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嬋能想到的,周寒自然能想到。


    局勢反轉,優勢變成劣勢,空闊的道路沒有掩體,周寒想也沒想急速坐上車,猛踩油門。


    不過須臾,貪婪使徒龐大的身軀瞬間消失,在車發動的一瞬間,一隻巨大利爪在他剛剛站立的位置破出。


    異種的利爪頂端閃爍淩厲的寒光,如果不是周寒反應快,怕是要被撕成碎片。


    而在高處陽台觀戰的宋玉嬋喉結微動,因為緊張喉嚨也變得發澀,她餘光向她所處的上麵看去,暖調的陽光映照著掛滿被子衣物的的天台。


    淡淡的清香撲麵而來。


    那裏有陽光。


    不能在這樣坐以待斃下去了,她需要做點什麽,宋玉嬋意識到。


    她想起周寒在車上細心的幫自己上藥,甚至在危險到來時讓她遠離,獨自一人承擔危險,雖然認識的時間不長,但周寒幫了她好幾次。


    仔細算算時間,如果不是周寒攔下警戒帶外麵的她,她會坐上那趟列車,成為異種口裏的食物之一。


    宋玉嬋無法旁觀這樣一個人死在異種爪下,不然愧疚會浸染透她往後的日子。她不是一個喜歡多管閑事的人,除卻被她認可的家人,任何人的死活都和她沒關係。


    但是!


    她不喜歡欠別人東西!


    “砰--”轟鳴聲響徹街道。


    等到回神的時候,宋玉嬋已經爬上了曬滿衣物的空闊天台,對著下方追逐車輛的貪婪使徒腦袋毫不猶豫的開了一木倉。


    銳利的黑曜弓彈劃破空氣,蘊含殺機,刺破異種皮肉,黑色粘稠的液體濺灑而出,落在車的擋風玻璃前,周寒同車前的貪婪使徒齊齊向著聲音來源看去。


    高樓之上,微風徐徐,吹拂少女額前碎發,長睫之下琥珀色的眼眸盡是淩然,宋玉嬋整個人急促的呼吸,她對上貪婪使徒滿含殺機的目光,冷嗬道:“喂,這裏還有獵物,不過來嗎?”


    一時間耳道盡是胸腔心髒急促鼓動的聲音。


    宋玉嬋握緊手裏的木倉被掌心溫度染上餘溫,衣物下麵的軀體顫抖不停,恐懼逐漸被迸濺而出的興奮感壓下,挑釁的看著下麵的貪婪使徒,“一下就打中了,真是不好意思。”


    打中了!


    她長舒一口氣,從包裏拿兩枚仿造的cl635,雖然是仿造品,但至少能對異種產生傷害,希望它們不要像昨天拖後腿。


    視線繞著天台環視一圈,舊城區的居民樓不算高,樓與樓之間隔得很近,是能跨過去的程度,大部分區域都被陽光覆蓋,除卻讓人腿抖的高度,


    她對著周寒的方向揮了揮手,而後又對著貪婪使徒開了一木倉。


    這一下徹底惹怒了貪婪使徒,怒火吞噬理智。它舍棄被已經錘破的不成樣子的車子,白紙般的人臉上滿是幽怨,扭動蛇尾向著宋玉嬋所在的矮樓爬去。


    森然冰冷。


    它狹長的細黑眼睛死死的盯著不遠高樓處不知死活的人類,鼻尖聳動,一股香甜的味道湧入鼻腔。


    好香,好香。


    仿佛密封在罐子裏沉澱許久的蜂蜜,掀開塞子,散發著誘人的香甜。它從來沒有聞過這樣的味道,從誕生初始就在血液裏躁動翻湧的陰暗被壓製,前所未有的平和湧上腦海。


    有什麽東西衝破了束縛。


    為什麽剛剛沒有發現這樣香甜的味道,貪婪使徒目光如炬的盯著麵前的人。


    殺死她?


    不。


    圈養她,把她帶到自己的巢穴......


    宋玉嬋被貪婪使徒的目光看得不寒而栗,怎麽回事,感覺它眼裏的殺意轉變成了另外一種情緒。


    一種更為惡心的東西。


    她反射性的把手伸向脖子,想要握住項鏈上的黑色鱗片,結果摸了個空。


    “項鏈呢?”難不成是剛剛爬樓的時候不小心掉了?那可是鬱淵留給她唯一的東西,要找回來。


    不過要等到這件事結束再找。


    “砰砰砰--”


    反應過來的周寒對著能力都未使用的貪婪使徒打了幾木倉。


    意料之外的,已然貼在樓往上爬的貪婪使徒頭都未回,繼續的向上攀爬。它的目的明確,就是樓上的宋玉嬋。


    “靠!這狗東西是怎麽回事?”


    這種情況饒是周寒也忍不住罵了句髒話,怎麽著貪婪使徒也應該選擇先弄死他才對,怎麽會纏著她不放。


    難不成是宋玉嬋身上有更高級的星駭?


    這時他手腕處的端腦劇烈的顫動,周寒拿著木倉衝下車。


    接通了通訊。


    “救援呢!!!怎麽還不來!”他對著端腦嘶吼,看著前方貪婪使徒離宋玉嬋越來越近,表情猙獰。


    平日的冷靜和淡然蕩然無存。


    “這不是來了嗎?手續批完慢的要命啊,周官員大人,這可不能怪我。”通訊另一邊的夔燭把端腦拿著離耳朵遠了些,語氣吊兒郎當,隨後就伸手拉開直升飛機機艙大門。


    凜冽的狂風席卷進機艙,把他本就淩亂的發絲吹的亂舞,銀灰色的眼眸在高處把下方的情景一覽無餘的收入眼中。


    一股香甜的味道直直湧入鼻腔。


    男人挑了挑有著疤痕的右眼,“喂,這是什麽情況,東西丟了嗎?”這味道濃的他都有受不了了。


    碎發之下的深色的耳垂染上紅意,夔燭眼瞧著下麵臭東西的爪子就要碰到她,直接就著敞開的機艙門跳了下去。


    數十米的高空,男人臉色平靜。


    這時候天台上的宋玉嬋簡直無語死了,麵如死灰的扔出手裏的仿造cl635,看著它跟上一枚一模一樣的躺在地上。


    太陽穴突突的跳。


    “不是吧,就算是仿造品也不能這樣吧,已經連坑我兩天了。”她喃喃自語,一邊避開貪婪使徒伸過來的爪子,一邊躲到旁邊曬著被子的架子後。


    視線向下,卻在架子下看到了丟失的項鏈,黑色鱗片吊墜的項鏈躺在滿是灰塵的地上。


    漆黑的鱗身在陽光下反射璀璨相融的多色光輝。


    散發著神秘的氣息。


    宋玉嬋蹲下身子,準備伸手去拿。


    低下頭的一刻整個人僵成一團,尖叫堵在嗓子裏叫不出來,明明是青天白日她卻被冷汗濕透了後背。


    輕輕的風吹的被子飄拂,在對麵是一張蒼白的,像紙片一樣的人臉,一雙黑壓壓的狹長眼睛正死死的盯著她,目光黏膩。


    貪婪使徒爬伏下龐大的身軀,雙臂九十度彎曲,臉貼著地麵,宋玉嬋清晰的從它的眼中倒映著自己驚恐的麵容。


    慘白,驚恐,毫無血色,一滴滴的冷汗從額頭滾落。


    “別過來......別過來...”


    宋玉嬋嚇得手腳發軟,一下坐倒後麵的地,手裏的木倉落地,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但現在的她完全無法顧及,隻是擺著頭,手支在地上往後退,遺忘已久的記憶湧上腦海,麵前這張臉和幼年那張麵容重合。


    “阿痕,阿棱救救小嬋,我害怕......”她無意識的喊出兩個塵封多年的名字。


    好惡心,真的好惡心。


    就在她徹底絕望之際,突如其來的巨大氣流飛湧,天台的架子上的東西被吹的七零八落。


    宋玉嬋用手護在身前,待到氣流漸止,一道低沉磁性的男聲響起。


    “醜東西!你想對我的觀察員幹什麽?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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