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返魂香。”季遇端詳著手中的水杯,神誌清明,坐姿挺立,全然沒有遙渺渺預料中誤服迷藥的症狀。


    遙渺渺瞥了眼還在冒著縷縷白煙的熏香,竭盡全力的奮力一推想要打翻香爐,卻被季遇單手一擋毫不費力的推回沙發。


    “那你為什麽沒事?”季遇連個口罩都沒帶,甚至比她離熏香更近一點,卻絲毫沒有受迷香影響的跡象。


    似看透了遙渺渺所想,季遇溫和的笑道:“返魂香不是迷香,它是建木枝幹陰幹之後磨成的粉末製成,它能令人身魂分離,軀體將會陷入沉睡,而靈魂將會穿越時空回到你最想回到的時間點。”


    對這種無稽之談,遙渺渺不置可否的牽唇冷笑:“那你在水杯裏放了什麽?”


    季遇後仰靠在沙發上,雙眼迷離道:“建木之果的汁液,無色無味,人食之,會感知不到任何的傷痛,會有種今生所願皆得以實現的幻覺,這種幻覺逼真到讓人清醒之後,反而會覺得這個現實才是如同地獄的噩夢。”


    季遇說完輕闔雙眼,神情安寧,唇畔帶著神往滿足的笑意。


    建木是《山海經》中記載的神樹,傳說它是溝通天地的橋梁,人和神因此得以往來。三星堆出土的青銅神樹據傳就是以建木為原型的。


    它是否真實存在暫且不論,但此刻新娘連環剖心案卷宗裏,除了穆穀瑤之外,其他5個新娘屍體臉上的神情和眼前的季遇神情重合。


    寒意猛然炸開,幾乎將遙渺渺裹得喘不上氣來,遙渺渺驚懼已極,喃喃吐出三個字:“負人心。”


    若非她剛才換了水杯,她就是下一個活著被剖心卻依然笑著的人。


    “看來你知道的還不少。”季遇留戀在建木之果帶來的幻覺中,連眼睛都不願睜開,但他身上卻響起了鈴聲。


    那鈴聲是《海市蜃樓》,舒緩的旋律,熟悉到令遙渺渺瞬間臉色慘白,隻覺得頭皮發麻,難以置信的看著季遇上衣口袋裏兀自震動的手機。


    這是魏染當為她設置的專屬鈴聲,連接的是她手表上的報警裝置,而就在剛剛,她啟動了報警裝置。


    她以為魏染當會來救她,可現在她失算了,魏染當也可能失算了。


    她快速的掏出手機按了報警電話,卻無法接通,屏幕顯示無信號。


    此時此刻,她終於明白為什麽季遇明明精於算計,卻在沒有收繳她手機之前,就敢在她麵前閉上雙眼,因為他早已連這點都算計周全了,根本就不在意她會打電話報警。


    季遇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雙眼,他從遙渺渺顫抖的手上抽走了手機:“我打開了信號屏蔽裝置,手機是打不出去的。”


    季遇從襯衫的袖口抽出一根細針,sim卡就被取了出來,“啪”的一聲斷裂在季遇雙指之間。


    “亞瑟王圓桌騎士腕表,這是一款機械表,表盤內部應該沒有足夠的空間來安裝報警裝置,所以你的報警裝置是外在的貼合在腕表表盤之下吧,”季遇將遙渺渺手上的腕表解了下來,翻開一看,正如季遇所猜測的。


    “清理真的是個煩人的活呢,你說是嗎?渺渺姑娘。”隨即季遇慢條斯理的拿出上衣口袋裏的手機,手機上還懸掛著一個小巧精致的太極八卦指尖羅盤,季遇同樣的取出sim卡,然後雙指輕鬆的捏碎。


    那是魏染當的手機。


    “你應該還沒吃晚飯,我去給你買點吃的,順帶清理下外麵。”


    季遇剛才的話在耳邊響起,她以為季遇指的是清理下外麵的衛生,卻原來指的是魏染當。


    所以季遇沒有去旁邊的蛋糕店,而是選擇去古意奶茶店買點心,因為魏染當在古意奶茶店。


    最害怕的猜測得到了證實,遙渺渺怒不可遏的厲聲道:“你把他怎麽了?”


    可是喊完才發現,她根本無法喊出太大的聲音。


    她奮力的掙紮起身,卻連站都沒站直就摔在了地上。


    遙渺渺強迫自己靜下心來,才注意到花信風嫁衣店的隔音效果非常好,她在店內,幾乎聽不到外麵的聲音,而她竟然一直都沒有發覺。


    她看向拉到一半的卷簾門方向,卻隻看到吧台。


    她在裏間,花信風的大門在外間,外麵的人哪怕蹲下身來也隻會看見外間的情況,探頭進來也會被吧台遮擋住視線看不到她此刻的情況,除非他們鑽進來。


    可是卷簾門拉到一半的意思是,關門歇業。


    本就不再接單的婚紗店,誰會大晚上鑽進來看呢?


    “放心,我沒殺他,他現在隻是昏迷了。”就在遙渺渺鬆了口氣的時候,季遇繼續道,“一個人太孤獨了,我讓他陪你一起走吧。”


    事已至此,季遇絕不可能放她離開,這一句一起走是什麽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小心地上涼,坐沙發上吧。”季遇還是一如往常的溫和有禮,卻單手輕而易舉的將遙渺渺提回了沙發。


    遙渺渺上百的體重在季遇手中渾然似無物,哪怕季遇總是一副文弱書生的模樣。


    季遇掏出口袋中的遙控器按了下按鈕,隨即掏出自己的手機打了個電話:“你出來吧。”


    就在遙渺渺不明此言何意時,工作室的門開了,從裏麵走出來的是之前花信風嫁衣店的售貨員。


    遙渺渺轉頭不可置信的看著季遇,隻覺得如墜冰窖,她深深體會到了季遇的可怕。


    她沒想到,一切竟然都在季遇的掌控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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