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主人。”千影垂下頭,聲音恭順,她的手哆哆嗦嗦探入懷中,指尖觸碰到那枚藥丸,冰冷的觸感順著指尖直抵心間,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終於,她掏出了那顆漆黑如墨的藥丸。這藥丸看上去普普通通,乍一眼,竟和尋常人家用來熬粥的黑豆別無二致,可千影清楚,這小小的藥丸絕非表麵上的這般模樣。


    “不要對這個人動真心,否則你會死得很慘。”昆無,哦不,應該是穀燃的話曆曆在耳,千影的心抖了一下。


    唯恐被昆無看出端倪,她不敢有片刻停留,快步走到身後桌旁。伸出手去拿水壺的瞬間,她的手臂不受控製地顫了一下,像是被無形的絲線拉扯。好不容易握住水壺,壺嘴傾斜,倒出的水流歪歪斜斜,水花濺落在桌麵,洇濕了一片。


    待水杯滿溢得近乎要溢出邊緣,千影心一橫,牙一咬,將手中的黑色藥丸丟入其中。藥丸入水,瞬間,水麵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深潭,劇烈翻滾起來。


    她本就不是心軟之人,往昔身為妖物,在山林間橫行無忌,血腥殺戮從不曾眨眼,下毒這種事,對她而言不過是稀鬆平常的手段。更何況,此次要毒害的卿城和清雅,一直以來都是她厭煩憎惡之人,更是她眼中釘、肉中刺。


    尤其是這個看上去柔柔弱弱,卻又倔強的女孩。


    對,虛無名現在愛的是她千影!


    沒錯,她有這個信心!


    清雅如今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虛無名就算再怎麽喜歡她,這個時候隻怕也就剩下厭惡了吧。


    她的餘光不自覺地掃向虛無名的方向,她害怕,一旦將這毒水喂給卿城和清雅,虛無名或許會因此對她心生恨意。她和虛無名,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感情,本就如同在狂風驟雨中飄搖的燭火,脆弱不堪。這一次下毒之舉,或許就會成為那陣狂風,輕而易舉地將這燭火撲滅,讓一切美好化為泡影 。


    很快,水杯裏的水變成了深黑色,還冒著絲絲縷縷詭異的寒氣,千影端起水杯,緩緩走向卿城和清雅。


    當她站在卿城和清雅麵前時,兩人的眼神中充滿了恐懼與絕望,她們不斷扭動身體,試圖躲避那致命的藥水。千影咬了咬牙,伸出手捏住卿城的下巴,將藥水緩緩灌了進去。卿城奮力掙紮,藥水順著他的嘴角流下,滴落在地麵上,發出“滋滋”的聲響,仿佛在腐蝕著這世間的一切。


    緊接著,千影又以同樣的方式給清雅喂下了藥水。做完這一切,千影終於舒了一口氣,她退回到一旁,再不敢看虛無名一眼。


    隨便吧。


    千影心裏突然湧上一股苦澀,隻希望這一切快點結束,她或許還有機會向虛無名解釋清楚。


    此時,房間裏的氣氛緊張到了極點。乞浪三人更是滿心憤怒與擔憂,卻因身體虛弱無力反抗。


    而虛無名依舊麵無表情地站在一旁,隻是他的手指不自覺地微微握緊,他沒有出聲阻止,而是等那藥水悉數被清雅二人吞下,昏死過去後,虛無名才深吸一口氣,平複了一下情緒,這才沉穩地向前邁出一步,微微躬身,開口道:“師父...您這是...”聲音刻意保持著平穩,卻仍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尋。


    昆無未等他把話說完,目光陡然一沉,直逼虛無名雙眼,冷冷問道:“無名可是心軟了?”


    “師父何出此言?”虛無名淡定地抬起頭,目光坦然地看向昆無,神色間不見絲毫慌亂,語氣波瀾不驚,反問道,“徒兒為何要心軟?”他迎著昆無的注視,眼神堅定,仿佛真如他所說,內心毫無波瀾。


    “嗬嗬,不是就好,不是就好。”昆無緊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像是要從他臉上找出哪怕一絲破綻,良久,才放鬆了神情,臉上堆起一抹笑意,說道,“你放心,這不是毒藥,而是補藥,對他們來說,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說著,還意味深長地拍了拍虛無名的肩膀。


    “哦?此話怎講?”虛無名眉頭微挑,臉上恰到好處地露出一絲疑惑。


    跟在昆無身邊這麽久,他從未見過這顆黑色藥丸。


    恐怕,這所謂的“補藥”,沒那麽簡單。


    “他們是你千辛萬苦找到的載體祭品,為了大荒,為了這天下,你可是頭功啊。”昆無將前麵那句話特意說得很大聲,洪亮的聲音在房間內回蕩,使得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乞浪等人目睹眼前這一幕,心中的憤恨如洶湧的潮水,再也難以抑製。他們雙眼通紅,拚盡全身力氣,顫抖著手指向虛無名,破口大罵:“大魔頭!我們真是瞎了眼,信錯了你!信錯了你!你這種人,就該被千刀萬剮,碎屍萬段,也難解我們心頭之恨!”


    就在這時,隻聽——“啪!”一道清脆的聲響突兀響起,一記響亮的耳光裹挾著勁風,重重地落在乞浪臉上。這一巴掌力量極大,直接將乞浪整個人打翻在地,他的身體如斷了線的風箏般,不受控製地向後飛出,重重摔落在地,揚起一片塵土。


    乞浪趴在地上,痛苦地呻吟著,雙手緊緊捂住那迅速腫脹起來的臉頰,指縫間隱隱透出鮮紅的印子。他緩緩抬起頭,眼神中燃燒著熊熊怒火,此刻的他,就像一頭被激怒的小野獸,惡狠狠地瞪著那個打他耳光的男人——虛無名,眼中的恨意仿佛要將對方吞噬。


    “你……你……!!我發誓,我一定會殺了你!我拚了這條命,也一定要殺了你!虛——無——名!”乞浪咬牙切齒地吼道,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充滿了無盡的憤怒與不甘。


    虛無名則麵無表情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仿佛眼前的乞浪隻是一隻微不足道的螻蟻。他不緊不慢地彎下腰,湊近乞浪,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冷冷說道:“臭小子,你要是再敢罵老子一個字,信不信老子現在就先宰了你!”聲音低沉而陰森,帶著不容置疑的威懾力。


    那個宛若惡魔的虛無名——仿佛在這一刻,又回來了。


    就連昆無,古決和顓於三位大神都不由自主地皺了皺眉,心底莫名湧上一股寒意。


    可,這不正是他們希望看到的虛無名嗎?


    “虛老道……你別再折磨浪子哥了……”小朵在一旁早已泣不成聲,淚眼婆娑,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般不停地滾落。她向虛無名央求著,“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們?我們到底做錯了什麽?”


    “為什麽?”虛無名直起身子,歪著腦袋,似笑非笑地看著小朵,隨後發出一陣輕蔑的笑聲,“沒聽我師父說嗎,老子現在做的可是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關乎大荒的命運,你們這些普通人又怎麽能懂!若能為了大荒的未來出一份力,你們這幾條賤命死了也就死了,值了!”說罷,他的眼底露出一抹瘋狂地神色,嚇得小朵心裏一抖,再說不出一句話來。


    “放屁!”乞浪聞言,心中的怒火再次被點燃,他不顧嘴角的血跡,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以表達自己內心的極度不屑與憤怒。


    “不想立刻死,就給老子閉嘴!”虛無名瞬間眼神一凜,猛地伸出手,一把捏住乞浪的下巴,迫使他抬起頭來,兩人四目相對,虛無名眼中的寒意讓乞浪不寒而栗。他一字一頓地警告著乞浪,聲音低沉卻充滿了威脅,仿佛隻要乞浪再敢多說一個字,他就會立刻動手,結束乞浪的性命 。


    “要麽你現在殺了老子,要麽就等著被老子殺死!”


    乞浪毫不畏懼地直視虛無名,一個字一個字地,他幾乎將牙齒咬碎了,將這句話傳入虛無名的耳朵裏。


    他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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