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薨世,眾皇子、公主們卻來不及悲痛,而是要盡快選出獻國璽之人。


    獻降者不說會被冠以賣國之名,還最有可能先被敵軍殺死。


    沒有人願意出這個頭,而現在出了個自告奮勇者,宮殿內一時安靜了下來。


    太子和嘉敏異口同聲道:“不可以。”


    慧敏卻笑得淡然:“隻有獻降了,燕軍才不會拿百姓出氣。我既為大昭公主,食民之祿,現在民不聊生,我又本是命薄之人,總該做點什麽的。”


    她的聲音擲地有聲,竟讓眾人生出一絲無地自容的愧疚。


    太子道:“既然如此,孤身為太子,就更沒有退縮的道理。”


    嘉敏也說:“我也身為公主,讓我去。”


    皇後一錘定音:“罷了,就讓慧敏公主去獻降。”


    “母後——”太子還想辯駁,被皇後製止了。


    太子有些生氣,拿起國璽就打算走。


    皇後厲聲道:“給本宮把太子送回寢殿。”


    “誰敢碰孤!”


    “誰敢違抗本宮命令?”


    太子被人架著送回寢殿,中途落下了屈辱又著急的眼淚。


    淑妃得知此消息的時候近乎要暈厥過去,慧敏讓嘉敏照顧好她,便回了自己的寢宮。


    沈昭昭本來在寢殿等著,突然聽到了喪鍾響起。


    有一瞬間,她竟有了靈魂從身體剝離出去的感覺。


    慧敏急衝衝地往房間走,沈昭昭不知道她要做什麽,便跟在了後麵。


    沈昭昭看見她將袖箭牢牢綁在手臂上,又用衣袖遮得嚴嚴實實的。


    慧敏見團絨一直看著她,笑著摸了摸它的頭:“以後跟著阿藝要乖乖的,知道了?”


    沈昭昭一時沒想明白慧敏這句話,慧敏不是很喜歡團絨嗎?為什麽要將它給嘉敏養?


    她思索了一下,突然生出不好的預感,可再一看,屋內哪還有慧敏的身影,她迅速追了出去。


    沈昭昭跟著慧敏來到了城牆門口,城門短暫地開了一下又緊緊閉上。


    沈昭昭被隔絕在裏麵,她快速轉了個方向,爬到城牆上。


    鵝毛般的雪花從銀灰的天空紛紛揚揚落下,慧敏踏過厚厚的積雪,留下一道道腳印。


    她的背影很是單薄,在這樣寒冷的冬天,甚至都沒有披上大氅,有幾分孤注一擲。


    燕國三皇子見到出來的是她,抬起眼睛,看向那城牆之上,譏諷道:“大昭的男人都是死了嗎?竟然縮在一介女流後麵。”


    城牆後麵的眾皇子們麵麵相覷,又心照不宣地別開了視線。


    慧敏小心翼翼將國璽舉起,平靜又堅定道:“大昭四公主蕭清蕪,前來獻降。”


    三皇子驅馬逼近,眼神頗有幾分不屑,他俯身接過國璽,還沒看清,箭矢沒入心髒,他身體僵硬了一瞬,劇痛從心髒襲來。


    他看著自己流出黑血的傷口,目眥欲裂。


    耳邊是更多弓箭呼嘯而過的聲音,刺進女子的胸口,鮮血迅速浸染她輕薄的衣衫。


    他不甘的眼神中漸漸有了一點釋然。


    這個女人,她也活不成了。


    而國璽在他手中,今後隻有燕國,再無大昭,他依舊會是燕國開疆擴土的大功臣。


    那種靈魂抽離的感覺又來了,沈昭昭睜大眼睛,看著慧敏軟軟倒下去。


    幻境快要走到盡頭了。


    她知道,這故事的女主角會死,從慧敏病倒後,從她一次次冒著冷汗抵抗頻次越來越多的心悸開始,沈昭昭就在等著這個結局。


    但她沒想到,慧敏竟是這樣死去的,那麽勇敢又無畏。


    萬箭穿心的疼痛,也沒讓她掉下一滴眼淚。


    三皇子從馬上轟然倒地,他與女子目光對視,卻從中看到了笑意。


    他感覺到了不對勁,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看向手中的國璽。


    隻一刹那,他眸中燃起濃濃怒火。他們竟然敢騙他。


    他帶著不甘閉上了眼睛。


    有將士下馬查看三皇子的傷勢:“不好了,殿下死了!”


    一時間,燕國軍隊亂作了一團。


    就在這時,大昭皇後立於城牆上,手中拿著真正的國璽。


    “國璽在,大昭在!”


    敵軍群龍無首,亂了方陣,大昭將士打開城門,如勢如破竹般衝了出去。


    士卒列陣,戰馬嘶鳴,折損的利劍與長矛被半掩在皚皚白雪中。


    大昭軍隊寡不敵眾,滿身血汙的士兵卻依舊頑強抵抗。


    突然,大軍喊殺聲震天,又有兵馬衝殺進來,淩厲如霹靂,掃掠如颶風。


    虞汜緇衣銀甲,銀槍帶風,馳騁於隊伍最前方。


    “是虞小將軍!陸世子帶著援軍回來了!”


    陸宴在一片紅的白的中,看到了那抹熟悉的倩影。


    他全身冰冷,踉蹌著下了馬,跌倒在地後,他又迅速爬起來:“怎麽會……不……”


    團絨強烈的自主意識將沈昭昭從身體裏抽離了出來。


    她看到那小小的白色身影跳下了城牆,蹲在慧敏身邊舔舐著她的臉。


    它或許不知道自己的主人已經死了,或許也知道。


    褚鬱出現在了陸宴的身邊,同樣是變成了自己的本來模樣。


    應該是現在了。


    沈昭昭快速擦掉不知何時落下的淚水,跑下城牆。


    褚鬱緩緩蹲下,手肘撐著下巴,微微歪頭看著陸宴,悠然道:


    “她已經死了,這是你身上已發生的過去,想想你最想在何時改變,我們幫你實現你的願望。”


    他畫了個陣法,瞬間將周遭割裂成兩個空間。


    陸宴看到了一幕幕他與慧敏在一起的畫麵。


    他已經想起來了一切,他是二十多年後的安遠侯。


    “仙師……”他自然也認出了褚鬱。


    褚鬱聲音蠱惑:“滴下一滴血,此刻起,你可以看到你想要的畫麵。”


    陸宴抱起慧敏的身體,輕輕喚了聲“阿蕪。”


    他義無反顧咬開手指,將血滴在陣法上麵。


    褚鬱滿意一笑,也滴了一滴血在陣法裏。


    沈昭昭也不猶豫,果斷將手指的血滴在上麵。


    陣法發出刺目的光芒,陸宴雙眼緊閉,開始回想自己最後悔的時候。


    像是時間暫停了一般,雪花停留在半空中,四周一片寂靜,而後破裂成碎片。


    時光開始倒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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