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疼她從小奶大的格格,失去今後的依靠,失去了夫君的尊重,也失去了家族這個後盾。


    格格她,已經失去活下去的信念了。


    這個發現,讓劉嬤嬤落下淚來,她知道格格自小性子就倔,決定了的事,誰勸都不管用。


    偏頭偷偷將眼淚擦掉,劉嬤嬤盡力穩著聲音,扯出個笑容。


    低頭堅定道:“福晉您想做什麽就去做,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背棄您,老奴都會堅定地站在您的身邊,支持您的任何決定,您有什麽需要老奴做的,也盡可吩咐,奴婢拚盡全力也會去完成。”


    無意中發現劉嬤嬤紅了的眼眶,那拉氏心裏一頓,下一刻又生出一絲喜悅來。


    還是有人真心在乎她的,隻是在乎她這個人本身,真好啊。


    那拉氏歪歪頭,俏皮一笑:“嬤嬤,我想吃你做的甜酪了。”


    這瞬間,劉嬤嬤仿佛又看到進宮前的格格,知書達理又不失少女的嬌俏活潑,自從進了宮,格格臉上再也沒有出現過這樣的笑容了。


    眼裏的淚再也止不住從臉頰流了下來,劉嬤嬤掩飾道:“好,奴婢這就去給您做,格格等著。”


    “好。”那拉氏溫柔應道。


    豐生和牧瑾雙雙排名第一,是大清建國以來頭一回,不僅朝野上下關注,遠在木蘭圍場的康熙當初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也震驚了。


    閱卷時評審之間在是否要將兩份試卷都評為第一時有過巨大分歧,副考官之一認為,豐生和牧瑾過於年輕,科舉一途過於順暢,應該遭受一些挫折磨練心智,提議讓他們落第,或者列為榜單末尾。


    主考官則認為,難得出現這樣天賦出眾的少年,必須給予鼓勵,正確引導,不要埋沒他們的才華才對,何況他們也不是徇私,而是對比之下兄弟倆人的文章確確實實當屬第一。


    兩人爭執不下,最後將擬定前三名四個人的答卷都抄錄一份,六百裏加急送去給皇上定奪。


    所以說,最後的名次其實是皇上確定下來的。


    放榜次日,官差不僅把豐生和牧瑾的兩份解元試卷張貼出來了,連帶亞元和經魁的試卷也張貼在旁邊,供天下人抄錄拜讀。


    知道今日會張貼解元答卷的學子,第一時間就來榜單前麵占位置,消息傳出去後,絡繹不絕的學子趕到現場。


    看完前三名的答卷之後,對比自己寫的文章,諸多學子心服口服。


    但總有人心裏還是嫉妒豐生兄弟倆包攬第一名的事情,心裏最不得勁的就是排行第四的額騰伊,他是副考官最寵愛姨娘的幼弟,原本聽姐夫說會盡力幫他周旋前三,他以為十拿九穩了,沒想到……


    額騰伊目光陰冷看著榜單上並列第一的兩個名字,豐生、牧瑾,他記住了。


    十月初,京城一些官員被抄家下了大獄,還有一些看似普通的人從京城各個角落找出來押入大牢。


    百姓們人心惶惶,街道上的小攤販膽小者直接收攤閉門不出。


    過了幾日,皇上要回宮的消息傳回京中,百姓們心裏才安定下來,重新上街擺攤做生意,京城各處再次恢複往日繁榮姿態。


    舒瑤指派暗中護送白氏姐弟去木蘭圍場的暗衛回來了,比禦駕早了幾日。


    剛回京就進王府給主子稟告在圍場打聽回來的消息。


    “啟稟主子,屬下到了承德之後,確定白小姐她們安全被王爺的人接走,在城中住了幾日打聽消息,之後尋了機會喬裝進了圍場,這些是我打探到的所有消息,請主子過目。”


    暗衛跪在舒瑤麵前,雙手捧著一本薄薄的冊子高高舉起。


    舒瑤接過來,打開翻看起來,一目十行,片刻間就看完了,她提醒過要重點打探的消息都記錄得很清楚。


    看著地上才十六歲的少年,舒瑤滿眼讚許:“這次任務做得很好,跑這一趟辛苦了,我給你放三天假,回去好好休息。”


    “屬下叩謝主子體恤,屬下告退。”


    暗衛歡喜著下去了,舒瑤再次打開冊子細細看了起來。


    暗衛此行最關鍵的任務就是監視查探太子的動向 。


    太子從京城到圍場的一路上都很平靜,到了木蘭圍場,剛開始幾天也無異常。


    與往常一樣,隨同皇上左右去圍獵。


    太子身邊一直有皇上派去名為保護實為監視他的護衛。


    那日皇上帶著圍獵隊伍追獵物離駐地越來越遠,決定暫時不回營地,打獵到哪兒,就在哪個部落駐地落腳。


    太子在途中受了傷,看著還有些嚴重,皇上就讓太子先回駐地,讓太醫好好給他醫治。


    回駐地後,太子帳篷周圍突然多了一些身穿鎧甲的陌生士兵,太子下令將身邊監視他的護衛全部押下去看管起來,由那些陌生士兵扮演護衛。


    之後幾日,太子大多時候都在帳篷裏不出來,每日都有一些人進太子的帳篷,具體她們說了什麽暗衛沒找到機會靠近打探。


    等皇上回來,太子帶著那些假的護衛夜裏去禦帳麵見皇上。


    同一時間大量士兵從四麵八方湧入木蘭圍場。


    ……


    後來禦帳裏傳來刀劍碰撞的聲音,但是這聲音聽到的臣子很少,因為皇上回駐地當晚舉辦宴會,晚宴上的酒裏太子讓人下了強效迷藥。


    大多數臣子回到帳篷裏就睡得不省人事。


    隻有胤禛,身體被舒瑤調理得很好,嗅覺靈敏很多,察覺酒裏的味道不對沒有喝進肚子裏,宴會結束佯裝醉倒回了帳篷倒頭就睡。


    偷偷吩咐屬下去打探消息,直到半夜聽到不尋常的動靜,胤禛帶著護衛前往禦帳護駕。


    第二天,護駕的胤禛都得到皇上的誇獎,而另一群夜裏睡沉的官員則被皇上罵了個狗血淋頭。


    太子夜裏夥同擁護他的將軍大臣們,孤注一擲去逼皇上退位於他。


    皇上弄明白太子的目的和底牌後,高呼一聲,由八貝勒帶領的護衛營瞬間將太子帶來的士兵圍住。


    太子失敗了。


    隨同太子逼皇上退位的那些大臣將軍士兵全部都被問罪。


    皇上已經對太子徹底失望了,不打算再給他機會,決心再次廢太子。


    次日皇上傳召諸位大臣和各位皇子,表明回京之後廢太子的意思。


    胤禛趁機將白家冤屈給捅了出來。


    大刑伺候下,劉武終於招了,向皇上澄清白家叛國實乃被誣陷,白將軍是忠君愛國之人,不會行叛國之舉。


    白家姐弟也將從家中發現的線索呈交給皇上。


    查清白家是被冤枉的,皇上下旨為白家翻案,追封白將軍為忠勇將軍,追封白夫人為從一品誥命夫人,白家舊宅歸還給白家姐弟,破例封白雨蓉為縣主,另黃金白銀等賞賜若幹。


    這些都是皇上對白家的補償。


    看完所有的消息,舒瑤合上冊子,白家姐弟今後的路,要靠他們自己走了。


    沒想到皇上看著昏庸了許多,背地裏還是那麽精明,太子的那些把戲也不知道皇上看著覺得可不可笑。


    知道皇上不是好糊弄的,舒瑤調整了奪位的計劃,決定還是讓胤禛攻心為上,名正言順繼位。


    這次不僅僅是太子籌劃謀反,還有前朝餘孽也插了一腳,在太子被製住眾人放鬆警惕的時候,暗中從幾個方向朝皇上放了幾支毒箭。


    胤禛為了保護皇上躲閃不及左肩膀被毒箭劃了一道口子,胤禛還強撐著毒發保護皇上。


    等到皇上安全無虞,胤禛脫力中毒昏迷過去。


    不知道那些人從哪裏找來的毒藥,毒性極烈,其他中箭的侍衛不過撐了幾息就斃命了。


    還好胤禛的身體以前經過舒瑤的解毒丹滋養,對毒藥有一定的抗藥性,才能拖到太醫為他醫治。


    博敦知道胤禛僥幸活下來的原因可能是妹妹給他吃過什麽靈丹妙藥。


    故而在皇上起疑的時候,以胤禛皇家貴胄習武強身底子強健等理由打消了皇上的疑心。


    說什麽也不能讓皇上查到妹妹頭上去。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胤禛是在回京路上才醒過來的,自他救駕以後皇上明顯對胤禛的態度更加親切了。


    在太子的對比下,毫不遲疑以身擋箭護他周全的胤禛顯得格外的可靠可信。


    回京路上皇上破例讓胤禛與他同乘禦輦,令太醫日夜輪流值守為胤禛醫治。


    放言讓太醫不惜一切代價治好雍親王。


    暗衛是在雍親王醒 來確認沒有生命危險之後,才抄小道快馬趕回京中報信。


    知道胤禛沒有生命危險,舒瑤也就不擔心了,她想的是胤禛這次救駕能得到什麽實質性的好處。


    現如今朝中的情況是太子即將被廢,退出奪嫡的舞台再無東山再起的可能。


    大阿哥之前就被奪爵幽禁在府裏尚未有解禁的跡象。


    皇三子誠親王對儲位沒有念想。


    長幼有序,按理說輪也該輪到胤禛這個皇四子了。


    但是康熙老爺子是什麽心思,她還真猜不準。


    且再看吧。


    三日後。


    禦駕抵達西郊,明日清晨進城。


    接到消息時,舒瑤坐在搖椅上,含笑看著弘旭坐在爬行墊上裝嬰兒,偶爾接到便宜兒子飄過來的幽怨小眼神兒。


    熱心的紅萱和弘曆在旁邊教他坐和爬。


    弘旭隻想躺在他的嬰兒車裏裝睡,不想陪精力旺盛的哥哥姐姐玩這種無聊的遊戲。


    可誰叫他還是一個“不會說話不會走路的”小小嬰兒呢。


    額娘說什麽年齡做什麽事才不容易讓旁人起疑。


    才四個多月的他,不得不扮演傻傻的小孩子,唉,重生一場,也不見得都是好事兒。


    “你們阿瑪終於要回來了,明日我們去城門口接他好不好啊?”


    “好啊好啊,我要去。”紅萱拍著手應道。


    阿瑪離京多少時日,她就有多長時間沒出過府門了,難得額娘鬆口。


    “額娘,我也想去。”弘曆言簡意賅,眼睛裏的渴望與紅萱如出一轍。


    “啊啊”


    弘旭爬向舒瑤,不甘示弱表示他的存在感,從生下來他就沒有見過外麵是什麽樣子,對這個朝代的認識僅僅是他待過的這幾個房間。


    舒瑤彎腰將弘旭抱起來,捏捏他肥嘟嘟的手臂,笑眯眯道: “好,既然你們都想去,那明天額娘就帶你們去。”


    “耶,太好了,明天天可以出府去玩嘍。”紅萱激動地拍拍手。


    “不過,你們今晚可要早點睡哦,明日早上起不來的人額娘可不會等,你們要是都賴床,額娘就自己一個人出門了。”


    “額娘放心,我們一定會準時起床的。”弘曆保證道。


    “那就這樣說好了,明日卯時起床,來我這兒用過早膳咱們就出門。”


    “額娘明日要去哪兒?”


    弘暻跨過門檻進屋,剛好聽到額娘說明日要出門,於是開口問道。


    “暻兒回來了,過來坐。”舒瑤笑著朝他招招手。


    “我們在說明日去城門口接你們阿瑪。”


    接胤禛隻是一個借口,孩子們也在府裏拘太久了,舒瑤就是想帶孩子們出門逛逛而已。


    弘暻走到額娘旁邊的榻上坐下,伸手接過幼弟抱在懷中,聞聽此言詫異抬頭。


    “阿瑪明日要回京?”


    “是啊,消息傳來,禦駕今日下午已經到京西五十裏外,明兒一早進京。聽說你們阿瑪生病了,額娘心裏擔心,想早點見到他。”


    怕嚇著孩子們,舒瑤沒有說胤禛是中了劇毒。


    “阿瑪生病了?嚴不嚴重啊?”


    “阿瑪病了?”


    “阿瑪生了什麽病?太醫都醫不好嗎?”


    幾個孩子聽說阿瑪病了,瞬間提起心來,圍著舒瑤焦急詢問,就連弘暻懷裏的弘旭也用擔憂的眼神看著她。


    “你們別擔心,皇上下令太醫全力醫治,你們阿瑪一定會沒事的,聽說他已經能下床了,沒有生命危險。”舒瑤盡力安慰幾個孩子。


    “嗯,一定會沒事的。”弘暻也在安慰自己,“皇瑪法出巡隨身帶了禦醫和數名太醫,阿瑪得皇瑪法看重,若真是病重,皇瑪法不會不管的。”


    大兒子這麽懂事體貼,舒瑤滿心安慰自豪。


    “你說得對,所以你們先別擔心了,去洗洗手用晚膳,晚上早點休息,咱們明日親自去看看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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