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和鄧箐的對話,諸葛玘諾突然發現他給自己提供了一個好思路——喝酒。


    借酒澆愁,以酒忘憂。現在的她,孤身一人,可以這麽做。


    她點了餐食和酒送到房間,一個人吃,一個人喝,還頗有些享受。


    搖晃著紅酒杯,她忍不住開始分析米貝的做法和想法。


    “路演之後,米貝被公司老板攔路劫走,怎麽又這麽快能出來找我?禁閉這麽快解除了?還是有了什麽交換條件,達成了什麽新的協議?”


    “他突然飛來,突然提拍戲的事,又想方設法一再說服我接戲,是為了什麽?不會再見了,是什麽時候他開始有這個想法的?又是什麽促使了他,做了這個決定,必須在這個時候,來跟我說這件事?”


    雖然有很多疑問,但也沒什麽好想不通的,在娛樂圈這個銷金窟,利益至上。米貝的流量上升,意味著他的商業價值也在上升。商業價值上升,對公司和投資人來說就是變現能力,就是錢。


    項目上的讓步也好,被剝削也好,無論如何,米貝隻會是弱勢的那一方。


    他愛舞台,愛表演,流量的上漲讓他有些措手不及。因為流量帶來的是更多的關注機會和表演選擇,可同樣帶來的是更多的約束,更小的個人空間。


    他每次出來見她,都沒有任何工作人員跟著。所以,對他的流量,她隻有一個數據的了解。今天以前,她並沒有深切感受到這種流量從無到有帶給他的變化,沒有注意到,他在那個圈子裏定位上的改變。他早已不是從前默默無聞的小透明了。他早就變成了對資本來說,有價值,可利用的人。


    為了換取這兩天,他一定下了巨大的決心,做了巨大的反抗。這兩天有多奢侈,這兩天意味著什麽,諸葛玘諾已經明白了個大概,但是,似乎明白得有些晚。是不是該在再看見他時就多點疼惜?是不是該更配合著他些?是不是該迎合他的想法去拍戲?是不是該在他說保持距離,再也不見的時候堅定地拒絕?是不是該在他走的時候,按心裏所想,追上去抱住他,挽留?


    可是事情已經有了結果,她也從來不夠灑脫。


    黃蒼染留她一人的時候,她會失望;韓莫驪留她一人的時候,她會生氣;而米貝的離開,留給她的是深深孤單。


    她其實是個善於獨處的人,孤單?從前不覺得,現在控製不住。好像身體的活力,內心的期盼都被抽空。


    是時候了,放縱玩幾天,是時候回歸正軌,回去過完全屬於自己的日子了。


    諸葛玘諾的分析一點沒錯。米貝坐在飛機上,回憶著他的抗爭與妥協。什麽徐導下的死命令,什麽必須是她否則難以交代,都是騙人的。這部劇定的男女主,是他和秦音。他當然知道諸葛玘諾對秦音可沒什麽好印象。要是他們一起拍戲,不要說現在不見麵的結果,他都怕她恨上自己,唾棄自己。


    他和公司的合約,本快到期了,但因為他突然上漲的流量。公司的高層都開始注意起他。每次看他就像狼盯著食物一樣,令他害怕。對於跟進他的續約更是積極主動。他本想換個公司的,一是無法忍受公司的苛刻和剝削,二是長遠來看,公司目前的實力,不足以支持他未來的發展。


    可是,這次為了見她,他以兩個條件作為交換。一,答應續約,二,戲可以拍,至於女主得換人,且保證換人後達到的收益比目前預估的要高。


    以上兩個條件,均已立字為據。


    第一個條件,屬於他為了兩天的自由賣身3年;第二個條件,他是有私心且有信心的。他的私心是,如果一起拍戲,還是姐弟戀,這和他們公費戀愛有什麽區別,還能光明正大,最後真的在一起了,也能名正言順。他的信心在於,如果他們真的在一起了,再到劇播的時候找個機會公布,從熒幕cp到真人cp,絕對值得一波熱度。至於,熱度後的塌房脫粉,他已經不會在乎了。


    可是一切的謀劃在看到她時,都瓦解了。她是真的不喜歡過度的曝光。這種萬人矚目下,她會難受緊張不自在。她不能再盡情地在遊樂場裏開懷地笑了,甚至以後帶誠誠昕昕去玩,都會變得畏手畏腳。他放棄了,放棄了自私。他看出了她的疲憊,更看出了她在隱藏疲憊。


    但哪怕續約,哪怕放棄了戲本子,也不足以讓他下了狠心和她連朋友都不做。他們大可像以前一樣,他甚至可以慢慢更向她靠近,慢慢地讓她離不開自己,然後在合適的時候再表明心跡。


    隻是,他可能沒有時間了。他們去旋轉木馬的時候,他收到了經紀人發給他的微信消息。能熬到晚上才發,應該是他們最大的仁慈了。十幾張照片,是他和諸葛玘諾陪著韓誠韓昕去海邊和遊樂場玩的照片,照片裏,有他們的正臉。這照片是他公司從偷拍者手裏買下的。


    他們沒有躲過,還是有人盯上他們了。毫無預兆的跟蹤,偷拍,令人無從防備。那麽,將來,如果他們真的想要在一起,他們會麵對什麽呢?要麽是無止盡的費盡心思的躲躲藏藏,偷偷摸摸;要麽就是時刻被人跟蹤,毫無隱私可言,她要接受別人的品頭論足,接受別人的指指點點,他怎麽忍心,因為自私,把她拉進這種洪流?


    誰都知道,愛一個人,不是占有,是要讓她幸福快樂。可是,因為有他的靠近她真的會喜歡嗎?會在那樣的生活裏快樂嗎?


    不會。


    所以他才自己做了決定。保持距離!然而,正如他所說,他沒法麵對她,又帶著希望,還裝作冷淡。生理性喜歡,是這麽好抗拒的嗎?心理上的喜歡是這麽好隱藏的嗎?


    不若釜底抽薪。


    好在,他們都有足夠的時間來淡忘。


    細細回想,他們沒有轟轟烈烈過,但此刻他的心,卻感受到了繁華落幕後的孤寂。他的心,似乎在一夜間,蒼老了。


    是時候,回歸正軌,回去過屬於他自己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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