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君山從副駕駛拿出自己的公文包,掏出兩塊糖遞給了高葉。


    “高葉同誌,我出來的著急也沒帶吃的。我這有兩塊糖,你先墊墊肚子。”


    算起來高葉隻就三十出頭,可她的麵容蒼老,身形消瘦,看起來比真實年齡蒼老十歲都不止。


    就這種情況,她還要喂奶。郭君山心裏不是滋味。


    “哎呀~君山,你不說我都忘了,我帶了吃的。”


    孫援朝從自己的公文包裏拿出一個紙包,打開紙包裏頭是一塊棗糕。


    “臨出門的時候,我妹妹給我塞的。高葉同誌,糖你裝兜裏,先吃我這個吧。”


    高葉確實餓了,中午吃的飯,喂兩頓奶就沒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伸出手,接過孫援朝手裏的棗糕。


    郭君山坐到車上,看她有些拘謹 ,笑著說道:“吃吧~我們是人民警察,不用跟我們客氣。”


    高葉覺得鼻頭有些酸,眼睛也不聽使喚,感激的說:“謝謝,謝謝你們——”


    吉普車載著高葉母女離開了公安局,往家的方向駛去,那裏有高葉的親人,也有她的希望。


    吉普車停在大河鎮派出所門口,郭君山對身後的高葉說:“高葉同誌,你等一下。我進去拿點兒東西。”


    十斤紅薯還是很顯眼的,郭君山不想那麽高調,好像陳家占他便宜似的。


    反正也要去大河鎮,偷著拉回去就行了。還能順便問問村裏有沒有叫王小翠的人,或者有沒有人認識高葉。


    杜鵑百無聊賴的癱坐在值班室裏,看到郭君山進來詫異的問道:“郭君山同誌,事情辦完了嗎?這也太快了……”


    “剛從縣裏回來,我過來拿一下東西,等會兒還要去大河鎮。”


    郭君山彎下腰拎起麻袋,起身的時候,看到桌上的罐頭瓶子,又放下了麻袋。


    他拿起瓶子,從熱水壺裏倒了半瓶水,揣進了懷裏,這才拎著紅薯離開。


    高葉舔了舔嘴唇,透過車窗向外張望著,她離開了二十年,大河鎮早就變了模樣。她已經完全認不出來了。


    郭君山打開車門,把麻袋放到後座上。順勢把懷裏的罐頭瓶子遞給了高葉。


    “我看你總是舔嘴唇估計是渴了。給你倒了杯水,有點兒燙嘴,你喝慢點。”


    高葉小心翼翼的接過罐頭瓶,擰開瓶蓋吹了吹,微微的抿了一口。


    “謝謝你啊~”


    郭君山坐到車上,笑著說:“不用這麽客氣。坐穩當了,我們馬上送你回家。”


    回家,離開的這二十年裏,高葉日日都想回家。


    可她看到熟悉又陌生的故鄉,卻有些膽怯了,她還有家嗎?但是她還是想回家,哪怕隻是看一眼呢……


    吉普車又開始前行,出了大河鎮,進了陳家村。


    穩穩當當的停在陳書寧家的胡同口,郭君山叮囑道:“你們在車裏等著我,我去去就來。”


    高葉打量著陌生的街道,心中五味雜陳。


    孫援朝從後視鏡裏看了她一眼,見她局促不安,說道:“高葉同誌,家鄉的變化大嗎?是不是不敢認了。”


    高葉點了點頭,她已經找不到記憶中的房子和路了……


    陳家很熱鬧,陳鋒的屋子裏坐滿了人。


    郭君山望了一眼,又折回去把紅薯悄悄放到陳書寧的屋子裏,這才往正屋走。


    看到郭君山,陳鋒有些詫異的問道:“小郭,你怎麽回來了?這麽早就下班了?”


    郭君山笑著答道:“我回來辦事兒,順路到家裏看看。一會兒我還得回派出所,明天早上才能下班呢~”


    郭君山大概看了一下,屋裏坐的都是陳家人。


    他想人多力量大,萬一就有高葉的家人,這事兒不就解決了嘛~


    “爺爺,我跟您打聽個人,這村裏有沒有個叫王小翠的人?”


    “王小翠……”陳鋒皺著眉仔細的想了半天,搖頭說道:“我沒聽說過這個名字……怎麽了?出什麽事兒了?”


    “有一個叫高葉的女同誌,說是你們村的,她回來尋親了。”


    郭君山不想提起高葉的經曆,這個女人太命苦了,能幫著遮掩一下,郭君山肯定會幫。


    陳愛國瞪大眼睛,從椅子上站起來說:“高葉?高葉不就是瞎婆婆的閨女嗎?她,她,她真回來了?”


    李珍一拍大腿,高聲說道:“看我這記性,瞎婆婆就叫王小翠!”


    陳鋒急匆匆的往外走,嘴上問著:“哪兒呢?葉子在哪兒呢?”


    郭君山跟著往外走,高聲說道:“就在胡同口呢~”


    高葉輕輕拍了拍懷裏的孩子,手有些顫抖,她很緊張……


    “葉子——”


    “葉子——”


    忽然,高葉聽到有人喊她,慌張的抬起了頭,透過車窗她看到一群人向她的方向跑來。


    高葉推了推車門,車門紋絲未動。還是孫援朝伸過手來扳動了車門,車這才打開。


    高葉抱著孩子跳下吉普車,腳剛落地,就被人圍了起來。


    李珍仔細的端詳著她,過了良久才認出她來:“真是高葉!葉子,你可算回來了……”


    雖然李珍和陳鋒已經老得不像樣了,高葉還是認出了他們。


    “叔,嬸子——”


    “葉子,這麽多年,你跑哪兒去了?”陳愛國偷偷擦了擦眼角,問道:“這麽多年,你也不說給家裏捎個信……”


    高葉泣不成聲:“大哥,我,我……”


    郭君山擠進人群,高聲說:“咱們先別敘舊了,這裏太冷了,高葉同誌還帶著孩子,先送她們回家吧~”


    郭君山記得瞎婆婆,也知道瞎婆婆家就在陳二賴隔壁。既然高葉是瞎婆婆的女兒,那就好說了,最起碼今後有個落腳的地方。


    “對~對~我都高興糊塗了。”李珍擦了擦眼淚說:“走,回家——”


    大家夥簇擁著高葉母女,穿過街道,往瞎婆婆家的方向走去。


    郭君山長出了一口氣,對身旁的陳書寧說:“沒想到這麽順利就幫高葉同誌找到親人了,來的路上我還琢磨,沒聽說村裏有姓高的啊……”


    陳書寧抬腳往前走,邊走邊說:“他們家是外來戶,到高葉姑姑這一代,也就是三輩人而已。”


    郭君山打開車門,把高葉的東西拿了下來,追了過去。


    瞎婆婆是孤寡老人,隔壁陳二賴是光棍一條。陳二賴看瞎婆婆可憐,主動拿著糧食過來,跟她搭夥過年。


    所以瞎婆婆的小院比起往日來,多了幾分人氣。


    陳愛國率先進了門,看著整齊幹淨的小院,笑著說:“二賴子這活兒幹得不錯,收拾的挺幹淨。”


    陳二賴幫助瞎婆婆的事兒,村裏人都清楚。隻是沒有親眼見到,不知道他幹的這麽好。


    “大娘~ 大娘~ 有大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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