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光脫去包裹著雙手的厚厚布條,恭敬的接過飴糖,沒有猶豫的含進了嘴裏,就像是沒有注意到自己手上皸裂的皮膚有血跡滲出,沾染在了飴糖上。


    遙渺渺視線從皸裂的皮膚流轉到霍光衣衫上夾雜著的霜雪,笑容逐漸消失,眼中多了分敬重和憂傷,有些感傷道:“不怕飴糖有毒嗎?”


    霍光見狀難得的笑了笑,篤定道:“李夫人的手是不會沾上鮮血的。”


    遙渺渺聞言一怔,深深地望向霍光,忽地似一時興起惡趣味般,微微向霍光傾身,緩緩的笑道:“如果我說,我曾殺過人呢?”


    霍光聞言眼神一凜,遙渺渺似真似假開著玩笑,卻讓他覺得遙渺渺說的是真的。


    遙渺渺一直抱著暖手爐,所以剛才握在手裏的飴糖有些化開了,雖然給了凝萃和霍光,但還是有些化掉的糖渣粘在手上。


    遙渺渺不舒服的揉搓了下手,有些恍惚走神的道:“你殺過人嗎?一旦刀紮進肉裏,再拔出來的時候,噴湧的鮮血就會將捅刀的人染得通紅,那血會粘在身上、手上,會讓人清楚的感覺到,那血是怎麽慢慢的變冷。”


    霍光隔著布條托起遙渺渺的手,然後用布條沒有沾上自己血漬的部分將遙渺渺手上的飴糖緩緩的擦掉。


    霍光擦的很仔細,布條間隙裏的霜雪緩緩的在手心化開,帶走了粘膩的糖渣。


    霜雪有些冷,讓遙渺渺瑟縮著想要收回手。


    霍光察覺到了,第一時間隔著布條抓緊了遙渺渺的手,輕柔但執著的將遙渺渺的手擦幹淨。


    這舉動和平時溫文有禮截然相反,霍光沒有在意遙渺渺的驚訝,隻是語氣依舊謙和的道:“莊子曾在《知北遊》中寫道‘澡雪而精神’,指的是雪清透潔白,用其潔淨自身,可以讓神誌潔淨純粹,進而不為外物所擾,方能得見至道。”


    遙渺渺默然良久,她不知為何她會突然向霍光說這些話。


    是因為霍光秉持的道嗎?


    霍光的一生,堅定的走自己的路,不被他人所左右,哪怕他人以皇帝之位誘之。這種堅持自我的韌性和清醒,會讓人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從而汲取那種力量來讓自己堅持下去。


    遙渺渺輕歎道:“霍大人殺過人嗎?”


    “未曾。”霍光確保遙渺渺手心再無糖渣後才停止擦拭,“李夫人的手從今以後隻澡過雪,也從未曾沾過血。”


    霍光抬頭定定的看向遙渺渺,五官俊朗,眼眸漆黑如墨玉,溫潤卻又似藏著神秘的力量,看的久了就會將人吸入一樣。


    遙渺渺點了點頭,清楚霍光已看透了她開玩笑是假的,殺人之事才是真的,也明白霍光的意思,殺人之事不可再提。


    一直小心翼翼藏在內心深處,連心理醫生都無法幫她揭開的黑暗心結,在大漢這個不屬於她的時代翻開之後。遙渺渺望著感覺有些冷的手,覺得自己終於在這一刻終於釋懷了。


    “謝謝你。”雖不明白霍光是出於什麽目的或者算計,但遙渺渺還是很感謝。


    霍光沉默著垂眸沒有去看遙渺渺的麵容,他給了遙渺渺足夠的私人空間,隻是雙眼卻不由自主的看著遙渺渺將手收了回去。


    遙渺渺閉眼深吸了口氣,一種放下重擔之後的疲乏幾乎要將她淹沒,她卻很享受這種疲乏。


    她很放鬆,她不怕霍光會將此事說出去。


    一來,霍光沒有證據,以霍光行事的態度來說,他不會說這種道聽途說的話,哪怕這話出自凶手之口。


    二來,殺人的不是漢朝的李漫兮,是21世紀的遙渺渺。霍光就算查,也找不到任何的物證人證。


    若是換作在21世紀,遙渺渺哪怕是玩笑,也絕不敢將這種秘密宣之於口。


    哪怕她有信心,就算國外的那幫警察再次篤定她殺了人,也依舊無法找到證據判她的罪,畢竟但凡有蛛絲馬跡能被警方找到,她當年都不可能被導師保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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