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兒輕,月兒明,樹葉遮窗欞……”


    銀輝灑滿大地,陳洪江哼著小曲邁進家門。屋裏傳來說話聲,聽到一家人都在,陳洪江轉身插上門栓,背著手走進屋裏。


    “你們倆兄弟,都是你姐姐哄大的。”


    察覺到王二秀的語氣不對,陳洪江頓住腳步,心頭滿是疑惑,出什麽事啦?


    “上次你姐跟我吵架,也不全賴她。”王二秀語氣裏透露出失落和愧疚,繼續說:“我嘴上說著不偏心,可家裏活大多都是你姐幹。


    老二、老三,你們自己說,你大姐對你們兩個怎麽樣?你姐賺的那點零花錢,你們倆就別惦記啦!”


    陳洪江掀開珠簾,開口說:“你媽說的對。老二、老三,男子漢大丈夫,不能惦記女人兜裏的錢。


    再說,我跟你媽還不老,蓋房的錢我們老兩口能掙出來。到時候你們兄弟倆出點彩禮,娶媳婦沒問題。”


    陳山和陳河的反應,陳雪看在眼裏,說不心寒那是自欺欺人。


    “媽,我先去睡了,明天還要幹活。”


    陳雪拉著臉離去,陳山的臉色也不好看。他排老二,要說結婚也快。可家裏沒有房子,說對象都困難。


    要是姐姐能幫他一把,他能少吃很多苦。以後相親也能挺直腰杆,好好挑個結婚對象。


    陳山眼睛滴溜亂轉,不知道打什麽鬼主意。陳洪江看他這副樣子,氣不打一處來,開口警告:“老二,你想什麽呢?”


    陳山抬頭,目光和陳洪江交匯到一處,迅速低下頭去。


    “把你那賊心眼子收起來,那是你親姐姐,她對你掏心掏肺,你也不能讓她寒心。忘恩負義是什麽下場,看你大伯就知道。”


    王二秀有心敲打兩個兒子,出聲附和:“雖然事不一樣,可道理都一樣。你大伯要不是貪心,能跟魏春紅攪和到一起?”


    提起這件事,陳洪江壯著膽子問:“二秀,這幾天不用幹農活,我想去看看大哥。”


    “當家的不是我不願意讓你去。”王二秀苦口婆心勸:“大哥關在市裏的監獄,你去一趟來回路費得多少錢?咱們家沒那個條件。”


    陳洪江眼眸變得黯淡無光。


    王二秀見狀,歎息道:“當家的,明年咱們倆多種糧食。多攢下點錢,明年麥收之後,你去看看大哥,到時候我肯定不攔著。”


    陳河揪著褲兜,鼓足勇氣說:“爸,鐵牛哥介紹我去鎮上的包子鋪幹活。我能攢下錢,到時候我給您拿點兒。”


    陳洪江露出笑容,覺得心裏好受很多。


    “爸不要你的錢。老三,你和老二賺的錢好好存著。以後蓋房子娶媳婦都要錢,你們手裏有錢,我和你媽壓力小一點。


    你大伯那邊,我會想辦法。他在牢裏好歹能吃上飯,我晚點去看他也沒事。”


    “呱呱——”


    “知了——知了——”


    蟬鳴聲、蛙叫聲,不時還有蛐蛐的嗡鳴聲響起,郭君月和陳書寧坐在院裏乘涼。


    繁星滿天,還有螢火蟲在空中飛舞,郭君月搖著蒲扇,臉上露出笑容。


    “書寧,農村和城裏完全不一樣。”郭君月仰望星空,感歎道:“在城裏,我從沒有見過這麽美的星空。”


    屋裏傳來長輩們交談的聲音,孫小萍小心翼翼的走下台階,張開雙手喊道:“姐姐,抱抱。”


    陳書寧起身,把她抱到懷裏,坐到郭君月身旁。


    郭君月衝著孫小萍抬了抬下巴,壓低聲音問道:“書寧,她們娘倆怎麽回事?”


    “隔壁院裏那對老夫妻,是我爺爺的弟弟和弟妹。雖然我們倆家住街坊,可平時基本不走動。


    打從我記事起,素玲姑姑就包攬所有家務,還要跟他們一起下地幹活。我爺爺看不過去,沒少跟他們吵架。”


    郭君月恍然大悟,輕聲說:“所以,你七爺爺和七奶奶,覺得你們家多管閑事,就不跟你家來往?”


    陳書寧露出苦笑,答道:“對!其實他們一家跟誰也不來往。我們替書意姐出頭那次,還有我們家被革委會砸那次,他們都沒有露麵。”


    陳書寧指著低矮的院牆,說:“這麽矮的牆,我家有動靜他們聽的一清二楚。一家子縮在屋裏不敢冒頭,就怕我們牽連到他們。”


    郭君月鄙夷道:“什麽人啊!”


    孫小萍摳著手指頭,一言不發。陳書寧搖著蒲扇,低頭問:“小萍,你爸爸對你好嗎?”


    孫小萍點頭答道:“爸爸聽爺爺的話,爺爺不高興,他就打我。”


    “呸!”郭君月橫眉冷豎,破口大罵:“怎麽會有這樣的人?明天我也去,我非扒了孫鐵狗父子倆的皮不可。”


    “姐,你可以跟著去,但是隻能看熱鬧。”陳書寧不放心,熱切叮囑道:“人多容易出事,你又是舞蹈演員,磕到碰到可不行。”


    郭君月思索片刻,應道:“那我就遠遠的看著。書寧,你們打算怎麽解決這件事?真讓他們離婚呀?”


    “我小姑父耳根子軟,沒有主見。孫鐵狗不在,他就聽素玲姑姑的話。孫鐵狗在家,他就聽他爸的話。


    小萍這麽小,不能讓她失去爸爸,能不離婚最好。不過,也不能讓素玲姑姑一直忍下去。”


    “那該怎麽辦?”


    陳書寧側耳傾聽,片刻後指著屋裏,回答:“我爺爺說讓他們分家另過。我也覺得分家比較好。”


    陳書寧抬起下巴,目光落在隔壁陳春山家的屋頂上,低聲說:“陳素玲和孫強子鬧離婚,孫鐵狗肯定逼孫英子跟陳春山離婚。


    為了出口惡氣,讓滿倉和小萍沒有親爹親媽,那樣的事我們不能幹。再說,離過婚的女人處境不好。”


    “這件事可不好處理。”郭君月感歎道:“我看你七奶奶不是善茬,孫鐵狗比他還過分,他能同意分家?”


    孫小萍抬起頭說:“姐姐,我不想回家。”那模樣可憐兮兮的,惹的陳書寧心疼。


    “放心,以後沒人敢打你。”


    陳書寧手腕晃動,陣陣涼風吹在孫小萍臉上。陳書寧的話在孫小萍耳朵裏宛如天籟。


    “我們會解決你爺爺的問題,以後沒人敢打你,你和媽媽也能吃上飯。”


    陳書寧抬手攏起孫小萍的頭發,扭頭對郭君月說:“我四叔是村長,明天他會出麵找隔壁村的村長,好好說一下這件事。


    再不濟,我還能去找婦聯的韓主任,我們以前打過交道。或者去找公安局的孫援朝同誌,在大河鎮這地界,沒人能欺負我們陳家。”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那就別怪我不客氣。


    “那你們帶那麽多人幹什麽?”郭君月沒見過這種場麵,不理解陳家的做法:“你們不是過去打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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