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寂表情僵在臉上。


    道路兩邊璀璨斑駁的燈光亮著,閃燈從他臉上劃過。


    少年優越的側臉在暗影中忽明忽暗,看不真切,像看不到底的深淵,裏麵如潛藏著數不清的危險。


    場麵僵持著。


    夜肆心裏也沒底,到了如今,他才徹底看清,眼前的少年根本掌控不住。


    他當年竟然可笑的去瞧不起他……


    現場靜的落針可聞。


    驀地,一道輕笑在死寂的夜裏格外清晰。


    諷刺薄涼的意味……


    “你笑什麽…?”


    遲寂掃他一眼, 抬手直接甩上車門 ,未盡的話從車縫中擠出“愛過又如何,沒愛過又如何。重要嗎?”


    扔下最後一句話,隻留下一陣煙塵散盡 。


    引擎發動機割裂風聲。


    直到車從別墅院內開出 ,夜肆才回神。


    對著空氣狠狠罵了他幾句,才轉身進屋。


    ……


    “遲哥 ,你……。”。


    對上他欲言又止的模樣,遲寂忍著頭昏。


    勉強開口。


    出來折騰這一圈,估計有受涼的緣故,遲寂頭更昏了“想問什麽就問。別猶猶豫豫的。”


    李毅歎了口氣,認真道“遲哥 ,說實話,你還是喜歡夜小姐的吧!”


    畢竟有時候嘴上可以說謊,但動作不會。


    就如剛才……輸液呢?,突然接到電話,有幾個能不管不顧的直接將針頭拔了,冒著冷,直衝衝的要往趕。


    就去接人,明明可以找人代勞的事情,非要自己親自上。


    如若要不是放在心尖上的人,何至於做到如此。


    遲寂靠在座椅上 ,強硬撐著,腦袋發懵發昏到有些分不清眼前場景。


    但聽到李毅的話,他還是愣了下,像是壓在心中最深刻的東西被人剖解出來,放在明麵上。


    根本否認不了。


    在一切所作所為麵前,一切虛假的推脫都顯得尤為可笑。


    許久 少年艱難睜開惺忪的黑眸,像是認命“有那麽明顯?”


    李毅愣了下,手一個哆嗦。


    車子順勢打滑了下,遲寂身體發軟 ,硬生生撞在車門上。


    渾身跟散架了一般。


    壓著火。


    “遲哥,抱歉啊!”


    遲寂沒接話,或是壓根不想搭理他。


    李毅透過後視鏡又偷偷瞥了幾眼,確定他遲哥不在意之後,才又試探著開口“遲哥, 那你以後有什麽打算…”


    頓了一秒,他將後麵未盡的話補充完整“跟夜小姐”。


    “沒什麽打算。”遲寂閉著眼,現在已經連接話的力氣都沒了。


    “你沒有想過跟夜小姐和好啊!畢竟你們真的挺般配的,而且我覺得夜小姐很喜歡你…你們站在一起簡直就是郎才女貌… 。”


    李毅顫顫巍巍的說了一大堆,都沒有得到答複,要是以往,李毅覺得就憑他現在的膽子,他遲哥肯定會罵他一般……但現在一點動靜都沒有……


    不正常,肯定不正常。


    李毅偷偷瞥過去一眼 ,不看不知道 ,一看嚇一跳。


    他遲哥昏了,又昏了。


    李毅慌張的提了車速,沒敢再說什麽廢話。


    直直往醫院趕,一路上不知道連闖了多少個紅燈


    “醫生 ,你先看看這人咋暈了。”


    李毅跟著急救推車急衝衝的往裏麵走……


    白大褂醫師帶上聽診器細細檢查一通,待看清時,老醫生臉瞬間陰沉下來


    “這病人怎麽回事 燒都沒退,就直接拔針跑了, 你這家屬怎麽看的。 ”


    李毅被訓的抬不起頭 ,一句話不敢反駁。


    重新針紮,輸液,折騰一通下來,已經十二點了。


    李毅擦了擦頭上的汗,靠在沙發上喘成狗“遲哥啊!明天你不給我漲工資都說不出去。為你我付出太多”。


    *


    夜傾這一覺睡的很熟,晨起暖陽透過紗簾映在女孩優越精致的側臉 ,連臉頰微小的絨毛都映的清楚。


    迷蒙睜開眼的時候,夜傾隻覺得自己腦子混亂一片,再加上昨夜醉酒的緣故 喉嚨幹的像要冒煙。


    無意識的咽了咽唾水,夜傾抿了抿唇角 。


    “嘶”的一聲疼出聲……


    下唇密密麻麻如被針紮一樣的痛感……


    像被人咬過一樣,夜傾揉著頭起身 ,抄起桌沿的水杯抿了口。


    喉嚨才舒服不少。


    指尖無意識碰了碰下唇 ,醒目的結痂傷口……


    昨夜。


    夜傾揉著腦袋 ,想了許多,還是一點記不起來……


    夜家人都將夜傾當成眼珠子 ,早上自然沒人會叫大小姐起床。


    夜傾受不了身上的味道,先進了浴室,給自己衝了個澡。


    等再出來的時候,已經中午十二點了。


    夜傾沒穿鞋,未幹的水珠順著順著滑嫩的肌膚往下墜。


    活脫脫一幅美人出浴圖。


    身後的落地鏡將女孩窈窕的身姿拉到絕美……


    夜傾足足站在床沿 ,視線凝在鏡子上,又忽的移開,落到床沿上方,眼神癡迷又病態的盯著畫中的少年。


    遲寂的臉被放到很大,五官清晰可辨。


    棱角分明的側臉割裂出陰影,夜傾怔怔看著,盯了許久,對著照片無聲啟唇


    聲音執念深邃“哥哥 ,我都已經這麽漂亮了,你為什麽還能看的上別人。”


    對著空氣自言自語了半個時辰 ,夜傾才換了身潔白衣裙 ,從臥室出來。


    客廳內照舊還是隻有她傻弟弟一個人。


    夜肆翹著二郎腿 ,縮在沙發上打遊戲。聽到腳步聲,他抬頭,順嘴問“姐,醒了。午飯正在做,你要是想吃 ,我讓保姆送點麵包過來。”


    夜傾沒接話 ,隻是抬手摸了摸唇瓣上未幹的結痂 ,她總覺得她好像忘記了什麽。


    昨夜絕非隻她單單一個人。


    “肆肆,昨夜是你接我回來的嗎?”她問的懵懂。


    夜肆手指頓了下 ,一個走神 ,手機中就傳來遊戲人物被反殺的聲音。


    “姐…你問這個幹啥?”


    經過昨天的事,夜肆顯然對那個叫什麽遲寂的已經痛恨到極致。


    自然不願意讓她姐陷得的更深。


    那狗男人看不上他姐,是沒眼光。


    “沒什麽。”夜傾順勢走到沙發邊沿坐下。


    腰線弓起的弧度筆直優美,毫無瑕疵的完美 。


    水潤的眼睛流出幾分困惑。


    抿了抿粉唇 , 結痂的位置帶著陣陣刺痛“我覺得昨晚好像有人親我。還把我嘴咬破了。”


    夜肆順著目光看過去,果然,他姐粉嫩的唇角赫然一片紅色的印記。


    這個狗男人。


    “他是不是來過。”夜傾問的猶豫,她自己心裏也沒底。


    但對於自己,夜傾很了解 除了他,她應當不會接受任何人觸碰自己。


    夜肆無奈歎了口氣。


    但對上他姐期待又迫切的眼神,他還是沒舍得騙他姐。


    畢竟 ,那三年他姐過的實在苦。


    皓白手腕上陣陣疤痕就是最好的印記。


    “對,你沒感覺錯,他來過,還是他將你送回來的。”


    夜傾怔了下,有些難以置信“真的?”


    “嗯 ”。


    足足愣了兩秒 ,夜傾才從心悸中醒神。


    但瞬間又陷入了某種魔怔中,指尖發抖。


    口中念念有詞


    “我就知道他對我還有感情,肯定還是因為我當年做的太過分,哥哥心裏過不去那道坎,隻要我跟他認認真真道歉,他一定會原諒我的 ,我們還是有機會在一起的。誰都不能將我們分開……”


    聽著他姐魔怔般的碎碎念,夜肆心一慌。


    無奈歎了口氣。


    知道……他姐是又陷入了什麽回憶曆程中……


    他盡量放輕動作 ,不敢放出動作打擾他姐的情深回憶。


    但遲寂那邊可沒有那麽好,又過了一整夜,遲寂的病情硬是一點沒消。


    經過昨夜一夜,他燒的更厲害。


    李毅撐著眼皮,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給遲寂換毛巾了。


    “遲哥 你真應該找個女朋友,我這一個助理幹的活都抵得上女朋友了。”


    “就差給你擦屎擦尿了啊。”


    遲寂覺得自己好像陷入了某種掙紮中,眼皮上像壓了千斤重,無論如何都不睜不開眼。


    他又做了那場夢。


    這應該是遲寂第三次做這個夢……


    巨大的歐式風格大床上 ,隨風搖曳的白色紗簾……數不清到了已經模糊的照片……還有大床中央一個睡的正熟的姑娘。


    女孩睫毛安靜垂著 柔靜純潔的模樣…美的驚人。


    如若要不是忽視屋內濃重的血腥味和正在滴血的皓白手腕,這應當是一幅很美的場景。


    遲寂覺得在夢中他找不到自己的實體,想叫她,但又無論如何都開不了口。


    隻能由著血水一滴滴砸下去。


    像無盡的魔咒……


    他尋著視線,剝開層層阻擋,終於 他看清了眼前的昏死過去的人。


    是她。


    她在割腕自殺。


    遲寂啞著喉嚨,想叫又叫不出聲……隻能親眼目睹看著她血水流幹,生命最後一絲活力散去。


    “ 夜傾…夜傾不要…。”他顫著身從夢中驚醒。


    剛才的一幕幕清晰到近乎恐怖的地步。


    就像真的發生過。


    驀地,遲寂又想到了那日,她偏激又毫無生機的眼神。


    是對生的蔑視。


    ……“遲哥,你醒了。”李毅也才醒,折騰了一晚上,就算是牛馬也實在受不住了。


    “嗯。水。”


    李毅順勢遞過去一杯,又熟練的拿起放在桌邊的溫度計,測了下“退燒了就行。”


    “我睡了多久?”一開口 ,他才發現,他聲音啞的像被沙粒研磨過。


    “倒不是很長 ,就是一整晚沒退燒。哦 對了 遲哥 我可照顧了你一晚上,不給我發獎金,說不過去吧!”


    遲寂愣了下,顯然還是在剛才的場景中心有餘悸。


    沒聽清他說什麽。


    “你說什麽?”


    李毅咬咬牙,湊到人耳根子前“老板,我說我要漲工資。”


    遲寂淡淡應了聲。算是同意。


    畢竟李毅跟著他有三年了,除了八卦之外,工作能力確實不錯。


    “要不要吃飯啊?”聽到老板同意漲工資 作為一個資深打工人現在恨不得衝到外麵放幾聲鞭炮慶祝一下。


    自然對老板的態度也好了。


    遲寂話還沒說,一陣有規律的敲門聲響起。


    李毅順勢抬手,拉開門。


    待看清眼前人的時候,他抖了下“夜小姐,你怎麽來了。”


    夜傾順勢將手裏的花籃放到桌上。


    一束藍鈴花。


    大海般耀眼的藍色,花瓣周圍還流著露珠的珠水,奪人醒目。


    “沒什麽,帶一束花來看看哥哥。”


    遲寂視線從花移到夜傾臉上。“我覺得我們還是保持分寸都好…畢竟……。”


    話還沒說完,他眼睛一眯,落在女孩正在擺弄花枝的手腕上。


    冷白手腕間赫然醒目的數不清的刀痕,一層蓋過一層。


    她顯然不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做過多少次,遲寂也不知道。


    又想到那個似真似假的夢魘,他喉口滾了下,沒再說。


    “哥哥吃飯了嗎?”夜傾親昵熟稔的模樣像在問親密癡纏的戀人。


    遲寂不說話。


    場麵一度尷尬。


    李毅很有眼色的搶先一步“沒有吃 ,遲哥昨天拔針管去酒吧接你,回來發了一整晚的燒,剛才退,已經快兩天沒吃飯了。”


    “拔針管?”


    “對啊!大小姐你都不知道,昨天接到酒吧前台電話時,遲哥有多著急,生怕你出什麽事了,輸液都沒輸完,直接就將針管拔了,非要去接你。”


    遲寂“……。”


    他此刻的臉已經不能用陰沉形容了,黑的簡直如一團攪不勻的墨水。“李毅,你很閑是不是,工資還要不要漲了。”


    果然,工資就是打工人的命脈“抱歉啊,遲哥,是我多嘴了,你別扣我工資,我賺錢不容易的。”


    夜傾倒是嘴角的笑痕更深了,心情不錯。“李毅是吧!他扣的工資我三倍給你,你將昨天的事好好跟我講一講。”


    場麵又是一僵。


    忽然,遲寂嗤笑一聲“大小姐現在威風真大,這是我的助理。”


    “嗯,我知道,但我都是哥哥的,那哥哥的助理我用一下,應該也不算過分吧”


    遲寂“…。”


    “李毅你先出去吧!”


    “好。”李毅已經不知道他等這句話多久了。


    還非常有眼色的帶上門。


    “夜小姐來這到底有什麽目的?”


    女孩眨眨眼“哥哥別惡意揣測我,我隻是給哥哥送花而已!”


    “送花?”


    “對,這束花是藍鈴花,他的花語是—為愛道歉,我…欠哥哥一句道歉,三年前就應該說的,但遲了。”


    “既然遲了,為什麽還要說。”


    “因為我想跟哥哥重新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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