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出了馬春雷那件事兒以後,馬敢為一直躲著陳愛國走。可兩個人在一個單位工作,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總這麽別扭著不是個事兒。


    “那行啊!”馬敢為也不想總是這麽別扭著,擠出一抹笑,說道:“今天包裹太多了,你能幫我幹活,我求之不得。”


    有陳愛國幫忙,馬敢為很快就卸完了一車包裹。兩個人氣喘籲籲的坐在台階上,誰都沒有說話。


    過了良久,馬敢為開了口:“老陳,春雷以前那個……”


    “別惦記了。”陳愛國打斷了馬敢為的話,說道:“嫁人了。”


    馬敢為嘴唇哆嗦了幾下,神色很是失落,失望的說:“哎,我侄子沒福氣啊!我大哥現在頭發都愁白了。”


    陳愛國跟著歎了口氣說:“你大哥就是太老實了,他要是能當家,這事兒也不能走到這一步。”


    這話馬敢為沒有反駁,要不是大哥窩囊,管不住大嫂和侄子,現在他們家也不會過成那樣。


    “對了,你侄子的腿好了嗎?”


    馬敢為搖了搖頭說:“好什麽啊,這就算落下殘疾了。本來家裏條件就不行,這回可好,更娶不上媳婦了。”


    陳愛國站起來,拍了拍馬敢為的肩膀,沉聲說道:“你這當叔叔的夠意思了,實在管不了就這樣吧!沒必要因為他,把自己搭進去。”


    “不管了。”馬敢為也覺得心寒,語重心長的說:“我忙前忙後的,一句好都沒落下,還惹了一身騷。”


    馬春雷算計來算計去,最後弄了個雞飛蛋打,周小燕和陳琴一個都沒娶到,還欠了一屁股外債。


    明明是馬春雷三心二意,孫三妹非要將黑鍋推到馬敢為身上,說要不是他瞎攪和,馬春雷早就娶了周小燕了。


    每次孫三妹提起這件事,馬敢為就恨不得抽自己幾個耳光,你說他管這個閑事幹什麽?


    陳愛國歎了口氣,語氣裏透出一絲愧疚:“也怪我多嘴,當時我要不告訴你,你也省的生這份閑氣。”


    “不怪你。”馬敢為苦笑著說:“要不是你告訴我,恐怕我侄子早就被拉去槍斃了,流氓罪,可不是小罪名。


    我大嫂那人不記我情,但是我大哥心裏明白。他記我的好就夠了。”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陳愛國也不知道怎麽安慰馬敢為。不過,今天他們倆說了幾句話,心裏這疙瘩就算解開了。


    “老陳,快要高考了吧?高考那天你跟著去嗎?”


    “當然得去啊!高考可是大事,我們家兩孩子都要參加,我都跟領導請好假了,那兩天我肯定得跟著去。”


    兩個人一前一後進了郵局,馬敢為感歎道:“老陳,你家倆孩子學習成績都不錯,這要是都考上大學,你壓力可就大了!”


    “怕什麽啊?”陳愛國笑著說:“大不了就勒緊褲腰帶,再過幾年苦日子。反正,我家孩子要是考上大學,就算是砸鍋賣鐵我都得讓他們去。”


    趙姐抬頭看了他們一眼,調侃道:“老陳,我真羨慕你。你大兒子在食品廠是正式職工,馬上二兒子和小女兒又要上大學。


    咱們大河鎮,把子女安排的這麽好的人,你是獨一個!”


    陳愛國憨笑了兩聲,應道:“趙姐,你是光看見我風光,看不見我挨餓。我們家的饑荒今天才還清,這兩個孩子一上大學,得,我還得接著拉饑荒。”


    “你大兒子不是工資挺高的嗎?”趙姐問道:“還有你大兒媳婦,那都是捧鐵飯碗的,讓他們出錢啊!”


    陳愛國擺了擺手說:“那可不行!家興和小雪日子剛緩上來,我還著急抱孫子孫女呢,這要是讓他們供家旺和書寧讀書,我什麽時候才能抱上孫子孫女?


    再說了,小雪嫁到我們家的時候,是我們家條件最差的時候。進了門沒有享過一天福,我可沒那個臉跟他們要錢。”


    趙姐笑了笑,說道:“老陳,你這思想覺悟挺高啊!以後誰要能進你們家的門,那可享福了。”


    “享福不至於,我就這麽點兒出息,給不了孩子太好的物質條件。但是我不讓兒媳婦和女婿受氣。”


    陳愛國順手接過一張單子,邊寫邊說:“我又沒生養人家,再不對他們好點,以後他們能對我好嗎?


    我雖然文化程度不高,但是道理我懂。這人老了,是想吃什麽孩子就給做什麽,還是孩子做什麽我吃什麽,這裏頭的區別可大了。”


    馬敢當整理著包裹,附和道:“老陳,我覺得你說的話有道理。雖然都是活著,但是活法可多了去了。”


    “怕什麽啊?”趙姐一臉的無所謂,開口說道:“咱們是有退休工資的,就算兒女不孝順,也餓不死的。”


    陳愛國瞥了趙姐一眼,說道:“這不是怕,這叫愛屋及烏。我心疼孩子,就不能給孩子們製造矛盾。


    趙姐撇了撇嘴不再搭話,她可不認同陳愛國的話,她有工資怕什麽?


    馬敢為搖了搖頭,他知道趙姐怎麽想的,她跟兒子兒媳可沒少打架,勸也沒用。


    陳書寧已經有段日子沒有收到郭君山的來信了,心裏雖然惦記他,可她知道刑警的工作性質,郭君山忙,她能夠體諒。


    等陳愛國下班,把今天接到郭君山電話的事一說,陳書寧心裏最後那點兒糾結也煙消雲散了。


    郭君山都忙成這樣了,怕她擔心,還特意擠出時間給陳愛國打電話,證明他心裏有她。他不是以工作為借口,故意冷落自己的。


    “爸,我知道了。您吃飯吧,我看書去了……”


    陳愛國看著陳書寧那空空的碗底,擔憂的說:“書寧你吃飽了嗎?我怎麽覺得你今天沒吃幾口啊?”


    “吃飽了。”陳書寧笑著答道:“爸,還有半個月就要高考了,我得抓緊時間學習。”


    陳家旺也放下了碗筷,擦了擦嘴巴說:“我也吃飽了。”


    “等一下。”陳愛國拿起窩窩頭,一人塞了一個,關切的說:“你們倆最近吃的太少了,這可不行!


    再這麽下去,等不到高考你們倆的身體就扛不住了。別心疼糧食,一定要吃飽飯。”


    陳鋒從懷裏掏出一塊錢放到了桌子上,對陳愛國說:“老大,明天你去供銷社買點雞蛋回來,給兩個孩子補充補充營養。”


    劉香花抬頭說道:“爸,錢您拿回去吧。愛國剛發了工資,我們手裏有錢,明天讓他直接買回來就行了。”


    李珍的聲音響起:“讓你們拿著就拿著,這是我跟你爸的一點兒心意。你們雖然手裏有點兒錢,可是還得攢著給他們上大學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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