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寢帳外巡邏之聲隱隱傳來,大軍已經離去,剩下的是護衛皇帝的禁軍。


    遙渺渺擁被從床榻上支起身子,望著寢帳門簾底端露出的軍靴。霍光現任中大夫,早已沒有宿衛之責,他在等她。


    遙渺渺轉頭看向一旁的漢武帝,漢武帝似乎睡得正沉,遙渺渺輕柔的試探叫了句“陛下”,也絲毫不見漢武帝有醒來的跡象。


    遙渺渺皺起眉頭,有些惱怒的推了推漢武帝,漢武帝依舊沒有反應。隻是不知道漢武帝是故意的,還是真睡著了。


    睡前漢武帝跟她說明日便要啟程回長安了,她還奇怪漢武帝為何這麽強調,不料漢武帝卻告訴她,她若要離開,就趁著今夜走。


    “若要走,就在朕睡熟之後悄悄的走吧,不要讓朕看著卿離去,朕怕自己看到了,就不肯放卿走了。”那是漢武帝睡前說的最後一句話。


    遙渺渺這才知道,漢武帝一直知道她想要離開皇宮,從她經常登高望遠的舉動,從她問霍嬗宮外生活的話語,她以為她隱藏的很好,卻原來漢武帝一直了然於心。


    從半年前漢武帝問她是否願意和他一起北巡的時候,漢武帝就打算好了,要放她離開嗎?


    如此一來,漢武帝最近對她分外的親近,似乎都說的通了。


    原來一切早已有跡可循,隻是她一直不曾留意。


    漢武帝已經幫她準備了衣物錢財、馬車護衛,隻要她走出帳篷,霍光會送她上馬車,禁軍不會攔阻。就連李季,漢武帝也命人私下帶到了馬車上,她可以帶李季一起走。


    一切都準備的齊全妥當,甚至於漢武帝還遞給了一塊暢行山海的金牌。


    “朕許卿暢行山川大海的自由,若是卿想回來,這塊金牌也同樣可以讓卿出入宮門無阻,卿可以隨時回來。”漢武帝說的是想回來,不是若卿後悔了,說的是出入宮門無阻,而不是入宮無阻。


    漢武帝許的是自由。


    她本該高興的,可此刻見漢武帝似乎真的睡著了,她卻不高興了。


    她不明白,漢武帝為何真的能睡著了!


    她都要走了,漢武帝怎麽能真的睡著?


    就這麽放她離開,不怕她從此山高水長一去不複返?


    就算明知道她不想被困在宮牆之內,就不能試著挽留下嗎?


    嗬,男人!


    遙渺渺賭氣的掀開衾被,連帶著把蓋在漢武帝身上的衾被也掀開了大半。


    遙渺渺下了床榻,穿戴整齊披上大氅後,本都走到了門口,又折回來試探的喊了句陛下,漢武帝依舊沒有反應。


    遙渺渺冷哼一聲,便疾步走了出去。


    “殿下,夜裏寒冷。”


    遙渺渺剛一出來,就見霍光小聲的向她行禮,並遞上了暖手爐。


    這暖手爐正是她常用的那個,合著漢武帝連暖手爐都幫她備上了,想到這裏遙渺渺越發堵得慌,冷著臉道:“送你了,帶路。”


    \"殿下。\"霍光遲疑的望著遙渺渺不肯動。


    \"霍光,你膽敢違抗聖旨?\"遙渺渺偏頭冷睇著霍光。


    霍光趕忙垂下眼瞼道:\"微臣不敢\"。


    “那就帶路。”遙渺渺甩袖率先向前走了。


    霍光猶豫了一下,也緊張的快步趕到遙渺渺身前帶路。


    一路上,遙渺渺一言不發,霍光卻是猶猶豫豫,幾次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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