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樣是漫不經心的語調。


    夜傾一動不動的,臉上表情很乖,泛紅瀲灩的水眸如被清水洗過般透亮,微小的嗚咽聲不斷,格外讓人心疼。


    但遲寂表情很淡。


    他略帶煩悶的摸了摸口袋,掏出根煙,又似想到了什麽?


    不耐皺眉,將煙扔進垃圾桶。


    少年舌尖抵著腮,目光緊盯著她的臉,眸色由深變濃“我不管你到底什麽目的,都盡早給老子收好。”


    “老子不傻。”


    夜傾不說話,懵懂的朝他眨了眨眼睛,遲緩了幾秒,又衝著他傻乎乎的笑了笑。


    遲寂一愣,感覺一口氣憋在心口,難受的厲害。


    這小騙子演傻子還挺是那麽回事。


    突如其來的推門聲打破了屋內的寂靜。


    陸苟拎著盒飯走進來,看到坐在床沿一眨不眨的漂亮小仙女 ,還是沒忍住臉紅了紅。


    聲音微顫“小仙女,給你的。”


    他本就不大的眼睛眯成一道縫,夜傾不知是被驚到了還是被醜到了。


    “刺啦”一聲從病床上起身,飛快躲到遲寂身後。


    動作快到出奇。


    默了瞬,她斷斷續續的開口“壞人,我害怕。”


    少女白嫩瘦削的指尖扯住遲寂的黑色衛衣邊沿,略略發抖。


    白嫩的足尖踩在地板磚上,一時竟分不清到底哪個更白一些。


    巨大的視覺衝擊,讓遲寂有些耳根發燙。


    他黑眸不動聲色的眯了眯。


    想將衣角扯回來,但她拽的緊,沒扯動。


    “我害怕。”


    “怕什麽?”遲寂難得開口問了聲, 視線從她白嫩足尖移開。


    “他是壞人,我害怕。”


    陸苟“??”


    陸苟頗有些心痛的往前走幾步,夜傾往遲寂身後躲的更深。


    “小仙女 ,我不是壞人。”


    遲寂似笑非笑回眸掃了眼,像是惡劣心作祟,故意嚇唬她,“我也是壞人。”


    夜傾似懂非懂的顫了顫睫毛,將他的衣角扯的更緊。“不,你不是。”


    “你長的好看,是好人。他不好看,是壞人。”


    遲寂“……。”


    陸苟“……。”


    兩個不同的反應的人難得都沉默了,遲寂不得不承認,他煩悶的心情被這個小騙子一句話給弄好了。


    長的好,是好人?


    哦 !那他確實是。


    他忍著嘴角的笑,在她清淩淩的又噙著一層霧氣的眼眸中附身彎腰。


    如拎著一隻纖弱毛絨的貓咪,易如反掌的,不費勁兒,單手將她穩穩抱起,動作弧度放浪又散漫,漂亮的眼尾忍著笑。


    夜傾驚呼一聲,又順勢安靜下來。


    乖乖躺在他懷裏,被他放到床上。


    夜傾從小與異性親密的次數幾乎沒有,但難得這次,她並不討厭。


    他身上的味道簡單又幹淨。


    是洗衣粉的味道隱隱中帶著點煙味,但並不重。


    陸苟還直愣愣的沒反應過來,站在那反應了許久。


    才意識到他是被仇視了。


    他暗罵一聲。


    果然,這個看臉的世界,長的好看的就是好人,長的醜的,就是壞人。


    “飯拿來。”遲寂伸手。


    陸苟興致不高的將餐盒遞過去。


    遲寂抬手接過,垂眸看了眼照舊懵懂的小姑娘“自己吃,別出去說老子虐待你。”


    夜傾淡淡嗯了聲。


    聽話,乖巧,柔靜,如一幅畫似的。


    遲寂安靜看著,要說裝,她未免裝的也太像 。


    與之前那個肆意妄為,大膽放縱的她完全不同。


    少女埋頭吃的很慢。


    遲寂淡淡看著 ,又很快收回視線,朝一旁似是被刺激到了的陸苟看了眼。


    “你看著她,別讓她亂跑。”


    陸苟沒接話。


    夜傾拿勺的指尖微頓。


    她自然懂,說是看,無非是監視她呢?


    她不動聲色的微微抬眸,看著他的背影在門口拐角處徹底消失。才淡淡收回。


    大小姐撇撇嘴。


    驀地,笑了。


    璀璨燈光下嘴角淺淡的笑如一朵極致綻放的純白茉莉。


    陸苟很沒出息的又臉紅了。


    遲寂關上病房門,進了主治醫生的辦公室。


    大約半個小時後,他才回來。


    微皺的俊眉透著絲絲煩躁。


    夜傾自然懂,畢竟遲寂可以想到的,她早就猜到了。


    在絕對的醫學權威麵前,他不信也沒辦法。


    但這隻是開始。


    夜傾還是一副乖乖靜靜的模樣,看到來人,竊喜抬眸,如見到思念已久的人一般。


    驚喜全然不似作假。


    遲寂被那抹滾燙刺到,有些不自在的別開視線。


    略顯煩悶的走到窗邊。


    涼風吹動,白色紗簾浮動。


    他莫名煩悶的想抽根煙,又想到是醫院。


    俊逸的眉頭皺的更深,摸出打火機,拇指推開打火機蓋,中指向內勾,不斷重複這個動作。


    是煩悶的發泄。


    許久,遲寂轉身,盯著她,薄唇開合,但說出口的話卻冷的刺骨“我不管你是真的失憶還是想耍什麽手段,但我提前跟你說清楚,老子沒時間陪你在這裏玩。”


    “你的那種遊戲我也不感興趣。”


    他一連串說了許多,夜傾乖順聽著。


    溫柔恬靜的模樣如同沒有脾氣一樣。


    遲寂一口氣憋在心裏,當著她的麵,又像是故意做給她看。


    少年帶著骨戒的指尖撥了個號,直接打過去,銳利刺骨的視線直接掃過去


    “我給柳如煙打個電話……等會讓你弟弟來接你。”


    他說的很慢,故意磨她般。


    “不至於連你弟都不認識吧!就算你不認識你弟,你弟總認識你吧!”


    但夜傾從頭到尾連表情都沒變。


    照樣溫軟乖巧。


    她問題不大,隻是受了點驚嚇,在醫院待了一天,就被告知可以出院了。


    遲寂先領著夜傾去吃了個飯。


    就騎著摩托,到她到目的地去見他弟。


    雖然醫學研究上證明她確實失憶了,但她弟總認識她吧!


    兩人站在路口等著。


    夜幕天空暗暗碎影,街道兩邊的路燈忽明忽暗。


    風撩起夜傾及腳踝的純白長裙。


    她有些冷。


    瘦削的身軀微微發抖。


    遲寂察覺到,偏了臉,看見少女頭發淩亂,隨著搖晃的身軀,胸前發絲動蕩,她臉上沾了不少灰。


    但那雙眼睛照樣清明亮, 燦若繁星。


    遲寂不知道她臉上的灰是從哪裏沾染上的,但這一刻可能是劣根性報複 ,他並沒有提醒她。


    畢竟誰不愛看仙女跌入凡塵。


    就算是夢,那也是存在的。


    夜間空氣安靜下來,許久 ,他扯下外套,遞給她。


    語氣照樣壞“給你的,等會別說老子虐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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