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沒有你好看。”溫熱的指尖將小姑娘眼角湧出的淚擦掉。


    又足足解釋了很長時間,才將小姑娘哄好 。


    “手給我。”


    遲寂沒問緣由,直接將手伸過去。


    意味很明顯,做什麽都可以。


    夜傾扯掉濃密黑發間的發帶,又將兩人的手牢牢捆住 。


    口中還念念有詞“哥哥老是招蜂引蝶,不安於室。”


    遲寂“……。”


    在接下來的幾天內遲.不安於室.寂,真的是被夜傾看的牢牢的,除了上廁所,其餘時間就跟在他身上安裝了一個定位雷達一樣 。


    人還沒走出兩步,就被她惹人心碎的聲給叫住。


    “哥哥要去哪?”


    “你又不告訴我,你是不是外麵養人了?”


    “我就知道,我現在沒有以前那麽漂亮了 ,你不愛我了。”


    ……


    這樣的話實在太多,或許一般的丈夫此刻都要氣瘋了,這樣胡亂的猜忌已經算是無理取鬧了。


    但遲寂卻不這樣想。


    因為隻有他清楚,小姑娘有多痛苦。每晚夜深人靜時,低低的泣音與心靈的反複折磨,有多摧殘她。


    有時,遲寂恨不得替的承受。


    這也讓遲寂更堅信了一件事……


    ——


    可能是夜傾體質的原因,又或許是知道媽媽辛苦,肚子裏的寶寶在九個多月的時候就提前出來了。


    今日照舊如常,為了讓小姑娘多吃幾口,遲寂恨不得將世界上所有的情話都說盡了。


    “再吃一點。”


    “不要。”隨著月份越來越大,夜傾的脾氣也跟著見長“我都這麽胖了。”


    “不胖,不管吃多少,我們傾傾都不胖。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小仙女。”


    哄著又給小姑娘喂了好幾口飯 ,遲寂才收下碗筷,然後接著又熟練的給小姑娘捏腿。


    最近她身上確實長了不少肉,但奈何顏值太高,看起來變化並不大。


    夜傾慵懶的靠在沙發上,有些犯困,遲寂垂著眼,細致的在給她揉捏。


    懷孕期間腿部浮腫是在正常不過的事。


    為了不讓小姑娘多想,這些繁瑣的事遲寂全權承擔。


    此刻——


    少年的動作照樣一舉一動柔的似水,如對待一件珍貴的易碎品。


    夜傾睫毛顫了顫,莫名的情緒湧上去。


    又忽然聯想到自己近些時日的所作所為,後悔愧疚齊齊衝上來。


    近乎吞沒了她


    忍著想哭的衝動 ,她低頭開始道歉“對不起 哥哥,對不起,我最近很不懂事。”


    孕婦這樣如同天氣般變化的跌宕情緒,遲寂早就了解過。


    說實話,他有時,恨不得小姑娘多罵他幾句,要不然一直憋在心裏,會很痛苦。


    “隻要不哭,我就原諒你 。”


    *


    晚間熟睡的時候,他嫻熟親昵的控著方向,將小姑娘抱在懷裏,又怕壓著她肚 所以睡並不熟。


    當然,也不敢太熟。


    臨近孕產期這一個月,遲寂基本沒睡過什麽好覺。


    不敢閉眼,就怕一個不注意,出現什麽讓自己後悔的事。


    ……


    夜間十二點的時候,困意剛上湧,想閉上眼睛,就被懷中人微小的動作驚醒。


    小姑娘看著並不好受。


    出了不少汗。


    隔著睡衣,遲寂都能察覺出水意。


    “夜傾,夜傾。”打開燈,他喚了幾聲。


    夜傾艱難睜開眼,她說不出自己此刻是什麽感受,就是痛,很痛。


    除了因為遲寂外,這是夜傾第一次因為痛想哭。


    無聲無息的淚水順著眼角砸下來。


    遲寂自然察覺到小姑娘身體的變化 顧不得別的,直接攔腰將人抱起來。


    “別怕,帶你去醫院。”


    ……直到夜傾被推進救護室,遲寂才扶著牆沿蹲下。


    原來要一個孩子這麽難啊!


    當時在床上小姑娘那狼狽痛苦的模樣,時刻印在他腦海中。


    這次,醫生出來的很快,白大褂醫師扯掉口罩,話說的很急“病人家屬是嗎?”


    “對。”遲寂心揪著。


    “病人現在情況不太好,我們這邊建議直接剖腹產,你來簽個字。”


    遲寂沒有多問,因為他清楚,他浪費一秒鍾,小姑娘就多疼一秒,手指利落的單子上簽下名字。


    在醫生轉身瞬間,他隻說了一句,也是唯一一句,“孩子可以不要,一定要保她,求你們 ,我隻要她。”。


    隻要她平安,餘生都隻要她。


    “求”這個字,除了對夜傾說過,再無旁人 。


    但現在他又對了一群素不相識的人如此輕易的說出口,遲寂也想不到,但……沒有辦法


    因為他最愛的人現在隻有他們能救。


    醫生點點頭。


    接著就是一道關門聲,徹底隔絕外麵的世界。


    這場手術足足進行了六個小時,但遲寂卻從未動過。


    從頭到尾,一直保持著一個動作 。


    沈馨和夜霆也慌,看到蹲在角落裏像丟了全世界的少年,也不知該如何安慰。


    畢竟這種時候,都隻能靠自己。


    終於,在早晨不到七點的時候,門才從裏麵推開。


    遲寂扶著牆沿想起身,但由於腿軟,整個人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 。


    模樣盡顯狼狽。


    此刻應該不會有人能將網絡上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聯係在一起。


    “我妻子怎麽樣了?”


    麵對這般著急的家屬,醫生也算司空見慣。直奔主題“放心,手術很成功,你妻子和孩子都沒事,但孩子因為是早產兒,所以我們已經送到保溫室了,等會你們可以去看。”


    “我能進去看看她嗎?”


    “可以。”醫生錯開位置。


    遲寂推門進去,夜霆也想跟著,但被沈馨一把拽住,給男人使了個眼色“這時候的時間還是留給他們吧!”


    病房內的氣味並不好聞凝重的血腥味和藥液的味道混在一起,直直往人鼻子裏鑽。


    但遲寂卻連表情都沒變。


    走到床邊,垂著眼看了一眼小姑娘。


    她累的睡著了,濡濕淩亂的發貼在脖頸間,長長的睫毛垂著,因為失血太多的緣故,下唇慘白一片。


    格外惹人心碎。


    遲寂靜靜看著,又慢慢蹲下 ,接著一枚熾熱的吻落在小姑娘唇角。


    憐惜又沉重。聲音喑啞發澀“辛苦了,寶貝,以後不會了,不會再讓你這麽苦了。”


    夜傾是真的累了,這一覺睡的時間夠長,足足到第二天早上十點鍾,小姑娘才睜開眼。


    麻醉下去不少,剛醒來,就是一陣密密麻麻的痛感。


    “醒了 喝點湯吧!醫生說你最近要吃清淡的。”


    被遲寂扶著起來,注意到屋內的病房,又看到自己已經毫無起伏大腰腹 。


    夜傾才想起來,她昨天淩晨時分生了個孩子。


    “哥哥,孩子呢?”


    這話一出,遲寂拿勺的手指一頓,從昨夜到現在,他一直陪在她身邊,連孩子的影子都沒見到過。


    “送保溫室了 。”


    “男孩女孩?”


    對待男孩女孩 夜傾沒什麽大問題,唯一要希望的就是這孩子能跟遲寂多像一點。


    畢竟,哥哥那麽好的基因,不留下來,未免太可惜。


    “不知道。”遲寂說的有些心虛。“昨天你情況不太好,送保溫室後我沒顧得上去看”。


    “那等會哥哥將孩子抱過來吧!”


    當沈馨將小小的一團遞到遲寂手裏的時候,遲寂甚至不敢動。


    剛出生的孩子,並沒有什麽好顏值可說。


    再加上是早產兒,小的出奇,遲寂抱著他,就跟抱著一個小猴子一樣。


    還是那種營養不良的猴子。


    動物園都沒人看的。


    “別怕,小寂,沒那麽嬌氣,我讓醫生檢查過,寶寶隻是有點發育不全,營養跟不上,其餘沒什麽問題,所以不要太害怕,你看你現在,就跟抱著一個炸彈一樣 ”。


    遲寂應了下,手指沒忍住的碰了碰孩子的通紅的臉。


    當那雙透澈的眼眸睜開的時候。


    遲寂才感覺自己渾身的那種真實感回來了。


    懷中的寶寶是他的孩子。


    是夜傾給他生的,屬於他們兩個的。


    小寶寶似有所感 ,哼唧了好一陣。


    像是回應 。


    說實話,遲寂並不是一個太過看重顏值的人,但此刻,懷裏的人,他的兒子,他是真的說不出一句違心的好話。


    “兒子,你媽不喜歡醜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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