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是費景文就夠了。”


    鹿子初愣了,然後抓狂,“令人發指!真是令人發指!”


    還沒有等鹿子初繼續憤世嫉俗下去,他的電話響了。


    是楚蘭西。


    “楚總~~”鹿子初的聲音變了。


    外人也許不知道,費明澤卻清楚鹿子初是一個特立獨行,但是又不失圓滑的人。他不喜歡與人打交道,更不喜歡嘩眾取寵的場合。不過真是決定去了,也一定會遊刃有餘。


    人也一樣,但凡他不喜歡的人,也不會表麵上鬧得很僵,更不會有很激烈的情感,比如爭吵不休、動手等。


    他對待的方式是內放的,不顯山不露水的。


    就好像對楚蘭西,他並不會一討厭他就選擇老死不相往來那種方式,像是斬立決。


    他更傾向於一種溫吞水的待人處事的態度,交往的時候是樂意端著的,態度是疏遠而禮貌的,聲音是一種刻意偽裝過的語調,似淩遲一樣。


    他在等對麵那人明白自己的態度,然後知難而退。但是這一招對所有人都不一定適用,因為總有些人沒有自知之明。


    所以這一聲“楚總”帶了五分的嘲諷與五分的挖苦。


    費明澤啼笑皆非,輕輕搖了搖頭。


    楚蘭西頤指氣使,“明天去滬上出差。”


    “不是今天才初四嗎?”


    “公司的休假製度我已經調整了。從原來的初十改為了初五。”


    “我怎麽不知道?”


    “公司今天群發了郵件,你沒看嗎?”


    鹿子初真的沒看。他當天籟科技的執行ceo的時候,在員工休假的時候從來不言說公事。


    他一直都是一個有專業素養的老板。所以員工們也發自內心的喜歡他。


    “我去不了。”


    “必須去。”


    “你覺得這個時候我會買到明天去滬上的機票嗎?”


    “這是你的問題。”


    鹿子初在心裏大大“草——”了一聲,悶聲悶氣問,“公司給報銷嗎?”


    “你覺得呢?”


    楚蘭西不由分說掛了電話。


    鹿子初摔了手機。


    費明澤從他的德文書上抬起頭,“怎麽了,火氣這麽大?”


    “楚蘭西這個婊子養的。”


    “他又怎麽了?”


    鹿子初憤憤不平,“竟然要我明天去滬上出差。”


    “好好的去滬上做什麽?”


    “我們公司的內網和智能辦公係統都是總部的技術部開發並且負責後期維護的。每年年底都會有總部進行一次分公司的巡查和升級。


    “年前剛出了《龍影》一事,精力都在它的善後上麵,無暇他顧。這才放到了過年以後。”


    “明天出差,今天才告訴你。又不負責購買機票。一看就是在為難人。”


    “你不說我也知道。”


    “那你的意思呢,想不想去?不想去的話我讓廖醫生給你出具一份病例證明,讓你請假。”


    “我真是把病曆單摔在楚蘭西麵前,他也不會同意我請假。再說,這也不是想不想的問題,而是必須由我親自去走這一次。”


    “這話怎麽說?”費明澤把書放在了床頭櫃上,他對這個話題來了興趣,想要促膝長談。


    “《龍影》母版泄密一事,我要去查一查。”


    “過去這麽久了,還能查出來什麽?”


    “我鹿子初是誰?怎麽不防著這一手呢?”


    “那你就好心給我說一說,正好讓我膜拜一下?”


    “員工的筆記本都是公司配備的,裏麵被我植入了一款特別隱秘的監控軟件。”


    “侵犯隱私?”


    “才沒有。這一款監控軟件的對象主要是研發產品的係統。公司開發遊戲的文件特別瑣碎,且巨大。而這麽大容量的文件若是想要泄露,隻有用移動硬盤來拷貝數據。”


    “你植入的監控軟件就是為了保存拷貝的記錄。”


    “當然。”


    “哎,我真是要佩服你佩服的五體投地了,竟然這麽會防患於未然。”


    鹿子初上輩子吃的最大的虧就是被人剽竊專利。這一世,當然是吃一塹、長一智。對待自己的心血無比慎重。


    “難得費大少爺會吹彩虹屁。我就笑納了。”


    “能不說網絡熱詞嗎?我實在應付不來。”


    “你可是學神,領悟能力超一流。聽我一說就知道什麽意思了。別這麽矯情,讓人討厭。”


    費明澤一笑,“那這麽說明日就非去不可了。幸好家裏的飛機我爸沒有用。”


    鹿子初卻心不在焉的,似乎有了很重的心事。


    費明澤看出來了,“怎麽了?”


    “我在想,自己究竟要不要去。”


    “你在害怕。”


    鹿子初不說話了。他不得不承認,費明澤是自己的知音。他的確在害怕,害怕親自去揭開這個鮮血淋漓的真相。


    公司裏的每一個員工都是跟隨自己浴血奮戰出來的,像是鹿子初手中一把又一把所向披靡的武器。


    他從未想到有一天這個武器會變成他人手中的利刃,並且毫不猶豫對著自己。


    人心險惡鹿子初已經見識過不少,他也一早就有這種警惕之心。可是,他卻不願意將這個實錘砸到任何一個親近之人身上。


    這是一種背叛,也是一種辜負,更是一種變相的失敗。


    他自己的失敗。


    鹿子初不想接受這個現實賜予的冷嘲熱諷。


    過了很久以後,鹿子初問,“費明澤,易地而處,你會怎麽辦呢?”


    費明澤想了想,“先去看看是什麽情況吧。萬一是誰情非得已才行差踏錯呢?”


    “然後呢?”


    “這事真是公之於眾,肯定是要把人的一生給毀了的。我建議你慎重行事。”


    鹿子初品味一番,突然笑了,“我以為你會得理不饒人,讓我用雷霆手段把對方送到局子裏呢。”


    “那個人充其量隻是一把刀或者一個馬前卒而已,你和他一個小人物計較既劃不來,也沒太大用處。此事的幕後之人才是重中之重。我們的矛頭是他。”


    “那你覺得是誰?”


    “這話該我問你才是。你覺得是誰?”


    “你大外甥,絕對沒跑。”


    “放心。真是他的話我肯定會大義滅親。”費明澤又問,“可話說回來,你既然懷疑是他,又為什麽把天籟科技雙手奉上?天籟可是你的畢生心血,舍得給他毀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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