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她的心已經做出了最後的抉擇


    米一晴抬起頭,臉紅紅的,不好意思地衝著爸爸笑著:“爸爸,我”


    “丫頭,你不——不——不容易,都——都怪爸——爸,拖——累——你。”米光耀那雙英俊的眉毛緊鎖著,一個字一個字費勁的說著。


    “爸,隻要你好好的,我就幸福了。”眼淚又充滿了眼眶,悄悄地轉過身,擦掉。


    “爸,快起來,地上涼,看,我現在全好了。”米一晴扶起爸爸,衝著爸爸做了個鬼臉,嘻嘻嗬嗬地笑起來,臉上又恢複了生氣。


    “米老師,知道不,我米一晴是天地間最勇敢,最堅強的男子漢米光耀最出色的女兒,瞧,我是大力無敵手。”衝著爸爸,舉起小拳頭,學著拳王阿裏的樣子,上下跳著。


    米光耀的眼裏閃現著淚花,他慈祥的看著心愛的女兒,居然也舉起不聽使喚的胳膊,碰了碰女兒的小拳頭。


    房間裏傳來父女倆歡快的笑聲。


    安頓好爸爸,米一晴來到院裏,看著躺在地上雛菊的殘根歎了口氣,重新找來一個小塑料盆,裝上土,把那些破碎的根埋在土裏,澆點水,放到背陰的地方。


    哭了一場,米一晴雖然心裏還是有點堵,可是現在心情好多了。


    既然暴風雨來了,無處躲藏,那就迎著它,接受它更猛烈的洗禮吧。


    換了一件幹淨的衣服,走出家門,準備去看看狗蛋的媽媽王嬸。


    還沒進院子,就聽見房間裏傳來劈裏啪啦摔東西的聲音,伴隨著王嬸斷斷續續的哭泣聲和罵聲:“沒良心的東西,我打死你,打死你。”


    米一晴心一驚,趕緊跑過去敲門:“嬸子,我是一晴,快開門。”


    “喪良心的東西,心都讓狗吃了,我打死你,打死你!”王嬸哭罵著,聲音越來越大。


    “嬸子,快開門!”米一晴砰砰地敲著,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知道王嬸出了什麽事?


    門一下子就被打開了,米一晴衝進房間,隻有王嬸一個人,手裏拿著一把笤帚,正狠狠地敲打著地上的一套茶具,這套茶具是狗蛋搬家的時候米一晴的送給他的,屬於皇家青瓷,色澤清韻,釉色青碧,釉層厚潤,可與翠玉媲美。


    王富有非常喜歡這套茶具,當做無價之寶,擺在家中最顯著的位置,每每家裏來了客人,就要炫耀一番。


    米一晴臉色煞白,驚慌失措地看著地上碎裂的瓷片,內心一點一點滴被撕扯著。


    “你來幹啥?難道你害的狗蛋還不夠嗎?”王嬸紅著眼睛,拿起掃帚,死勁地往米一晴的身上掃著碎裂的瓷片。


    米一晴傻傻地站著,眼睛裏寫滿了痛苦。


    王嬸突然一把扔掉掃帚,坐到地上放聲大哭:“我可做了啥孽呀,生了個不聽話的孽障啊!”


    米一晴的心生生被撕裂了,這些年自己沒有媽媽,從心底已經把王嬸當成了娘。


    “嬸子,起來吧!”


    “不用你管!”王嬸猛地一推米一晴。


    米一晴站立不穩,踉蹌著,撲倒在地上,雙手狠狠地摁到了碎裂的瓷片上,一陣尖銳的疼痛傳來,手心已經被瓷片割傷了,鮮血順著手腕滴落到地板上。


    米一晴咬著牙,忍著疼痛,站起身:“嬸,地上涼,起來吧。”


    王嬸怔怔的看著米一晴,這個小丫頭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雖不是親生的,可是也像自己的親閨女一樣,看著米一晴那滴血的雙手,僵硬的心頓時軟了下來。


    顫顫巍巍地爬起來,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找來了消毒藥水和棉簽,拉住米一晴的手:“丫頭,疼不?”用嘴吹著,細心的擦拭起來。


    米一晴再也控製不住,兩眼已經充滿了淚水,她呆呆地看著王嬸,那滿頭的白發,還有額頭那被歲月刻畫得溝溝壑壑的皺紋,布滿老年斑的憔悴的臉龐和那雙紅腫的雙眼。


    王嬸老了,自從王叔生病去世,她一個人辛苦拉扯著狗蛋長大成人,可是那小子天生就不服管教,王嬸不知道操了多少心啊!


    “嬸”米一晴哽咽地喊了聲。


    王嬸抬起頭,看著米一晴那熱淚盈眶的雙眼,心一陣發酸。


    “別怪嬸子啊!你和狗蛋都是嬸的孩子。”王嬸歎了口氣,抹了一下臉。


    當麵對這個丫頭的時候,怎麽就是恨不起來呢。


    小時候,這個小丫頭沒媽怪可憐的,有時候,把自己當成了媽媽,有什麽悄悄話都和自己說,那次村裏來個算命的,說狗蛋是大富大貴的命,可是命理上犯桃花,如果躲過了這個劫這輩子就會飛黃騰達。


    當時順便給這個丫頭也看了一下,沒成想,那個先生搖頭晃腦,一臉的驚恐,說米一晴天生就是掃帚星轉世,克母,克父,克夫,克子,是個不祥的女人。


    從那以後,自己就想方設法地阻攔兒子和她的交往,可憐我那傻兒子,就是不聽話,非要娶這個不祥的女人,這不,應驗了吧,還沒娶呢,自己就已經遭受了這樣大罪了。


    王嬸想著想著,眼淚又不知不覺流了下來。


    “嬸,別哭了,注意身體。”米一晴拿起手巾輕輕地擦拭著王嬸臉上的淚水。


    “一晴,答應嬸子,去把狗蛋救出來。她們說你認識狗蛋惹怒的那個大官。嬸子求求你,去救救他吧,當初是嬸子不好,不該攔著你們的婚事,可是,可是這些年狗蛋對你那是真心的,幫幫他吧,嬸子給你跪下了。”說著就要跪下來。


    “嬸”米一晴哭著扶住王嬸下跪的身體。


    “嬸,你先別著急,我去問問馬礦長,看看咱礦的情況,然後再想想辦法。”米一晴安慰著。


    “一晴,無論如何都要把狗蛋救出來,要不,我就不活了。”王嬸又嗚嗚地哭了起來。


    米一晴心亂如麻,匆匆走出王嬸的家,站在路邊,真不知道下一步將要去哪裏?


    妥協吧,米一晴,向那個魔鬼妥協吧?失去自由又如何呢?隻要親愛的人幸福,你就幸福啊!


    米一晴的內心在激烈的鬥爭著。


    突然一絲亮光閃現在她的心裏,對,去問問馬礦長,看看廣源煤礦的情況,如果真是他們利用權勢強製關閉煤礦,我可以去告他們,這是公平的社會,天地間總會有說理的地方。


    主意已定,米一晴興衝衝向馬礦長家裏跑去。


    從馬礦長家裏出來,天已經黑了,米一晴的心就像這無邊的黑暗一樣,看不到盡頭。


    她頹然地走著,如今所有的希望都化作雲煙,消失的無影無蹤。


    馬礦長的話還在耳邊回響:“一晴,到這個時候,我也就不隱瞞了,咱們煤礦一直在違規操作”


    違規操作,廣源煤礦一直在違規操作,那麽身為礦長的狗蛋就要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瀆職罪嗎?


    那麽這些年,每年煤礦都要進行大大小小的檢查,可是那是怎樣過關的呢?


    “一晴,你也知道,幹我們煤礦這行的,上麵沒人不行,這些年,王礦長也交了不少的朋友,所以我們煤礦一直能這樣安然無恙”


    交了不少的朋友嗎?那些披著虎皮的官員嗎?那麽,狗蛋不就又犯了賄賂罪嗎?


    米一晴猶如掉進了冰窖,從裏到外冷得渾身直哆嗦。


    馬礦長說:“這樣的問題在所有的煤礦都存在著,如果不這樣做,煤礦就不能掙錢,龐大的技術改造,龐大的開銷將會拖垮煤礦的整個經濟,到時候,工人開不出工資,勞保交不上,所有的福利都沒有了。”


    米一晴知道,廣源煤礦是g市所有煤礦裏福利待遇最好的,好多的人托關係爭著要進煤礦當工人,狗蛋是一個合格的礦長,這些年,米一晴深深知道,狗蛋為了這個煤礦操碎了心,付出了全部心血。


    可是,好礦長又如何呢?在現實麵前,我們每個人看到的隻是事實。


    馬礦長說了很多,米一晴坐不住了,手腳冰涼,她的心更是陷入無底的深淵,表麵輝煌的廣源煤礦內部實際上早已是一盤散沙,證照兩年前就已經過期,監督部門早已下了停產整頓通知書,為了不影響生產,狗蛋隱瞞著,廣源煤礦未經複產驗收就已經擅自組織生產,就這一點,就已經達到關閉的標準。


    “現在所有的煤礦都是這樣,隻是這次可能是得罪了人,我們才這樣的倒黴。”馬礦長不甘地補充著,眼睛不安地打量著米一晴,那眼神就像刀子一樣,切割著米一晴脆弱的神經。


    米一晴苦澀地笑了笑,什麽也沒說,黯然地離開了馬礦長的家。


    不知不覺竟然來到了煤礦的門口,昔日燈火輝煌的煤礦現在竟然黑漆漆一片。


    米一晴扶著大鐵門,看著這片曾經繁華的煤礦如今這樣蕭條,短短的幾天,這裏已經今非昔比。


    米一晴的眼裏充滿了無盡的痛苦,如今所有的希望已經落空,狗蛋還深陷獄中,現在真的是無路可走了。


    她就這樣呆呆地瞪視著煤礦那黑漆漆地辦公樓,這裏是所有煤礦工人賴以生存的家啊,無論它多麽千瘡百孔,它也是煤礦人生存下去的希望啊!


    狗蛋,我親愛的弟弟,姐姐就要離開你了,不要怨恨我吧,你知道嗎?我是那樣的愛著你,因為愛,所以怕傷害,所以要逃離。


    狗蛋,不要怨恨我,在我的心裏,你是我唯一愛著的男人,為了你我願意粉身碎骨。


    米一晴看向遠方,心裏默念著,淚水流幹了,眼睛空洞洞的,可是她的心已經做出了最後的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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