殊行公子愁慮了!”


    “不如我們去街上逛逛?”衛見慕看了一眼窗外,帶著幾分渴望,“我在宮內悶壞了,好不容易出宮一次,三姐姐可不要掃我的興!”


    宋湘寵溺的笑了笑,欣然允諾:“走吧!我帶你出去逛逛!”


    話音剛落,她便轉過頭來,朝著對麵說道:“錦枝,我們先行告辭,下次再聚!”


    陳錦枝起身,同宋湘行了禮,眼看著她帶著二皇子出了門。


    下樓的時候,衛見慕頻頻回首,看了眼樓上心不在焉的問道:“三姐姐,我們不叫上大哥嗎?”


    宋湘扯了扯嘴角,拖著長音道:“咱們的好哥哥呀~還要同心上人單獨相處呢~”


    “你說我們帶上他們做甚?”


    衛見慕麵上一紅,支支吾吾道:“我…我方才竟是忘了他與雲統領的事了…”


    宋湘了然一笑,打趣道:“二弟長大了,到了適婚的年齡了,也不知道以後便宜了誰家的女郎!”


    “三姐姐!”衛見慕嗔了嗔,聲音有了些許羞燥,“弟弟麵皮子薄,你可不許再打趣我了!”


    “好好好!”宋湘輕聲笑著,耐心詢問道,“你想去哪裏玩?”


    衛見慕看了看街旁的攤子,語氣帶著興奮之色:“我們沿街逛逛可好?”


    “我聽淑儀姐姐說過,她說這片長街上有百戲雜耍,有些藝人還會口技和幻術,可好看了!”


    口技宋湘聽過,但幻術她可是從未見過!


    沒想到古代竟真有這種魔術表演,宋湘充滿了好奇之心:“走吧,我們一起過去看看!”


    等宋湘二人帶著仆從到了鬧市,就見到一群百姓圍著個西域藝人,隻見這個西域藝人不斷的吐著火,火焰又長又大,引得圍觀百姓喝彩聲不斷。


    過了片刻,西域藝人又伸出舌頭,手一摘半截舌頭就掉了下來,嚇得眾人尖叫捂臉,西域商人笑了笑,張大嘴巴,故意作出續接舌頭的動作,隨後捂住嘴巴,一會兒後,他才放開手,張大嘴巴讓大家看,原來舌頭還好好的長在嘴裏!


    衛見慕嚇壞了,他瞠目結舌道:“為何他…為何他會斷舌複續之術!”


    “這幻術也太厲害了吧!”


    宋湘看了半天也沒看出門道來,隻是服氣的讚道:“這些西域藝人本事確實挺大的!”


    衛見慕興奮的說:“聽說這些西域藝人都來自栗特,被稱為栗特人,會許多奇巧之技術!”


    “想不到二弟知道的挺多的!”


    衛見慕有些神氣:“那是自然,淑儀姐姐常常出宮,我是聽淑儀姐姐說的!”


    兩人隻看了一會,就過了雜耍的攤子,又來到了一處投壺奪寶的攤子。


    每個壺跟前都放著一樣花紋複雜做工精致的西域器物,射者可以從攤販手中買來箭矢投擲到箭壺中,投中者可以得到壺前相應的器物。


    壺口特別小,所以射中壺中的沒有幾個,宋湘旁邊站著一個女郎,已投了一箭入壺,其懷中還抱著三枚箭矢,正待投擲。


    宋湘和衛見慕各執一矢,正全神貫注地準備向壺內投擲。


    衛見慕率先投擲出去,箭矢打在壺身上摔在一側。


    宋湘比劃了比劃,瞄準壺口,投了過去,豈料用力過度,投到了壺口後方。


    她不氣餒,又投擲了幾根,逐漸掌握了訣竅。


    就在宋湘投擲的功夫,旁側的女郎已是投擲了兩矢,手中隻剩一矢。


    衛見慕指著一個綠色的琉璃碗道:“三姐姐,我要那個,那是栗特人的薩珊頗黎碗,光潔透明,碗座上的花紋也好精美,三姐姐你可一定要投中啊!”


    宋湘看著綠色頗黎碗,調整好了姿勢,暗暗蓄力,對著壺口推演了好幾次,隨後將箭矢對準壺口投了過去。


    “當啷!”


    “當啷!”


    兩隻箭矢同時投到玻璃碗後的壺中,宋湘愕然,下意識的看向右邊,隻見身側的女郎手中的箭矢已空,她也投中了。


    宋湘露出疑惑不解的眼神,她問衛見慕:“二弟,你方才看到是誰先投中的?”


    “是三姐姐!我看的清清楚楚的!”衛見慕十分肯定的說。


    攤販也是看著宋湘先投進去的,於是準備去拿綠色的薩珊頗黎碗,誰知卻被旁邊的女郎攔了下來。


    她道:“且慢!”


    “這個薩珊頗黎碗是我先看中的,你們不能拿走!”


    這位女郎說完,身側跟著的奴婢立馬說道:“三小姐,我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讓販夫再換個器物吧?”


    “住嘴!少管本小姐的事!”女郎不悅,還大放厥詞道,“我為何要換?我倒要看看誰敢與我孫春娘作對!”


    孫春娘,這名字怎麽有點熟悉,像是在哪聽過…


    宋湘冷冷一笑,也不慣著她,直接陰陽對方:“我不管你是孫小姐,還是朱小姐,你要不講道理,耍無賴流氓之事,那我便奉陪到底!”


    孫春娘被宋湘的氣勢鎮住,生了怯道:“你是誰家的小姐?”


    宋湘淡漠的回道:“我倒不知,現如今玩個投壺奪寶也要看家世出身了?還是孫小姐就是這般欺軟怕硬的人?”


    “你少汙蔑我!薩珊頗黎碗本來就是我的囊中之物!”她氣勢淩人道,“本小姐怎麽可能欺軟怕硬!”


    宋湘微微一笑,慢條斯理道:“那壺是我先投中的,難道小姐的夫子沒有教過小姐先來後到嗎?”


    孫春娘擠眉弄眼,晃著腦袋嗬嗬冷笑幾聲,渾不在意道:“我管你怎麽說,這隻薩珊頗黎碗是我先看上的,就是我的,你就算說破天去,我也不可能給你!”


    “再說我也投中了壺口,所以薩珊頗黎碗理應歸我,你別擋著我的路,我還要快些拿了碗回去送人呢!”


    “哦?小姐這般蠻不講理,事情可不好辦啊!”宋湘負著手,繞著孫春娘轉了一圈,聲音陡然變厲,“掌嘴!”


    孫春娘還未反唇相譏,不知從哪飛來了一個女侍衛,對著她的臉就是左右開弓,直到雙頰發紅,宋湘才叫停了手。


    跟著的婢女眼見著孫春娘招惹了大人物,立馬拉著孫春娘的胳膊說道:“小姐我們走吧,這要是讓主君知道了,奴婢就沒命了!”


    孫春娘捂住臉,含著帶血的口水嘟嘟囔囔道:“不行,我要拿…薩珊…頗黎碗…送給殊行的,你去拿…”


    婢女渾身哆嗦,不給動。


    宋湘盯著婢女問道:“你們小姐是京中哪位大人家的?”


    婢女搖了搖頭,瞥了一眼孫春娘,帶著哭腔:“奴婢不敢說…”


    宋湘看向孫春娘,用上了激將法:“孫小姐敢做不敢當嗎?竟然自己母君是誰都不敢說?”


    “誰說我不敢說了!我母君就是太常丞孫釵鳳!”


    “原來是太常丞之女!”衛見慕不屑置辯道,“一個小官之女,竟也耍這麽大威風!”


    孫春娘聽到眼前的公子這般說,就知兩人來頭不小,強行辯了句:“本小姐大人有大量,就不與你們計較了,你們喜歡就拿去吧!”


    隨後匆匆離開。


    衛見慕拿到了薩珊頗黎碗,滿是欣喜,一路上摸著碗身以及碗底的花紋愛不釋手。


    反之,宋湘的心情卻是有些沉重,這個孫春娘不就是一直騷擾殊行的那個女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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