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慕圓微笑著說:“是為了文家老六的事吧?”


    覃宇鳴驚訝於方慕圓的聰明,就訕訕地說:“我還沒有開口,就被方行長猜中了。”


    方慕圓淡淡地問道:“覃公子,我覺得很奇怪,我是一個銀行行長,也管不到紀委的事情,你為什麽要找我來解決呢?”


    覃宇鳴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方慕圓,輕聲道:“方行長,當著明人不說暗話,主要是因為你的影響力。你的人雖然不在官場,卻有著異乎尋常的影響,各個方麵都會給你麵子,有的時候正麵強攻不下,那就隻能抄後路了!”


    覃宇鳴的話說得很含蓄,又很直白,懂得都懂。


    方慕圓若有所思地說:“覃公子,為什麽要保文家,我知道現在應該恨文家才對,怎麽會在風口浪尖上,去做這樣的事呢?”


    覃宇鳴囁嚅道:“主要原因有兩點:一是文老大找到了我的爺爺,讓給他一個麵子,我的爺爺心善不想讓跟過他的人寒心,就同意伸伸手;二是我覺得文家還沒有到徹底謝幕的時刻,能拉一把就拉一把。”


    方慕圓不置可否地搖搖頭,道:“覃公子,你沒有說實話。你之所以出麵救他,是因為覺得文家背後還有一個李肖剛,一旦他學成歸來,那麽必定是一方梟雄,肯定會掀起血雨腥風,而覃家不想被文家詬病,這是在留後手!”


    “而你們通過我來運作,就是想探探我的態度,如果我態度堅決,或許你們不會再繼續管下去;如果我答應了你的請求,那麽你們也好順水推舟。事情都是我做得,你們進退自如,看似什麽都做了,實際上又什麽都沒做!”


    “覃公子,好手段,方某佩服!”


    不得不說,方慕圓冰雪聰明,一下子就說到了點子上。


    但像方慕圓這樣直言不諱的人,很少,絕大多數人都是看破不說破。


    覃宇鳴雖然略顯尷尬,但很快就恢複了臉色,沉穩地說:“方行長,我佩服你的聰明和直率,其實我們這樣做,也有我們的苦衷!”


    方慕圓點點頭,示意他說下去,看來這位覃公子要吐露點實情了。


    覃宇鳴繼續道:“方行長,文老大是我爺爺一手扶植起來的,後來我和他走得很近,兩家之間交往甚密。但這批財寶的失蹤,徹底打破了我們之間和諧的關係,這個你是清楚的。”


    “接下來,我們準備在過去的文氏山莊搞開發建設,其實也離不開文老大的支持,說是切割,也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切割清楚的。”


    “我知道文老大在文氏集團的經營上,存在一些違規甚至違法的地方,這也是發展當中不可避免的一個過程,瑕不掩瑜,如果大麵上過得去的話,能夠放一馬就放一馬。”


    “說回到文老六來,他應該隻是文老大的馬前卒,隻不過一直在執行文老大的命令,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如果把一切責任都交給他來承擔,似乎有點不公平。”


    “方行長,我說了這麽多,最後想表達的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這才是大智慧!”


    覃宇鳴的一席話,真的讓方慕圓對這位公子哥刮目相看了。


    他把一切都看透了,一切都說了,但又好像什麽都沒說。


    方慕圓讀懂了他的意思,歎口氣道:“覃公子,你給我找了一個苦差事,簡直是費力不討好。”


    覃宇鳴知道方慕圓這是答應他了,於是抱拳道:“方行長,實景演出基地那個項目,將是我們哥幾個交好的平台和紐帶,我一定帶著白公子和包公子好好幹,搞出點名堂來!”


    覃宇鳴投桃報李,知道方慕圓對白展雄和包鳴鸞的認可,主動拋出了橄欖枝。


    方慕圓忽然正色道:“覃公子,我對那個項目很放心,認為它早晚會取得成功。”


    “現在我擔心的還是文氏集團和那個礦業公司,如果李肖剛和文老大一意孤行,最後就會把這兩個企業帶入萬劫不複之地,也會造成寬市整個銀行係統的動蕩不安。”


    覃宇鳴收起了臉上的笑容,也一本正經地說:“方行長,你是光明磊落,憂國憂民之人,我很佩服,在此,我也給你一個承諾,今後文老大的違法違規事情,我們絕不參與!”


    “此外,如果文氏集團和他參股的礦業公司,一旦出現問題,我不會坐視不管,我會第一時間把它們接過來,和你們各家銀行共同應對!”


    覃宇鳴這句話說得很到位,也很有格局,讓一向感性的方慕圓心潮澎湃,讓他所有的擔心都煙消雲散了。


    一旦覃氏集團接管了文氏集團和礦業公司,那麽所謂的信貸風險,就都隨風而去了。


    以時間換空間,用實力更強的公司承接老貸款,銀行沒有不接受的理由。


    覃宇鳴和方慕圓雖然在一起待的時間並不長,但把關鍵問題都說清楚了,兩人達成了默契和共識。


    等覃宇鳴走後,方慕圓親自來到了葉一櫻的辦公室,把兩人會談的內容,詳細地告訴了葉一櫻。


    葉一櫻沉思了一會,道:“慕圓,你的意思是暫時放過文老六,你就不怕放虎歸山嗎?”


    方慕圓堅定地說:“屬於他們文家七虎的時代已經過去了,即使把他們放回去,最多算是一條大蟲,掀不起什麽風浪來。”


    “文家背後牽扯的東西還很多,現在收網,時機還不成熟,不能徹底把文老大揪出來,隻有把李肖剛抓捕歸案,從他嘴裏得到相應的證據,才能徹底打掉這個犯罪集團!”


    “覃宇鳴既然來找我,也就代表了覃家的意思,我覺得這個麵子應該給,放長線釣大魚,我們還是應該再耐心點!”


    葉一櫻又考慮了一會,幹脆地說:“慕圓,我同意你的提議,我這就去和俞九合書記匯報,狠狠地敲打一下,暫時給他一條生路。”


    兩個小時後,文老六走出了察市紀委的辦案點。


    在裏麵他什麽都沒有說,知道外麵的人們肯定在博弈,他不能輕易開口,隻要他開了口,就失去了回旋的餘地。


    當郭良堅神情嚴肅地告訴他可以離開後,他的內心百感交集,眼淚差點掉出來。


    隻有此時,他才意識到了自由的可貴。


    文老六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走著,他的手機被還了回來,但他並沒有開機,也沒有告訴誰,就想一個人靜靜地待一會。


    “六叔,快上車!”隨著一聲悅耳的呼喊,一輛白色商務車在他的身邊,緩緩地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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