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姐,你記住,以後每天晚上都要把陽台燈打開,一日三餐,都要給笑笑準備上碗筷。”歐陽楓失落的交代著聞大姐。


    交代完畢,他又走到秦笑笑病床前,攥住她的手,像敘舊一般跟她說話,梁醫生說了,要跟她多說話刺激她,也許還能醒來。


    “笑笑,你還要睡多久?你是不是在怨我從前對你不夠專一,不夠愛你,所以你把眼睛一閉,就不理我了?不會吧,你那麽愛我,你怎麽會舍得離開我?你哪次真的生過我的氣,咱們就是再鬧矛盾,再生氣,你都沒有真正丟下過我。”說了很久,秦笑笑依然躺在他麵前靜靜的沉睡,均勻的呼吸聲,就像睡美人的魔咒,無法解除。


    他又抱起秦笑笑晃了幾下,“笑笑,我以前是有不對的地方,可你也不能像現在這樣懲罰我吧?你睜開眼睛看看我,我頭發都急白了,你實在太不責任,陪了我半生,又讓我深深的愛上了你,當我真的愛上了你,你又殘忍的把我丟棄在了風雨裏。”


    秦笑笑沒有反應,他先把自己感動哭了,“我到底該怎麽樣做你才能醒來?還是說,你永遠都不會醒了?是醫生在騙我?”


    沒有人回答他,也沒有人回應他。


    別墅的院子裏的花草們,都在這幾日連續降溫和雨夾雪的侵襲下,徒剩下了殘枝敗葉。唯獨秦笑笑兩年前在讓人種下的那棵紅楓樹,在這冷冽的初冬時節,越來越紅的絢麗,紅的熱烈,紅的奪人眼球。


    這天深夜,歐陽楓站在院子裏看著那棵紅透的楓樹,仿佛又看見了秦笑笑在樹下陪著糯糯蕩秋千的場景,她笑靨如花,溫柔如水,那時,他們一家三口的愜意時光,成了歐陽楓心中,永遠不可磨滅的意難平。


    回憶往昔千種好,當時隻道是尋常。


    他的腦海中,就像過電影一樣,跟秦笑笑相識,相知,相愛的過程,都在腦子裏過了一遍。他最初,不夠成熟,不夠沉穩,為了爭財產結婚,放棄過她。後來,他還四處撩妹子惹她不高興,什麽小田,香香等人,都是他輕狂無知時的一個小衝動。


    他回想著,回想著,覺得自己好笑的同時,眼中的淚也在眼眶裏不自覺的打轉。


    跟著,便是痛徹心扉。


    悲慟時,一陣冷風夾雜著幾片楓葉襲到了他的身上,他癡癡的看著那幾片火紅的楓葉,才深知,片片紅葉寄相思的悲苦滋味。


    一個多月後,深冬已至,大雪紛飛,轉眼又到年底,公司事務繁多,陸景原剛給員工們開完晨會,聞大姐的電話接踵而至。


    “陸總,歐陽他……他吃了安眠藥了,你快點來醫院看看吧!”聞大姐急急說。


    陸景原拿起車鑰匙便往樓下衝,“在哪個醫院?我馬上過去,他現在怎麽樣了?”


    “正在市三院搶救,你快來吧!”


    陸景原冒著大雪趕到了市三院,剛跑到急救室門口,就看見聞大姐帶著糯糯,一老一小守在那裏。看起來,是那麽的無助。


    “陸總,你可來了!”聞大姐看見陸景原,就像看見了希望,站起身,急切的說,“歐陽這段時間太痛苦了,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尋的死,一整瓶安眠藥他都吃了。”


    “他現在怎麽樣?醫生怎麽說?”


    陸景原跟著歐陽楓揪心。


    “還在搶救,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對了陸總,我們還在他身邊發現了這個……是寫給你的。”說完,聞大姐從兜裏掏出了一封手寫的遺書,是歐陽楓喝藥前寫的。


    陸景原接過後,迅速展開。


    內容如下:景原,不知不覺間,我們從酒肉朋友,處成了知交,又從知交,處成了生死之交。我這輩子能有你這個好兄弟,就是死也沒有遺憾了。笑笑可能不會醒來了,我用盡所有辦法,她都沒有蘇醒的跡象。


    我在家裏,處處能看見她的影子,我出了門,又處處都是我曾經跟她一起走過的路。我忘不了她跟我一起走過的日子,忘不了我即將掉進深淵時,是她一次又一次在我背後拉住了我的手,不至於我沉淪深淵萬丈。可是這次,我用盡全力,卻沒有拉住她,我崩潰了。


    生死之路,注定有人先行,就讓我先走吧!


    等我死後,由你做主放棄笑笑的治療,等我們都死後,你幫忙收養了糯糯,歐陽朔,以後就是你的孩子了。我不放心把孩子交給歐陽其繁,還是交給你吧,因為你是我最信任的人。公司給你,孩子也給你,請原諒我的懦弱,當生命到了無法承受之痛苦,我也隻能尋求一個方式,得解脫。


    我們所有財產,七成留給糯糯,你為監護人。三成支援笑笑基金,在我有生之年,再為那些需要幫助的人,做最後一件好事!


    陸景原看完遺書,氣的想罵娘,恨不得現在就去急救室罵醒這個不負責任的男人!他知道歐陽楓痛苦,但是再痛苦,也不能把自己的人生責任,強加到他的身上吧?


    這時,醫生從急救室走出來,“好在送來搶救的及時,病人脫離了生命危險,以後多注意他的行動,不是每次都這麽幸運。”


    說完,歐陽楓也被護士從急救室推了出來,他還在昏睡著,估摸要晚上才能醒來。


    將他安置到了病房,聞大姐跟著鬆了一口氣,“謝天謝地,保住了命就好,這次多虧了有糯糯。我們今天早上剛要出門玩雪,糯糯說,想要爸爸一起玩,滿世界的找他,結果在別墅後的院裏,看見歐陽像死了一樣躺在雪地裏……”


    陸景原知道他死不了了,也跟著放鬆了一點,伸手摸上了糯糯的小腦袋,“你這小家夥,還真是你爸爸的福星。以後,你在家要多纏著他,陪著他,盡量讓他開心。”


    糯糯對陸景原眨了眨眼,黑白分明的眼神裏,露出了一抹怯怯的光,“陸叔,我不敢,爸爸打。”


    聞大姐在一旁說,“自從笑笑昏迷後,糯糯每天晚上找歐陽讓他陪著睡覺,或是講故事,歐陽楓都會把他從房間裏推出來,我也看不下去,但又敢怒不敢言,如今這個情況,我們都對他多些理解吧。”


    陸景原聽後,十分心疼糯糯。


    同時也明白一件事,歐陽楓再這樣消沉下去,他遲早會廢的。


    一路小跑去了歐陽楓的病房。


    剛想對歐陽楓破口大罵,可一看見病床上這個奄奄一息,滿麵憔悴,剛從鬼門關轉了一圈又回來的瘋男人,又說不出難聽話。


    “阿楓,你這是何苦呢?”他準備了千言萬語,可話到嘴邊,無奈的說了這麽一句。


    他終是於心不忍,耐著性子在歐陽楓身邊細心的照顧了一天,同時把聞大姐墊付的兩萬塊錢醫藥費,也都悉數給了她。


    晚上七點,歐陽楓清醒過來後,一看見他躺在醫院,陸景原坐在他身邊時,又暴躁起來,“為什麽要救我?讓我死不行嗎?”


    陸景原的脾氣一直很好,可到了此時此刻,他再好的脾氣也被磨沒了,一把薅住歐陽楓的衣領,狠厲的看著他,“不是我救你,是糯糯救你的!是他心裏有你這個爸爸,是他一直要找你,才發現你喝了安眠藥躺在雪地裏,不然你早死了!你睜開眼睛的第一句話,竟然還是想死?你他媽對得起誰?”說完,他的眼圈都紅了。


    “公司給我就給我了,我二話不說幫你接了手,孩子你也想扔給我!我該你的欠你的?”陸景原真急了,控製不住的大吼。


    “糯糯是笑笑十月懷胎為你生的孩子,她身體那麽不好,還是堅持給你生了這個孩子,你難道都忘了嗎?你現在的事業是很成功了,你走向人生巔峰了,你可以忘記以前的很多事情,很多人。但是,情義不能忘,人生責任不能忘!你不好好的愛糯糯,非要把自己折磨成這個樣子,你對得起誰呀?”


    陸景原話音剛落,歐陽楓突然看著他眼睛一紅,淚水簌簌,“景原對不起,我真的堅強不起來!你知道我這兩個月怎麽過的嗎?我讓聞姐每晚都開著陽台上的燈,假裝是笑笑在等我,我每次吃飯,我都假裝笑笑就坐在我對麵,我為她添上碗筷,我無時無刻都能在家裏看見她的影子,我快瘋了,我實在裝不下去了,實在裝不下去了!”


    歐陽楓心痛到了極點。


    他在死和瘋之間,選擇了死。


    陸景原伸過手抱了抱他,“我明白你的痛苦,可你也要想想糯糯!你的命,更不能隨意糟踐了,恩恩要對付的人是你,如果不是笑笑替你擋了這一劫,你就死在緬北了!你好好想想,她真的不知道被恩恩當了人質,會得一個什麽樣的下場嗎?她以死保全你,你又為什麽……不好好珍惜這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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