蝦的味道很好,可秦笑笑沒有心情吃。


    她酒喝的很猛,每吃一隻蝦,就要跟於雪走一杯。於雪抿一小口,她一杯全過。


    她是故意要把自己灌醉的。對悲傷的人來說,酒精是一個好東西。


    它能使壓抑的人得到釋放。


    它能使人獲取短暫的快樂。


    秦笑笑酒量不行,喝了不過幾杯,便飄飄然了。眼前的影像也開始變的模糊。坐在她對麵的於雪,忽然成了歐陽楓的模樣。


    “歐陽,你不要扔下我,我肯定選你。”秦笑笑看著對麵的於雪說。此時在她的眼裏,全是歐陽楓的笑容。


    於雪見她說起胡話,一把奪過了她手中酒杯,“笑笑,別喝了,我送你回家吧。”


    秦笑笑揉了揉眼睛,認出了麵前人是於雪,也忽然意識到自己喝多了,她深呼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保持著理智,“小雪啊,你不會懂的。有的人就是很幸福,比如你。嫁了一個愛自己的男人,婆婆公公對的又好,所以你想要什麽就有什麽!你可以在生完孩子後,無憂無慮的生活,不用為了柴米油鹽發愁。也不用為了沒房子住發愁。”


    說著,秦笑笑又想起來一個人。


    “還有嫣嫣。許嫣你知道吧?她也很幸福。為什麽命苦的隻有我?”


    她的眼神迷離,像自問,像反問,也像是對命運不公的控訴。


    於雪看著她說,“我現在幸福,可能是老天爺對我前半生的彌補。我家欠高利貸那時,我也吃了很多苦。隻能說,遇見我老公,是我人生的幸運,別的也沒法解釋。”


    “對啊,你是幸運的。可大部分的女人都是,娘家沒有底氣,婆家也不會好,除非自己特別優秀,靠自己出人頭地。可特別優秀的人又有多少呢?我不就是個例子嗎?你說我不愛孫誌偉嗎?我愛呀!可他回報我什麽了?我不夠勤快,不夠心地善良嗎?可是他家那些人又回報給我什麽了?”


    秦笑笑邊訴說,邊笑著哭。


    “所以,歐陽就是我腳下的路。你們誰也不明白,誰也不會懂。”


    秦笑笑又哭又笑,有點癲狂了。


    服務員像看熱鬧,朝她看了一眼。


    於雪怕被人看笑話,趕緊安撫她的情緒,“不要哭了,我理解,我懂。那麽......歐陽是誰呀?”


    “他是我男朋友,可又是一個不會娶我的人,一段看不見結果的感情。一個說把我扔半路,就會馬上扔下的人。”


    秦笑笑抹著鼻子抽泣。


    “我懂了,你當小三了?”於雪從她的話裏,捕捉到了一些信息。


    可這些信息又不那麽準確。


    “沒有,我好像醉了。”


    秦笑笑摸著腦袋,此刻她太陽穴裏的神經線,跳一下,疼一下。


    “笑笑,我不管你是小三還是別的什麽?我都會把你當朋友的。”


    “真的嗎?”


    秦笑笑醉眼朦朧的問。


    “是的,誰有誰的苦,我不知道你這些年的經曆,你也不知道我這些年的經曆,誰也無權幹涉對方的選擇。如果你認為,歐陽就是你的路,那麽就勇敢的走下去吧。”


    於雪的話,讓秦笑笑振奮。


    “這是我唯一的路,小雪。我別無選擇,你不是單親媽媽,你不知道日子艱難。我也不知道這條路還能走多久,多遠。”


    秦笑笑已經很疲累了。


    她起身扶著牆,連路都走不穩了。


    這頓飯於雪也沒吃好,不過她不介意這些。人嘛,都有心情不好的時候。朋友之間,能理解。


    幫著秦笑笑把喝剩下的紅酒和吃剩下的蝦都打了包,又幫她叫了一輛出租車,好在秦笑笑還記著自己住在“秋水台”小區,跟司機師傅一說,便拉著她往家的方向去了。


    於雪親眼看著秦笑笑下了車,並走進小區後,才讓司機師傅折返送自己。


    不過她還是不放心,司機剛調頭,就給秦笑笑打了微信電話。


    “笑笑,能找到家嗎?”


    她在電話裏,關心問。


    “能,我已經到家門口了。”


    聽秦笑笑說完,於雪輕輕一笑,“那行,你趕緊進屋吧。”


    實際上,秦笑笑並沒有回家。


    她根本不敢回家。


    她該怎麽跟孩子說明天搬家?


    又怎麽樣把王薑趕走?


    以後還能聯係歐陽楓嗎?


    歐陽楓最後說的那句,改天我再約你。是不是就意味著,自己不能主動聯係他,他厭煩了自己了?還有王薑,如果知道秦笑笑要趕她回去,會怎麽樣跟她鬧騰?


    房子沒了,她帶著孫小泯能去哪?


    難道還租回以前的自建房嗎?


    秦笑笑忽然明白了,自己在城市裏打工也好,擺攤也好,她隻能解決個溫飽。現在所有的一切安穩,都是歐陽楓給她的。沒有歐陽楓,她狗屁不是,眼看又要流落街頭!


    錢,都用來還債了。


    這個月的工資還沒發。


    房子的明天一退......


    她真的不敢想象這個局麵。


    借著酒勁,把自己的尊嚴扔到地上狠狠的踩了幾腳,鼓足勇氣給歐陽楓打過去電話,“歐陽,你在哪兒呢?”


    吞吞吐吐,帶著哭腔。


    “我明天一定讓老婆子走,房子能不退了嗎?我真的......選你。我不能沒有你,真的不能沒有你。”


    歐陽楓本想跟朋友們喝酒的,可他心情不好,便沒有去喝酒。一生氣,推了朋友的酒場。改成約人打麻將了。


    他正摸牌,氣也沒消,當著一眾牌友的麵,好話自是不會說,“我沒有誰都行,就是不能沒有手裏這張六萬,呦,糊了!”


    他隻為氣秦笑笑。


    沒聽出來她喝多了。


    秦笑笑又死皮賴臉問,“明天退了房子,我跟小泯住哪兒呢?我的錢剛還清了網貸,現在真沒錢再租房了。”


    “房子是我掏錢租的,為了那個老太婆,我賠了半年房租。我出錢出力,卻被她當成了傻子?至於你們住哪兒,這話還是問她吧。”電話裏,除了歐陽楓說話的聲音,就是搓牌時呼隆呼隆的響聲。


    秦笑笑聽著絕望了。


    她從沒想過歐陽楓這麽絕情。


    一言不合,就不再理她了。


    掛了電話,手機在耳邊掛了許久,期待著歐陽楓能回撥給她。


    可事實是,沒人鳥她。


    她害怕極了,心痛極了。


    在這悶熱的黑夜裏,在地下車庫旁邊的空地上,秦笑笑扶著欄杆慢慢的坐了下來。


    酒勁一時半會兒下不去,不知何時,秦笑笑竟渾然不知的躺在地上睡著了。


    快半夜時,王薑突然一個電話,將她吵醒,“大半夜不回來也不知道說一聲。”


    秦笑笑聽見王薑的聲音,氣就不打一處來,“回家?我還有家嗎?明天就沒家了,沒了!明天房子要退,你滾回老家吧!說我找漢子,我找漢子還不是為了活的好一點!你兒子倒是好,躲在監獄裏不出來!該承擔的事兒,他一樣沒有承擔。”


    她放聲大哭,盡情哀嚎。


    不多會兒,保安被驚動了。


    近處的樓內居民也被驚動了。


    “這是誰家的媳婦?”


    “這女人怎麽了這是?”


    “大半夜的,別擾民!”


    幾個人將秦笑笑圍成了一圈。


    小區的保安在前。


    幾個上了歲數的老太太在後。


    “大晚上哭什麽?嚇死人了!”


    秦笑笑環視著他們幾個。


    此時她甚至覺得,陌生人都比身邊人更關心自己。心裏一難受,眼淚吧嗒吧嗒掉落,“我老公住監獄了,我帶著孩子沒地方去,在這裏租了房子,可房子又要退了,婆婆就會吃白飯,錢錢不出,幹找事。”


    幾個老太太聽的怪難受,也不怨她擾了自己清夢了,“真是個可憐的孩子,多好的閨女,怎麽遇不見好人家呢。”


    也有人聞出她喝了酒了。


    關心的更密切一點。


    “回家吧,讓保安送你回去。”


    “你還記得樓號和門號嗎?”


    “要是記不住的話,給你家人打電話,讓他們過來領你!”


    “我跟婆婆住,沒有家人了。”


    在秦笑笑心裏,前婆家人,孫家人,已不能稱之為“家人”了。


    “我能記住樓號和門號。等會就會回去,我不會哭了,別擔心。”


    她顫巍巍站起身,慢慢走出人群後,保安和居民們也都逐漸散去。


    經過這一鬧,秦笑笑的酒勁褪去了大半。在皎潔月光的照耀下,她打起精神,朝著回家的那條小路一步步走去。


    該走的路,總要走。


    該麵對的事,總要麵對。


    臨進家門前,她懷著不甘心,給歐陽楓發了一條信息:你管我也好,不管也好。我明天搬走,已成定局。你恨我也好,討厭我也好,隻要你不願意見我,我絕不會牽絆你。明天我跟小泯睡大街,也不會再找你。


    秦笑笑已然下了這樣的決心。


    她在心裏默默對自己說,如果歐陽楓真的跟她決裂也不要緊,她要堅強起來,要有骨氣,不能再卑微乞求一點同情的愛。


    歐陽楓看見短信時,心裏咯噔了一下,他隻是大少爺脾氣,想撒撒氣,徹底趕走王薑而已,這女人真要跟自己決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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