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近日我心中隱有不安,總覺得此次北極冰原一行或有變故,可否為在下起一卦?”


    一處涼亭中,天曉與後唐皇帝李天水相對品茗,不遠處,李幼菱在擺弄那些從皇家移植而來的花卉。


    天曉微微一笑道:“起一卦不難,但若這卦象並不如李兄所想,又當如何?”


    李天水苦笑道:“還能如何?提前準備身後事,去的體麵一些罷了!”


    天曉道:“所以非去不可?”


    李天水點頭:“國運之爭,非去不可!”


    天曉歎道:“何必呢?”


    李天水苦笑:“身在高位者,誰不是身不由己?若是可以,我也想如先生一樣逍遙於世外。”


    天曉道:“你舍得你這一身通天修為和帝皇之位?”


    李天水道:“遇到先生前,自然是舍不得。可遇到先生後,李某舍得!可是……”


    天曉道:“可是你還需要它們,對吧?”


    李天水歎了一口氣道:“是啊!我還需要它們,沒了它們,我又拿什麽逍遙?我那些仇家會把我的血肉筋骨一寸一寸的拆開!會把我這一脈的人全部趕盡殺絕!我……實在找不到出路啊!”


    天曉問道:“若你死在北極冰原,結果會是這樣嗎?”


    李天水點點頭:“所以才懇請先生起卦,若真是死局,我也好提前為我這一脈安排一番,能活下幾個算幾個吧!”


    天曉歎道:“李兄能看破生死,當真令人欽佩!也罷,我便為李兄起一卦!”


    說完,天曉拿起茶杯蓋隨意扔在地上,一聲清脆的破碎聲後,茶杯蓋碎片散落在二人腳下,李天水低頭看去,隻見自己一側碎片滿地,天曉一側卻幹幹淨淨。


    天曉皺眉掐指,心中默念:“乾下震上,大過!九四爻:貞吉,悔亡。藩決不羸。壯於大輿之輹。這……”


    看著天曉得眉頭,李天水不由心頭一跳:“先生,此卦何解?”


    片刻後天曉道:“李兄此去,或有波折,但終將化險為夷。但切記,萬不可徒生事端!”


    李天水心頭一塊石頭落地了:“多謝先生解惑。”


    天曉擺手道:“不必如此,若非李兄,我又怎得如此清淨?李兄且早去準備吧!備萬全才能抓住生機。”


    李天水連忙開口道:“先生,還有一事,請先生解惑!”


    天曉搖搖頭道:“一切皆有命數,強求不得。但萬事萬物並非定數,總有一線生機。我已經把該告訴幼菱的都告訴她了,如果還是渡不過這一劫,那就是她的命數。”


    李天水表情一滯:“先生知道?”


    天曉歎道:“知道又如何?李兄,記住一句話,窺探命運者,也在命運算計之內。誰又能跳的出?”


    說罷,天曉出了涼亭,與李幼菱一起擺弄花卉,留下李天水怔默無語。


    …………


    “你今後有何打算?”


    水清勇唏噓不已的看著身後的原陽城,道:“說來可笑,我曾經嗤之以鼻的,卻成為我夢寐以求的,我曾經矢誌堅持的,卻一直是他人眼中的笑話!此生,我再也不會踏入這吃人的修行界了。或許,我會找一個山青水秀的小地方,娶妻生子,平淡的度過這一生。”


    葉木微微動容,最終歎了一口氣:“也罷!”


    說完,取出鏡明石和一塊玉佩交給水清勇:“這鏡明石內是孝前輩的最後一縷神魂,想來你們之間有很多話要說。孝前輩對我有救命再造之恩,如今孝前輩仙逝,你又別無所求。我這玉佩,能保你三次性命,玉佩內還有一些修行常用的物資,就當是我謝過孝前輩的恩情了。”


    水清勇如獲珍寶的接過鏡明石,小心翼翼的收在懷裏:“多謝了,葉兄弟!不過玉佩你還是收回去吧!若不是你,我說不得要在原陽城飽受煎熬至死,這同樣是救命再造之恩。況且,葉兄弟還能讓我們母子有見最後一麵的機會,應當是我感謝葉兄弟你才是!葉兄弟,多謝!”


    葉木歎了一口氣。


    水清勇出身並不好,兒時的經曆也不算多好,但也說不上壞。隻是性格有些孤僻。進入七殺堂後,不停的刺殺、訓練,讓他更加孤僻,不善言辭,甚至可以說不諳世事。


    若非如此,他也不會被魏方三人算計,後來又不長記性的被寧守夜算計。


    人啊,隻有在經曆苦難後才會成長。在寧家內獄,他終於從一個孤僻的孩子,長成了一個謹小慎微的成年人。


    “保重。”


    “葉兄弟保重!”


    水清勇抬頭看著清澈透亮的天空,露出一個釋懷的笑容。


    “老張頭說的對啊!人貴自知!自知方得自由!”


    …………


    “師父,我送您回去吧?”


    天曉搖搖頭道:“不必了,我走回去就行。”


    李幼菱瞪大眼睛,聲音都不由高了幾度:“師父,五十多裏路,還是山林!您又沒有修為,真不怕被妖獸吃了嗎?”


    天曉道:“如果我被妖獸吃了,那這就是我的宿命,何必掙紮?如果沒有,也是我的宿命,何必擔心?”


    李幼菱難過道:“可是……我不想您被吃掉!”


    天曉摸摸她的頭,柔聲道:“丫頭,要學會麵對離別,學會順從命運。還記得我說過的嗎?”


    李幼菱眼中含淚道:“記得……您說過,要看清自己,不要被情緒左右行為,要嚐試著用行為決定情緒。”


    天曉會心一笑,道:“記得就好,去吧,找到你命中注定的那個人。”


    李幼菱抽泣道:“師父,我還能見到您嗎?”


    天曉已經轉身離去,邊走邊道:“我還有七八十年壽命,如果你能在七十年內渡劫成功,還能見到我。如果晚了,我也不知道啊!”


    “師父!”


    李幼菱對著天曉的背影高聲呼喊:“我一定會回來見您的!”


    天曉擺手。


    李天水不知何時來到李幼菱身邊,輕輕攬過李幼菱的肩膀,疼愛的輕撫。


    “先生與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李幼菱癡癡看著天曉愈來愈遠的背影,說出的話卻與之前有完全不同的風格:“我從一開始就知道,剛開始我隻是好奇,難道這世上真有什麽都不求的人嗎?這麽久的接觸,我發現師父好像真的沒有所求之物沒有所求之事。無論我如何努力,都無法融入師父的世界。父皇,你說師父是不是從一開始就知道我在演戲?”


    李天水歎道:“傻孩子,你自己心裏,不是已經有答案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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