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母親通電話過後沒幾天,李輝翔便和小叔說,不留在潮州了。


    小叔問他,是什麽原因。


    李輝翔說:“父母也上年紀了,暫時沒想好要做什麽,回去老家靜一段時間,也能幫他們一些忙,最重要的是,鑫鑫高三了,我答應過的,他高考的時候,會陪著他。”


    “好。”小叔點頭,略過了這個話題,“那你回去吧,這個月工資,我微信轉給你。”


    李輝翔也沒有再說什麽,當天就訂了機票,回了雲南。


    那個暑假,他們一家都在昆明。李輝翔心裏可是一直記掛著城關中學老師打人那個事件。


    所以,他一回到雲南,就開始打聽關於這方麵的事情。


    他先是問父母,“那個胡老師,最後怎麽處理的?”


    李煜麒冷哼道:“處理?處理個屁。”


    李輝翔眯了下眼睛,“網上公告的不是說停職調查,隻是後來並沒有公布結果。”


    “什麽停職調查,人家現在是副校長了。”


    “果然,停職調查就是為了平息一些輿論勢頭,熱點一過,搖身一變,不但工作不受影響,反倒升官了。”李輝翔搖著頭,他坐在餐廳的位置抽煙,眼睛看著昆明晴空萬裏湛藍的天空。


    “這種事情不是很正常嗎?”就在這時,原本在姐姐房間幫著姐姐一起給姐姐女兒換衣服的母親抱著姐姐女兒走了出來,李輝翔急忙丟了手中剛抽了沒幾口的煙,站起身來,朝著自己外甥女伸手:“來,大舅舅抱抱。”


    抱著自己外甥女,李輝翔對母親說道:“這種事情很正常,意思是說,他們掩蓋的事情還有很多,比如呢?”


    “我煮飯,讓你爹跟你講,他知道的比我清楚多了。”說著,母親便是朝廚房走了過去。


    李輝翔抱著外甥女,坐到了父親李煜麒旁邊,“這一年又發生了什麽?”


    “寶貝,來外公抱。”李煜麒逗著自己外孫女,不料外孫女不讓他抱,他說了句:“還真是,有了大舅舅就不要外公了。”


    說罷,李煜麒歎了口氣,然後道:“郭有國就不說了,你知道的。”


    李輝翔點頭,李煜麒這才說道:“徐世坤現在又回城關中學了。”


    聞言,李輝翔眉頭皺了一下,“不是說調去三中還是幾中當校長去了嗎?”


    “是啊。”李煜麒回應了一聲,道:“去當校長期間,貪汙受賄,坐實的有三萬還是多少,總之有幾萬塊吧,而且還是以賭博輸錢的方式把錢給他的,但是他收了錢沒給人家辦事,最後,人家就把他給點了,校長是不能當了,但是,人家保留了工作和黨籍,從鄉鎮又調回城裏了。”


    “唉,這樣的人當老師,不知道以後教出來的學生,等到跨入社會以後,能做啥。”李輝翔歎氣感慨說著。


    “這些事我們管不著,尤其是你,你都三十了,個人問題才是重中之重,早就和你說過,沒有哪個好姑娘會一直等你,你想找個什麽樣的,自己要努力。”


    李煜麒話鋒轉變也是夠快的,李輝翔最不願聊的就是個人感情的問題,他不是不願意談戀愛,更不是不願意結婚,組建自己的小家庭,而是......


    “不是沒有遇到合適的嘛,遇上了,我肯定不會錯過的。”


    “人家年齡沒我大的,都已經帶著孫子到處去玩,接送孫子上幼兒園了,隻有老子,兒媳婦的影子都還沒見著。”


    一說起這種事,本來在廚房忙活的劉敏也是走了出來,“超超,你年紀也不小了,確實要抓緊了,不行的話,我和你舅母、小姨他們說說,有合適的就給你介紹。”


    或許這世間的父母都一樣,一談及子女終身大事的問題,都是樂此不疲,有著說不完的話。


    尤其是一談到這類話題,‘哪家人家又怎麽怎麽樣?’‘我一個同學又如何如何?’


    感覺,‘人家’、‘同學’就如同圓周率那般,無限不循環,這個話題上被說教的人,隻要敢反駁對嘴,給你舉例的人,一定不帶重複的。


    此時此刻的李輝翔,心裏哪個悔啊,他就不該說話。


    總之,那一下午,直到吃晚飯,李輝翔都身處在煎熬之中,終於是挨到了晚上,這個話題才算是暫時告一段落。


    母親和姐姐忙著哄‘小家夥’睡覺,李輝翔和父親則是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好不容易才熬過煎熬了一下午的話題,李輝翔卻是自己又提了起來。


    “爸,我不是不願意,是我自己不想妥協,為了你、媽、姐、鑫鑫、還有小糖果,我什麽都可以妥協,但是,我不想什麽都妥協,我唯一還覺得自己有資格堅持不妥協的,可能隻剩下我自己的感情了。”


    “沒有人要你妥協,隻是告訴你,個人問題,要重視起來。”李煜麒轉頭看了一眼李輝翔,接著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麽顧慮?在廣東是不是談了?還是說,你把人家弄懷孕了?”


    “沒有。”李輝翔搖頭,然後道:“談戀愛、結婚、有小孩,按照這個流程,是不是還要考慮小孩讀書的問題?”


    “你想那麽遠幹什麽?就算你要想這些,也得建立在,你有,你得先有這些才有資格去想。”


    短短幾句話,直說得李輝翔頓時沒了任何情緒。


    他隻能一波接一波的歎氣,看見他不停的歎氣,李煜麒眉頭一皺,沉聲道:“多大點事,就把你愁成這樣,拿出男子漢氣概來,飛機大炮都是人造的,當年小米加步槍也打下了天下,結婚生子還會比這難?”


    李輝翔徹底無語,準備了一堆說辭,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起身,準備回房間,不料李煜麒開口叫住了他,“你說說嘛,你有什麽想法就都說出來嘛,任何問題,一家人一起解決。”


    聞言,李輝翔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把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說出來。


    “我不是擔心我找不到,或是沒人看得上我,我考慮得更多的是,我能給人家什麽?我們這一代,誰不是家裏的寶貝?人家父母寶貝了幾十年,如果嫁人之後,過得還不如從前,那嫁人的意義何在?那我呢,作為男人,我必須得考慮清楚,父母、妻子、孩子,他們未來的一切生活所需,尤其是孩子,他要接受什麽樣的教育?我要在我能力範圍以內,給他提供一切合理合法的捷徑,如果這些我都不考慮,我不認為我有資格結婚,更何談做一個好的丈夫、好的父親。”


    “我說你就是該,活該。兒孫自有兒孫福,北大清華不也同樣有找不到工作的?那些連教室都有不起,但同樣通過自己努力,學到本事,當官、當大老板的,少了嗎?學不學、怎麽學、最關鍵的不是環境因素,外因是條件,內因才是關鍵。”


    “是,你說的沒錯。”李煜麒說的,不是沒有道理,李輝翔不是不認可這樣的道理,而是......


    “爸,這麽說吧。就拿城關中學來說,如果,我們所見到的那些老師對學生的所作所為,讓這些學生的家長都像我們一樣,親眼目睹這一切的發生,他們會願意把自己的孩子送到這樣的學校嗎?他們願意讓那些人當他們孩子的老師嗎?不管他們願不願意,反正我不願意,城關中學教出幾個有本事的學生了?有本事那幾個真的是他們教出來的?除了打學生,教會學生弄虛作假,扭曲學生心理,他們能幹什麽?從上到下,都隻遵循媚上欺下,凡事講究撈好處,撈錢,升官發財,我以後的孩子,我絕對不會讓他處在這樣的一個環境裏麵。”


    “你把人家說得一文不值,人家其實也沒那麽不堪,壞的也就那麽幾個,隻不過是壞的那幾個說話分量要重一些,他們在人家手底下幹活,也有他們為難的地方。”


    “雪崩的時候,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李輝翔明白父親的意思,就以城關中學那幾十號教師為例,也不是所有教師都不愛護自己學生,可是他們作為學校的老師,親眼看著不法之事發生不敢阻止、不敢出來與那些做出不法舉動的人爭鬥,李輝翔認為,他們再好也好不到哪去。


    “對於一切不法的默不作聲,不就是助長不法的囂張氣焰嗎?是,他們本人是不做壞事,本本分分做人,老老實實做工。可是,對於任何不法之舉的視而不見、默不作聲,不也是相當於加固了那些不法之人通過不法之舉建立起來的城牆嗎?這麵牆越堅固,想要推倒這麵牆的人,是不是就要花費更大的力氣?這些難道就不是這些所謂默不作聲的好人添磚加瓦才導致的結果嗎?這麽堅固的一麵牆,倒下的那一刻,砸出來的坑會更深,造成的損失會更大,這些,難道他們真的一點責任都沒有?我可以理解他們,但他們自己也應該知道,他們自己也要能夠理解,在他們親眼見到不法之舉發生的時候,做出‘默不作聲’這樣選擇的那一刻,他們就要做好準備迎接要推到這麵牆的人的無差別攻擊。”


    “你這就是莽夫之舉,會牽連很多無辜。”李煜麒鐵青著臉,沉聲說道。


    “這是一片戰場,不管這個戰場之中有多少個陣營,隻要他們出現在了這個戰場,就沒有無辜的人,兩軍對壘,結局隻有戰火覆蓋下的玉石俱焚,如果想要的是狙擊手般的精準打擊,那麽,戰爭就永遠不可能結束,戰爭不能結束,導致的結果就是,無論有多少陣營,他們都隻會不停地繼續往這片戰場調兵,直到再無兵可派,他們親自上場,可若真是等到那時候,除了他們以及一片千瘡百孔的土地,還能留下什麽?該死不該死,甚至完全可以不用死在這片戰場的人,真正無辜的人,都已經死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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