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人是舒瑤的大哥蘇勒,今年十六歲,已經考取了秀才,也遺傳到一點大力的基因,文武皆修。


    深吸一口氣,舒瑤扶著蘇勒的手下馬車。


    淩宅的金柱大門外站滿了人,她的阿瑪、額娘、還有三個兄弟都在。


    剛落地站穩,七歲的雙胞胎弟弟豐生和牧瑾衝過來。


    兩人急切地問,“姐姐,姐姐,你落選了嗎?”


    對他們來說,姐姐中選意味著很快就要離家,很久很久都見不到。


    所以他們並不想姐姐中選。


    其實家裏誰都不希望舒瑤被留牌子,聽到雙胞胎問話,大家都期盼地看著舒瑤。


    希望能從她的口中聽到否定的答案。


    舒瑤知道家人的心思,但為了做任務,她隻能讓他們失望了。


    “我被留了牌子。”


    這句話一出,眾人心情肉眼可見變得沉重。


    彭氏打起精神勉強笑道:“好了,中選是天大的好事,都別在門口站著了,先進屋吧,阿瑤應該餓了。”


    一行人回到正院。


    知道女兒今日歸家,彭氏早早讓廚房準備了女兒愛吃的菜肴。


    一大桌子愛吃的美食上桌,舒瑤心裏感覺酸酸漲漲的,這感覺與爺爺奶奶對她的關愛十分相似。


    可她再也見不到爺爺奶奶了。


    第二天,選秀全部結束。


    酉時,乾清宮。


    康熙批完折子,喝口茶歇了會兒,讓梁九功把秀女記名冊拿來。


    他要給兒子們挑人。


    先將後妃們提過的秀女圈出來。


    其他人倒還好,就是這鈕祜祿氏有點難辦。


    貴妃想將她指給胤禛,德妃想指給胤禵。


    想了想,康熙決定還是依貴妃的意思,相較之下胤禛更缺兒子,胤禵那邊,他重新挑兩個就是了。


    胤禛膝下單薄,唯一的嫡子在兩個月前夭折。


    聽德妃說,弘昀身子弱,也不知能不能養住。


    想他二十六歲時,皇子公主加起來生了二三十個,活下來的子女也有二十來個。


    再看胤禛。


    他實在擔憂。


    表妹臨終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胤禛這個養子。


    當初,他沒有同意將胤禛的玉牒改到表妹名下,讓她帶著遺憾而逝,這些年他心裏一直心懷愧疚。


    特別是如今德妃與胤禛的關係疏離冷淡,隻維持著麵上的母子情義,他心裏不是不後悔的。


    記憶飄回康熙二十八年,表妹病重。


    當時內有黃河水患,多地爆發時疫農民暴動。


    外有屢次入侵的沙俄遠征軍燒殺搶掠,又勾結漠西蒙古準格爾部挑起蒙古戰亂。


    準格爾部大汗噶爾丹勢力強盛野心勃勃,欲統一漠西蒙古。


    後又攻占早已歸附清廷的漠南蒙古,與入侵的沙俄軍一拍即合,數次挑起戰爭,讓朝廷頭疼不已。


    內憂外患,朝局不穩。


    太子的地位更不可動搖。


    佟佳氏一族是帝王外家,家世地位顯赫,權傾朝野。


    表妹是皇貴妃,位同副後,管理後宮多年,威勢深重。


    若將胤禛記在她名下,可算半個嫡子,加上佟佳氏的支持,定會對太子的地位造成極大威脅。


    為了朝政大局考慮,他拒絕了表妹改玉牒的請求,轉而實現她多年以來的夙願,冊立她為皇後。


    隻可惜,衝喜也沒能挽留住病勢沉珂的她。


    當皇後不過一天,表妹就崩逝了,冊立禮都沒來得及舉行。


    喪儀後,十一歲的胤禛正式回歸德妃名下,交還給德妃撫養。


    他本想著德妃溫柔嫻雅,又曾數次在他麵前表示對胤禛的惦念關懷。


    將胤禛送回她身邊,德妃定會百般愛護,珍之重之。


    胤禛六歲後就住在阿哥所。


    表妹這個養母雖逝,但德妃這個生母貴為四妃之一,有她庇佑,想來胤禛還會和以前在表妹那裏一樣,過得舒心。


    可這十幾年來,德妃的表現讓他懷疑起當初的決定。


    早些年德妃還會在他麵前表現出慈母心腸的樣子,如今看來越發不像話。


    要不是貴妃提起,他還不知,胤禛堂堂一個貝勒爺,後院竟隻有福晉烏拉那拉氏是滿洲旗出身。


    烏拉那拉氏還是表妹臨逝前為胤禛選定的,言說過了二十七個月孝期就讓他二人成婚。


    也許表妹想到了德妃不會善待胤禛才這樣安排吧!


    可笑他竟從來沒有察覺德妃的真麵目。


    不查不知道,這些年德妃賜給胤禛的人,全是身份低下的漢包衣。


    著實不像個樣子!


    除了胤禛,有哪個皇子皇孫後院全是包衣奴才的。


    老十四去年大婚,德妃為其挑選人事宮女都出自上三旗包衣,給胤禛的則全是身份最低的漢包衣。


    這心真是偏得沒邊了。


    鈕祜祿氏好生養,賜給胤禛正合適。


    德妃既然選中武氏給胤禛,那就和鈕祜祿氏一起進府。


    武氏的父親武柱國他去年南巡時見過,印象中是個清廉正直的人,教養出來的女兒應該也不會差。


    隻希望這兩個人別辜負他的期待,能為胤禛多添幾個子嗣。


    想罷,康熙落筆書寫賜婚聖旨。


    八月十二日,選秀後第三天。


    這日午後,舒瑤接到了指婚給四貝勒胤禛為格格的旨意。


    心裏的石頭終於放下來。


    旨意下來後,當日下午,四貝勒府來人傳話,讓舒瑤八月底進府。


    接下來,就是備嫁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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