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前,西羌進犯,陛下身為皇太女親自帶兵迎戰,結果卻中了西羌大將季貢的埋伏,在這危機關頭,身為中郎將的陳姿,親自率領三十多人的輕騎部隊,衝入季貢的隊伍,救出了被西羌國可汗挾持的陛下,而她自己卻被季貢砍下了一臂!”


    “嘶!”薑清衍眯了眯眼,眉心擰緊了三分道:“陳姿?可是那位閉門不出的護國公?”


    薑瀾處變不驚的點了點頭,繼續說道:“陳姿將軍性情忠厚,遇事沉著,在矢箭如雨、彎刀加身的情況下的,仍泰然自若,斬殺一百敵兵,在眾多兵士的抵擋下,一騎絕塵救出了傷痕累累的陛下。”


    “陛下繼承帝位後,對陳姿將軍大加封賞,封威寧侯,並將自己的胞弟玲瓏賜婚於陳姿將軍,陳姿將軍與三皇子玲瓏成婚後,生有一女,封為長平郡主,不知什麽緣故,流落到了民間…”


    薑清衍聞言,褐色眼眸裏露出一抹悲天憫人的神色,端詳著手中的紅色肚兜,唏噓不已道:“原來陛下要母君找的是三皇叔的血脈,還真是造化弄人…”


    薑瀾嗓子裏發出沉重的歎息,眸色深沉道:“雖然這位長平郡主確實可憐了些,但是事情過了這麽多年,再次尋人無異於大海撈針,叫本君如何去找…”


    薑清衍將肚兜交還到薑瀾手裏,淡然自若的安慰道:“母君請放寬心,等晚上回了城,衍兒為這位長平郡主卜筮一卦!”


    “好好好!衍兒若身為女子,母君何愁女嗣不成,何愁沒有傳家人選呀!”薑瀾歎息著,不住的感歎道,“唉!可惜衍兒錯生了一副男兒身…”


    薑清衍漫不經心的斂眸,麵上帶著淡淡的儒雅矜貴之氣:“母君過譽了…”


    男子又如何?當今世人對男子的要求極其嚴苛,覺得男子隻配留在後宅相妻教女,可他偏不,他要教世人看看,看看他薑清衍如何以一介男子之身,謀定天下…


    薑家的馬車出了城門,一路向城郊駛去。


    …


    宋湘到了學館,發現同窗們都在說著閑話,隻有幾個清寒人家的儒生在對書苦讀,不禁有些詫異。


    她走到周豔珍身側問道:“夫子人呢?”


    周豔珍笑著回道:“夫子去城外送他外甥去了,宋湘妹妹今日怎麽來的這麽晚…”


    “送他外甥?”宋湘心裏一慌,反應過來後,拚命衝著門外跑去。


    “芋頭!去城外!快點!”宋湘上了自家馬車,催促芋頭快點趕車。


    她已經無法集中心神了,現在滿心滿眼滿腦子都在回蕩著一句話:殊行走了,他離開了…


    “快點趕車!”


    “大小姐,這已經是最快的速度了!”芋頭甩著韁繩,對大小姐的舉動摸不著頭腦。


    “停車,解開馬匹身上的束縛!”宋湘喝停馬車,解開馬車所有的繩索,騎上駿馬,飛一般的衝了出去,“在這等我!”


    “駕!”


    宋湘一路騎行,追趕到了西山下的一個峽穀,遠遠看見千殊行的馬車在前麵,卻不敢出聲…


    千殊行坐在馬車裏,神色淒迷。


    “公子,你和宋大小姐真的就結束了嗎?”笛奴癟著個嘴,跟著唉聲歎氣道,“我們這樣一走,宋大小姐該多難過啊,她要是找不到你,她…。”


    說完又驚覺此話不對,遂懊惱的說道,“公子,我不想你難過,也不想看你後悔…”


    千殊行心如死灰,掀開窗布,最後再看一眼奉邊縣的方向,等等,那是…


    “湘湘!”


    宋湘也看到了頭伸出窗外的千殊行,眼淚一下子就掉下來了,兩人遙遙相望,一時間心酸的不能言語。


    前不久,還在你儂我儂,如今卻成了陌路人。


    千殊行看了片刻後,就將頭收回到了車裏,再抬首,已是淚流滿麵。


    宋湘默不作聲的望著這一切,沒有一絲一毫的期待,心如一潭死水般,沒有一絲波瀾。


    第一次被喜歡的人甩,這個滋味真的不好受。


    今天來到這裏,為他送別,算是對過去的自己一個交代。


    從今往後再也不做那癡心的人兒,既然穿到了女尊國,就入鄉隨俗吧,這裏的女郎三妻四妾,不也過的很快活嗎?自己又何必執著於一生一世一雙人呢。


    宋湘勒著韁繩,喚著馬兒轉身,最後回首一次,便朝著奉邊縣城的方向,慢悠悠的騎馬離去。


    笛奴撩起窗布,驚訝的說道:“公子,宋大小姐走了!”


    千殊行忙探出窗去,隻看的見宋湘打馬離去的背影。


    他癡癡的望著,如丟了魂魄一般。


    “公子?”笛奴拉了一下千殊行,叫道,“公子?公子?你怎麽了?你別嚇小的呀!”


    千殊行怔怔的將頭轉回車內,失魂落魄的朝著宣陽城的方向駛去。


    不知不覺,宋湘來到了離滄河渡口不遠的一處石頭灘前,這裏水域不深,緊挨著官道,正是宋湘被扔下水的地方。


    …


    薑瀾和兒子薑清衍此時正處在滄河渡口上,裝作不經意的詢問卸著貨物的腳夫。


    “這位大嬸,麻煩問問你,你們在卸什麽貨物啊?這裏沒有載人的船嗎?”


    肩扛著一袋糧食的大嬸吃力的說道:“你們是外地來的吧?老嬸我顧不上和你們搭話,還要卸糧搬貨、養家糊口呢,你們要不問別人吧!”


    薑瀾感激的做了個你走的動作,轉而和薑清衍去了另一邊:“這大嬸是個不錯的人,剛還說這車貨物是糧貨。”


    “母君,這個渡口上來來往往的都是商販、纖夫和搬運貨物的腳夫,都是一些討生活的貧苦百姓,很少有來乘船的,這是為何?”


    薑瀾笑著解釋:“衍兒有所不知,此處雖然乘船去東平府不到一日路程,但是相比於陸路,還是要承擔很大風險的,所以百姓們寧肯多花些時間,繞路走,也不願走水路。”


    還有一點,就是怕乘船遇到那些暗地裏販運鹽鐵,偽裝成貨商的私兵,遭來殺身之禍,不過,薑瀾並沒有說破…


    薑清衍恍然大悟,低聲說道:“母君覺得那些在暗處籠天下鹽鐵之利的人,極大可能走的是水路,目的是躲過陸路重重關卡的審查和阻攔?”


    兩人並行走到無人處,薑瀾幾不可察的點點頭,麵色凝重的說道:“貪墨鹽鐵的官員,往來滄河,下溯烏江,大多以糧食、茶葉、絲綢作為遮擋,以掩人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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