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南下的馬車,一路上停停走走,一眨眼已是三月初五。


    隻要離開歇腳的小鎮客棧,再走十公裏,就能抵達祁國城。


    天蒙蒙亮時,祁燁醒了。


    聽到外麵的聲音,他起身未穿鞋,赤腳踩著地走到屋內的窗邊,將窗欞打開。


    入眼的小鎮,以春裁底,朦朧細雨給整個小鎮添上了一層神秘薄紗,似乎是不想讓遠行之人窺探它的真麵目。


    又是一年春三月,準確來說,這是祁燁遇見楚薑臨的第五年。


    客棧臨近小鎮的河道,河麵上蕩漾起的波紋,好似是有人在弦上挑撥了一聲又一聲的音律。


    生長在河邊的柳樹,彎垂著絲發,柳枝條上生出新的嫩芽,埋藏在草坪上的嫩草,已經有了向上生長的趨勢。


    遠望草色依稀連成一片,近看時卻顯得稀疏。


    一鎮春景,在無聲的細雨中,展開新的畫卷。


    今年的春日,萬物踏著春雨迎來生機。


    生命好似在苦難的日子裏,有了一點意義。


    祁燁抬起纖細的手,細雨墜落在他的手中,袖上,冰涼涼的,一陣風吹過還有些刺骨的冷。


    這時彩星在外麵敲了門:“公子。”


    少年狹長的眼睛,忽的暗沉下去,晦暗不明。


    “進來。”


    聽到屋內沒有情緒的聲音,彩星進來給祁燁換了一身衣裳。


    這幾個月她跟在祁燁身邊,早就知曉少年身上有多處傷痕。


    如今舊傷再添新傷,總歸是不好看的。


    哪怕他穿著再華麗,也掩蓋不了他一身傷疤的事實。


    隻是眼前這個少年,彩星有些看不懂。


    “公子,今日下午就可抵達大祁了。”彩星給祁燁係上腰帶後,輕聲提醒祁燁。


    “嗯。”祁燁盯著外麵的景色,在踏出屋內前,他抬手拿起桌子上的白紗係在眼睛上。


    這一係列的動作,已經不知被祁燁做過多少次。


    這些日子彩星經常看到祁燁會卸下這紗布。


    而這樣的改變,彩星卻猜不到頭緒。


    祁燁出門下樓,客棧起來吃早飯的人還不少,幾乎都是趕路的。


    他找了一個角落坐下,彩星將小二喚來要了些吃食。


    隻見小二笑容滿麵地說了句:“稍等。”便轉身離去。


    單手搭在腿上,祁燁盯著桌子上的熱茶,神色平淡。


    “……說起那燕國,曾經好歹也是一方霸主,不曾想如今變成了這樣。”坐在客棧一樓正中央的位置,有個書生感慨萬千。


    “那樣的暴君,能活到今年年初,都算是命好了。就算燕國曾經是一方霸主又如何,有那樣的帝王,這個國就隻能接受這樣的結束。”


    書生的同伴冷聲說道。


    書生聞言輕笑,語氣裏帶著惋惜::“江山依舊,朝代更替。三國蜀國有嘔心瀝血的丞相,有為義兵出的烈帝;東漢從鼎盛走向衰亡,依舊出了不少風華絕代的文人武將;還有為宋朝精忠報國的嶽將……而大燕國的忠臣不敢言,唯一親王為民而亡,在最後一任暴君的帶領下,燕國也將不複存在。”


    “這未來屬於祁國的天下,可能不能長存下去,還不好說。”兩名準備進城的書生,桌言相談,坐在角落裏的祁燁不免抬眸望了過去。


    好似是察覺到了一道極為複雜的目光,最先開口說話的書生,扭頭對上了祁燁的視線。


    少年的神色帶著清冷疏離,他穿著一般,叫人識別不出他的身份。


    隻不過書生在對上祁燁的視線,心神好似被人給抓住了。


    這時,祁燁站起身,在彩星的注視下走到了那兩名書生麵前。


    “在下剛不小心聽到兩位公子所言,心中有些不解,不知公子,能否替在下解惑?”祁燁的聲線十分平穩。


    “這……”兩名書生麵露難色,總覺得眼前這人會來找他們麻煩,一時也不敢輕易答應。


    思考間,頎長的身形已經落坐在他們身側。


    “兩位公子不必緊張,在下此次出遠門,並不知如今祁國的情況,想到今日下午要抵達,又聽說這祁國未來發展會越來越好,不免多了一些好奇。”祁燁說著,還特意給他們倒了茶。


    身後的彩星看到這幕,眼神微訝。


    她竟沒想到一個皇子,會自降身份,給平民倒茶。


    見祁燁如此誠意,兩位還有些猶豫的書生,心裏倒是有些過意不去。


    這才放下戒備,小聲說道:“這位兄台,不是我們不想說,隻是這話要是傳入祁國那些高官耳裏,我們的小命怕是不保。”


    “在下知曉,今日所談,必不外傳。”祁燁神色也嚴肅起來。


    這時,最先開口的書生才憤憤不滿道:“大祁未來發展如何,我們也不知。隻是如今祁國由太子殿下代理朝政。你是不知曉,這祁國城內外有不少謠言說五皇子也適合登基,這不是荒謬嗎?本朝已立太子,那登基的人隻會是太子殿下,怎會傳出這樣的謠言?”


    “既是謠言,那就不可信。可公子為何如此憤慨?”祁燁反問。


    “謠言雖不可信,可傳出這種謠言的人,又是什麽目的?


    自古謀權篡位的帝王何其多?可結局又如何?如今大燕已歸順大祁,若是這謠言是真,那五皇子就有叛變之心,屆時大祁豈不是要遭受一次動蕩?


    屆時受苦的隻會是百姓,吾等雖有報效家國的誌向,可吾等終究不是小將軍!”那書生說著,臉色漸紅。


    他氣明明大祁可以更好,可偏偏有人為了爭奪權利,不顧百姓生死。


    他氣自己一身才華無以登朝廷諫四方,無以報效家國。


    自古出現多少風華絕代的文武才將,可終究不過是曇花一現。


    哪怕大祁有一名鎮守四方的小將軍,可百年來,能出現多少個像小將軍一樣的人。


    讀上史記,寥寥幾筆的朝代更替,是將軍百戰死的壯烈,是數不盡的冤魂漂泊流浪,是在黑暗中匍匐前行卻無法站起的百姓。


    “若是太子能安穩登基呢?”祁燁盯著說話的書生。


    書生聞言:“太子執政以來,以民為重,若是長此以往,大祁必將興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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