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渺渺努力讓自己看起來自信一點:“還記得我第一次來花信風嫁衣店的時候,我就問過你是不是殺了穆穀瑤嗎?”


    “不得不說,你確實很敏銳,這一點你也很像她。我其實並不想殺你。二千多年的時光裏,我在時間和人間裏遊蕩,也曾再三的遇到和她長相相似,或者性格相似的人。我曾再三的告訴自己,這就是她的轉世,可是最終都偏不了我自己。但我還是執著的想陪著她們到老,哪怕隻能從她們的音容笑貌裏窺見零星半點的相似。可是她們發現了,歲月匆匆,紅顏易老,而我永遠年輕,她們害怕、逃離、驅逐,甚至於對我起了殺心。我是很多民間傳說中的主角,而孤獨卻是我生命中的主角。我真的太累了,累到已經無法去經曆這樣的事情了。我其實跟自己打了個賭,所以我給了你很多暗示和逃離的機會,你若察覺了我便任由你逃跑,可是你都沒有發現。”說到此處,季遇眼中的悲憫更甚,對遙渺渺的,也對自己的。


    按照季遇的能力,要殺遙渺渺確實易如反掌,但是季遇還是選擇一步步的設下陷阱,既算計著遙渺渺落入陷阱,又希望著遙渺渺能夠逃離。


    三年前計劃好了的搬遷時間,硬生生的因為遙渺渺,和房東再續租了一個月。


    即便是在警方對穆穀瑤案件全力偵查,網上對此喧囂沸騰,甚至遙渺渺還直接問他是不是殺了穆穀瑤的前提之下。


    季遇暗示遙渺渺,遙渺渺若是發現了,怎麽會隻是逃離呢?


    隨之而來的肯定是警方的全力搜捕。


    “你是在求生,還是在求死?”


    又或者都在求,求李漫兮生,化解日夜啃噬他,名為寂寞的跗骨之驅,求自己能死,如此便再也不必承受一次次的期待落空。


    不論是哪個先到來,對季遇來說,都是解脫。


    如果你要折磨一個人,那麽就不斷的給他希望,絕望不是這個世界最殘忍的東西,希望才是。


    遙渺渺不是信奉愛情至上的聖母,無論什麽原因,她都無法原諒季遇殺了這麽多人。但是她也能理解季遇每一次失敗的痛苦。


    遙渺渺全力的隔著衣服撕扯右肩的傷口,可是麻木的指尖觸感,傷口輕微的刺痛,都在宣告著她已經堅持不下去了。


    “還記得和我一起的那兩個人嗎?他們不是我朋友,他們是警察,他們是監視和跟蹤我的。我一直都被警察懷疑殺害了穆穀瑤,所以那天我當著他們的麵問你,我希望這樣我能在警方這邊洗清嫌疑,可是一直沒有,警方依然24小時跟蹤我,你解決掉的那個人是我害怕警察特地找人保護我的。”遙渺渺呼吸有些費力,深喘了幾口氣後,繼續道,“你猜那個售貨員能在警方麵前偽裝我多久,會不會現在就已經被發現了呢?一旦警方發現,他們肯定會馬上回花信風嫁衣店的,你逃跑的機會不多了。”


    遙渺渺不知道跟蹤她的特種兵是否也被季遇發現和解決了,但這是最後的底牌了。


    季遇若是相信,肯定會抓緊在警方到來前,帶李漫兮先逃離。


    若是不相信,遙渺渺就是下一個被剖心的受害者。


    當然也有可能,季遇即便是相信了,也會依然選擇殺她而不是逃跑。


    季遇活了這麽久,肯定也明白反派死於話多,今晚任由遙渺渺拖延這麽長的時間,除開了勝券在握,又何嚐不是在自己求死。


    季遇為什麽不能專一的隻殺新娘呢?明明對李漫兮這麽專一。


    遙渺渺盡量微笑的看著季遇,卻又自覺像是努力炸開毛的貓,弱小卻還想將自己偽裝的強大一點。


    不知為何,遙渺渺此刻已不再期望跟蹤她的特種兵會出現,腦海中倒是浮現起了龔冬澤在法庭上擔憂看著她的眼神。


    遙渺渺此刻已經無力的依靠在靠背上,明顯不會有力氣喝水了。


    季遇拿起之前推到遙渺渺身前的水杯遞到遙渺渺嘴邊,他的眼神很奇怪,帶著憂傷悵惘和不舍悲憫,也有著平和到漠然的殺意。


    一個人殺氣盡露,是因為他還知道自己扼殺的是生命。可是季遇很平和,平和到對生命沒有任何的敬畏,哪怕他此刻要殺人。


    遙渺渺突然反應過來,自己為什麽會覺得那些被剖心新娘的婚紗很相似,因為那些婚紗都給她這種感覺,憂傷且平和的殺意和悲憫。


    就在這時,卷簾被拍得“哐哐”作響,大有不開門就誓不罷休的架勢。


    遙渺渺得意的向季遇挑了個眉,笑得似穩操勝算,哪怕她心裏根本沒底。


    季遇垂眸放下水杯,不疾不徐扣上襯衫的扣子,前去打開大門後,又將卷簾門上拉至胸口高度,見外麵隻有一人站著,他邊說著“這麽晚了,本店已歇業”,邊俯身想要看清外麵來人,不料迎麵便是一拳。


    季遇急速的躲開,外麵之人已彎腰閃了進來,對他招招猛攻,皆是往要害招呼,毫不留手。直到對方停手,季遇才看清對麵之人正是一身警服的龔冬澤。


    “季老板,好身手。”龔冬澤拉開隨時進攻的架勢,不敢絲毫懈怠。剛才他不清楚狀況就搶先進攻,就是為了占盡先機,卻不料季遇竟然能招招接住。


    自己的身手在軍隊裏也是排得上號的,可季遇竟然能在和他對打中占了上風,這讓龔冬澤不由的有些挫敗。


    若剛才隻是懷疑季遇有問題,那此刻龔冬澤是斷定了。


    “龔警官也不錯,隻是你這招式凶猛老練,不像是普通警察,倒更像是軍隊裏訓練出來的。”季遇平靜的分析道,眼中閃過讚賞和遺憾之色,“我很久沒有碰到這麽好身手的人了。”


    被季遇一語戳破身份,龔冬澤不由暗暗心驚:“季老板是何方高人?”


    季遇的回複是驟然出招,招式縱橫捭闔、剛猛迅捷,竟以壓倒性的氣勢逼得龔冬澤退入了裏間。


    龔冬澤找準間隙化守為攻,猛然反擊,才堪堪讓季遇後退到外間拉開距離。


    季遇負手而立,但也依然緊盯著龔冬澤,有一種龔冬澤不動,他便不動的意味,也顯然沒打算對龔冬澤再多說一句話。


    返魂香還在燃燒,龔冬澤很快就會陷入昏迷,遙渺渺想要提醒,用盡了全力卻無法發出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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