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這麽平靜,平靜到輕易勾出了夏彤的心火。


    “夏橙專程去了橫鎮,把一切都告訴我了,林宗年,我真是沒想到,你為了哄夏彤開心,可以輕易把別人的前途踩在腳下!你這個瘋子!”


    林宗年平淡的看著夏彤,男人的眉目過分冷硬,看不出半點愧怍。


    夏彤氣極反笑,“你不說話是什麽意思?覺得我活該嗎?夏橙喜歡的,我就應該讓出來,是嗎?”


    “別說氣話。”林宗年皺眉,“沒有人會讓你讓出什麽。”


    “那是因為我已經沒有什麽東西可失去了!林宗年!你給夏橙的,是我唯一擁有的!”夏彤雙目泛紅,她的情緒在這一刻,徹底崩了,“你怎麽能這麽平靜,你就沒有一點點愧疚嗎?”


    愧疚。


    這是一個很好的詞匯。


    它能夠粉飾曾經給對方造成的傷害。


    林宗年當然知道,他現在流露愧疚,對於夏彤而言,她的心裏會比較好過。


    可是自己確實並沒有愧疚。


    “你想要什麽補償,我都能給你。”


    “我不要!我就想我問問你...”夏彤的唇顫抖著,她手攥成拳,“是不是你,把我的高考成績給了夏橙。”


    林宗年沉默一瞬,“是。”


    “為什麽?”夏彤的心宛若被人淩遲,正在滴血,“你為什麽要毀了我?”


    “我沒想毀了你,我可以給你前程!”林宗年麵色生冷,他看著夏彤,眼中彌漫著薄怒,“你那時要出國念書,夏彤,我沒有辦法允許你離開京港,我要留下你。”


    夏彤對於林宗年的話,隻覺得茫然。


    她不記得自己和林宗年有什麽交集,值得他費盡周折,用如此下作的手段留下自己。


    林宗年起身,走到夏彤麵前。


    走得近了,才發覺後者眼眶裏都是淚水。


    他不說話,將外套脫下,披在夏彤身上,“我們先回家,晚上想吃什麽,我做給你吃。”


    夏彤將林宗年的外套摜在了地上,一字一句,“我看著你的臉,我就吃不下飯,我惡心。”


    “惡心?”林宗年重複她的話語,聲色偏涼。


    不等夏彤反應過來,他已經發狠吻上她的唇,唇齒擦過,鈍痛。


    夏彤下意識反擊,咬破了林宗年的唇,有血腥味在唇齒間彌漫。


    林宗年隻是動作一頓,之後吻得更狠。


    夏彤被腥甜的血味嗆得反胃,好不容易推開林宗年,便扶著沙發靠背,幹嘔不止。


    林宗年隻是看著她狼狽的樣子,表情寡淡,“再惡心,你也是我的妻子,你要和我回家。”


    夏彤背脊一僵,冷冷看向林宗年,諷刺一笑,“那你的夏橙怎麽辦?你敢說你對夏橙沒有半分喜歡嗎?”


    “夏彤,我娶你,和夏橙沒有任何關係,我也從沒有喜歡過她。”


    竟然是從未,那自己這麽多年活在夏橙的陰影之下,又究竟算什麽?


    夏彤隻覺得這話可笑到不堪入耳,“和夏橙沒有關係,難道是因為你愛我嗎?”


    林宗年的眼睛幽暗深沉,他一瞬不瞬地看著夏彤,良久,才輕聲慢語地問:“是。”


    “和利益無關,隻是出於真心?”


    “是。”林宗年的語氣沒有分毫遲疑。


    夏彤慘然一笑,“林宗年,你這樣的人,你的愛,又能有幾分呢?”


    短暫沉默,她聽見林宗年說,“比你想象得多。”


    夏彤本就諷刺的麵孔,嘲弄之意越發彌漫,她說:“林宗年,沒有人是像你這麽愛人的,愛人不是毀了她...”


    薑綏寧夜裏睡得很不安穩,她又夢遊了。


    不是熟悉的地方,她渾渾噩噩,走到了陽台。


    秦應珩一直沒睡,他看著薑綏寧從長廊走向室外,在後者要越過陽台往外跳時,他衝向她,眼疾手快地握住她的手臂。


    “薑綏寧!你瘋了嗎?”他的聲音顫抖到不像話,握著薑綏寧手臂的手,已經是失溫到冰冷。


    薑綏寧後知後覺地睜開眼,她眼中的睡意茫然,直到瞳孔聚焦,看見麵前的秦應珩,才冷著臉掙開他的桎梏。


    “放手。”


    “薑綏寧,你這算什麽,自殺?讓我難受一輩子?”秦應珩的情緒少有的失控,幾乎能用憤怒來形容。


    薑綏寧不知道該怎麽解釋,“我沒想自殺。”


    “那這算什麽?”秦應珩氣極反笑,“你不想自殺,你大晚上往陽台跑什麽!”


    薑綏寧已經徹底醒了,她說:“我隻是夢遊了,隨你信不信,總之以後睡前,我會把門關好的。”


    她這個樣子,表情失色蒼白,秦應珩覺得心髒很疼,呼吸不常。


    他下意識放軟了聲音,啞聲道:“綏寧...我是在關心你。”


    “我不需要,我隻需要你明天帶我去見我的母親。”薑綏寧看向秦應珩,“這是我們之間最重要的事。”


    秦應珩看著薑綏寧的眼睛,她有一雙很漂亮的眼睛,清透幹淨,不染塵埃,沒有世俗的渾濁。


    他的心髒痛得更厲害,“那你呢?”


    “我什麽?”


    “你永遠都不對我敞開心扉了嗎?綏綏,你打算就這麽和我耗一輩子嗎?”


    秦應珩一時間,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應該心疼薑綏寧,還是心疼自己。


    他的手在顫抖,想要握住薑綏寧的手,又無力地垂下,隻啞聲道:“我們已經公開了關係,我是你的丈夫,你的依靠...”


    薑綏寧用一種漠然的目光看著他。


    秦應珩突然就失去了說下去的力氣。


    他頓了頓,說:“早點休息,明天我帶你去見你媽媽。”


    薑綏寧離開後,秦應珩又在原地站了很久。


    他一根一根地抽煙,直到天色微白,他對前來的管家說,將所有的陽台都封上,才帶著一身煙味,重新往裏走。


    薑綏寧已經在大廳等了許久,她坐在沙發上,對趕來的自己說:“走吧,去見我媽媽。”


    秦應珩看著薑綏寧,看了又看,他輕扯唇角,啞聲說:“好。”


    薑綏寧起身,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兩人之間,仿佛隔著天塹。


    秦應珩不甘心,這不是他要的薑綏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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