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彩睡的很香甜,即使明天就是清明節,我們要去祭拜米仲信。


    米仲信的離世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了,時間會慢慢讓人釋懷,會讓人把一些事藏在心底最深處,然後慢慢淡忘,隻是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才想起這個人,這件事.......


    隻是我無法感同身受,在米仲信剛出車禍後的那幾年,米彩沒有遇到我之前,沒有這種溫馨的家庭氛圍之前是怎麽度過清明節前的這個夜晚。


    她會一個人縮在被子裏,想起米仲信對她說過的某一句話,也或許會想起那場羅大佑的演唱會上《愛的箴言》。


    然後第二天打上一輛出租車和米仲德他們在墓園碰麵了,等米仲德一家走後她再一個人和米仲信說幾句心裏話,告訴她父親自己過得很好,讓他在那邊不要擔心......


    現在有了我,有了所謂,米彩便有了家。家這個字不是順便買了一棟房子就能叫家,我和米彩在蘇州就有好幾棟房子,在三亞也有海景房,但隻有這間老屋子我們才願意叫他家。


    有工作原因天天住酒店的明星,那酒店能叫他(她)的家嗎?有剛起步的公司負責人就在自己公司裏睡,那公司能叫他的家嗎?還有在拱橋下的乞丐,那夏不涼冬不暖的地方能叫家嗎?


    當然不能。


    當然不能嗎?


    或許那位明星的母親就不遠萬裏來到那個酒店,隻為了讓她孩子吃上一口自己做的蔥油花卷,那個酒店就叫家了。


    那個公司負責人手下的公司上市了,他明明有了能買別墅的資本,但他還願意住在公司裏回憶他創業的那段最艱苦日子,那公司就叫家了。


    一場大雨下來,那個乞丐就躲到了拱橋下看著外麵的霧蒙蒙的天空想著下一頓飯去哪裏解決,那拱橋就叫家了。


    所謂的家,是一種精神情感的寄托,而並不是這個住所本身。隻是人太複雜,賦予了太多東西它們原本不應該擁有的意義,將它們也變得很複雜罷了。


    就像腳鏈,口紅,吉他,鐵軌,海島,包括我和米彩現在睡的這間老屋子,包括《私奔》,包括《愛的箴言》。


    它們本身並沒有那麽多故事,隻是一些無聊的人賦予了它們太多意義,和這些無聊的東西負負得正,看起來好像就變得可圈可點,不那麽無聊了。


    當然,我也是那些無聊的人其中一個,我同樣也掙脫不了這些羈絆和宿命,同樣都是活不明白的人。


    還有我們蘇州桂花公園的護城河,南京那條莫愁路,聽說在那裏好像還有一條鬱金香路,還有大理那個“如夢如畫”的客棧......


    這些地方好像發生了許多故事,許多刻骨銘心的故事,有的人結局美好,有的人留下遺憾......


    但其實這些地方本身並不應該擁有那麽多本不屬於它們的意義,是人太複雜,寄托了這些地方太多虛無縹緲,太多理想主義,太多夢幻......


    不知道是否這些虛無縹緲,這些理想主義,這些夢幻也可以被叫做天空之城?


    如果是這樣那天空之城就不是我想的那麽晶瑩剔透了。


    真的不那麽晶瑩剔透了嗎?我怎麽感覺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晶瑩剔透?


    而我隨著年齡的增長給天空之城賦予的那些新的意義才是天空之城的累贅?原本的天空之城就應該是虛無縹緲,理想主義,夢幻?


    我也是個很無聊的人,可以一個人在茶幾上和勺子把玩兒半個小時,也可以構建出一個這麽無聊的城池。


    我這個無聊的人和這座無聊的城池相結合,就負負得正,不那麽無聊了,吸引了那麽多女人為這座城池赴湯蹈火,對吧?


    ......


    次日早上,清明節,一家子還在睡夢中,我動靜小點兒起床,給米彩掖好被子,去廚房準備早餐。


    熱了一壺水,把四盒牛奶放進去,讓他們做個泡泡浴。接著,我轉身走到冰箱前,取出幾片新鮮的麵包和一瓶所謂最喜歡吃的藍莓醬。


    雞蛋先不著急煎,等一會兒都起床到了餐桌上也來得及。所謂對煎雞蛋的要求很高,不能太老,也不能太嫩。米彩煎出雞蛋也就糊弄糊弄我,肯定滿足不了所謂這麽高的標準。


    準備好後我坐到沙發上看第一個起床的會是誰,米彩的生物鍾很規律,早上七點鍾左右就會睡到自然醒,我看了一眼時間現在是六點四十五分。


    在水應該聽到了響動,從抱枕狗窩裏一路搖著尾巴吐著舌頭來到我麵前,乖乖蹲下。


    我手放在了在水狗頭上,在水狗嘴上揚,露出了治愈的笑容,讓我也被它感染,笑容浮現在臉上。


    突然在水一個轉身跑到了自動喂食器前,喂食器出餐了。我手還在原本在水狗頭的位置,停到了半空中......


    我很享受這十幾分鍾零碎的空閑時間,在沙發上坐著,靜靜看在水一點兒一點兒把狗糧舔舐完,又用舌頭卷起水喝了幾口才回到它狗窩裏。


    臥室的門打開了,米彩身上還穿著熊二的卡通睡衣去了衛生間裏。接著是嚴卓美從所謂房間走了出來,開門的一瞬間我看到了所謂穿著熊大睡衣揉著兩隻小眼睛坐在床上,剛醒來的樣子。


    我起身走到廚房裏,打開櫃子找出煎雞蛋的模具,模具可以完美的把雞蛋煎成圓形。


    這是我專門為米彩準備的,模具上有四個圓形的凹陷,噴上一點兒油,把雞蛋打進去,撒上一丟丟鹽就可以煎出一個像樣的煎雞蛋。


    但就算是這樣米彩做出來的煎雞蛋我也不敢恭維,米彩控製不了撒多少鹽,手和我們路酷食堂阿姨一樣,容易抖,不管我是公司小職員還是公司老總,阿姨都一視同仁,不會偏心。


    有了這個模具的輔助,米彩做的煎雞蛋至少看起來就美觀多了,也不用為了煎好一個像樣的雞蛋,卻毀了一冰箱的雞蛋,然後接著一家人就解鎖全蛋宴大禮包一份。


    其實說一家人不準確,全蛋宴是我的夥食,我還得做新的菜伺候娘倆,自己吃米彩下廚失敗剩下的雞蛋,他們倆吃大魚大肉,還不忘向我顯擺。


    夾起一塊魚肉在我麵前晃兩下,最後送進自己嘴裏,故意發出“吧唧吧唧”的聲音,吃完了最後還得我去洗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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